晚膳过后,永安直接去了长秋宫,他没敢进殿与邓绥见面,这漪兰殿中不知道有多少眼线,若是功亏一篑,他真是百思难辞其咎。
站在长秋宫外,看着门前的守卫,正不知道怎么进去的时候,下午来漪兰殿的宫女走了出来,对侍卫道:“让他进来吧。”
“诺。”侍卫抱拳一揖,放了永安进去。
“多谢姐姐。”永安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跑着来的?”宫女笑问道。
“是。”永安陪笑道。
进了长秋殿,宫女与司竹交换了个眼色,退了下去,司竹看了眼永安:“跟我来。”
“诺。”永安一揖,跟在后面。
又走了几步,便见皇后站在桌前,修剪着花枝。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永安倒头便拜。
皇后笑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你可知今日来叫你是为了什么事?”皇后轻声问道。
永安低着头,定了定神:“奴婢知道。”
皇后看向他:“你若是想来长秋宫也不是不可。”
“谢皇后娘娘!”永安不等皇后说完便谢,更是打消了几分皇后的疑虑。
“你急什么!皇后娘娘话还没说完呢!”司竹好笑道。
永安闻言抬了抬头,也没起来,皇后倒也没叫他起来只道:“你若是想来长秋宫,怎么也得给本宫一个理由。”
皇后说着抬头看向他,等他回答,永安抓了抓脑袋,看向皇后:“奴婢,奴婢不知。”
瞧他一脸怔愣老实的样子,皇后又放心了几分:“既然你不知,本宫便给你个知道的机会,只要你在漪兰殿再待上三个月,期间,漪兰殿事无巨细全部告诉给司竹,三个月后便将你调到长秋宫。”
皇后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永安的神色,若他露出一丝破绽,立刻就会有人将他拖出去,日后宫里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永安额头出了些细汗,低头拜道:“奴婢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定竭力为娘娘效命!”
“那便好,三个月后,你便是长秋宫凤凰殿的总管了。”皇后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托!”永安满面喜色,高兴的不停磕着头。
皇后笑道:“行了,起来吧!”
“谢娘娘!”
永安方站了起来,便听皇后道:“若是中间除了什么岔子,你不想为本宫办事了也不要紧,本宫念及主仆之情,会好好为你老家的父母送终的。”皇后抬眸看向他,声音柔柔的,分明是极恶毒的话,却笑的极和善,更叫人心底发凉。
听得永安双膝发软,直跪到地上:“娘娘放心,若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定以死谢罪!”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支着地的双手有些颤抖。
“那便好。”皇后轻笑道。
司乐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皇后身边轻声道:“娘娘,何太医求见。”
“叫他进来。”皇后轻声道,随即看向永安:“你先出去吧。”
“诺,奴婢告退。”永安满头细汗躬身走出了殿门,退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走进来的何太医,随即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似的走出了长秋宫。
回到了漪兰殿中,正巧之桃叫连穗去端些点心,永安赶紧上前道:“还是奴婢去吧,连穗姐姐歇着吧。”
“那多谢你了。”连穗笑了笑。
永安端着点心进了殿,邓绥见是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怎么样了?”殿内侍奉的虽都是信得过的,但声音还是放低了些。
永安跪在地上:“已经妥当了,只是,求美人救救奴婢家人!”
邓绥闻言皱紧了眉头,赶紧伸手扶起他:“你家人怎么了!”
“皇后娘娘说让奴婢在漪兰殿再待三个月,事无巨细禀报上去,若有差错,便将,奴婢的父母...”永安没有再说下去,手心已然冒了冷汗。
邓绥明白过来也是一背的冷汗,不想皇后能恶毒至此,赶紧对永安说道:“你放心,便是我死了,也定不会叫你父母受一丝伤害!”
永安闻言眼睛睁的老大看向邓绥,他没选错,回宫的路上他想了许多,这事虽本是设计皇后,但他父母被皇后捏在了手里,他便有些动摇了,可一想到邓绥的嘱托,心中便开始挣扎起来,且邓绥为人,定不会这般狠辣的威逼他,与虎谋皮,下场可想而知。可看如今的情形,他不禁庆幸自己没走错了路,选错了主子。
“奴婢多谢美人!”永安又要跪下。
邓绥赶紧扶住他,低声道:“小心眼线。”
永安赶紧站了起来:“奴婢失察了。”
“今日起便像皇后所言,事无巨细都报与她听,包括我已经抓到钟姐姐身边的侍女。”邓绥后面一句话尤其加重了语气。
“奴婢明白。”永安躬身道,刚转身退下,忽然想起在长秋殿临走时看见的,忙转身低声道:“奴婢从长秋宫出来时看见了何太医。”
邓绥闻言脸色稍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皇后听完何太医的话瞬时变了脸色:“你确定吗?”
何太医声音微冷:“老臣从医几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何太医不要误会,本宫自然不是疑心你的医术。”皇后轻笑了两声。
随即揉了揉额头:“你也为本宫办事也已经多年了,此事该如何做你也该知道。”
何太医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了,为了一家老小,从六年前开始为皇后办事,暗中不知下了多少嫔妃的胎,可如今这把年纪,膝下还无孙子,总觉得是早些年损了阴德,不禁叹了口气:“老臣僭越了,娘娘何必如此,不管这宫中有多少皇子公主,娘娘都是母后,便是想抱到自己膝下养也是可以的,何必,何必如此!”何太医重重的叹了口气。
皇后不想何太医竟会这样跟她说话,心中虽上来一股气,但也知道如今还用得着他,便放冷了声音:“何太医是觉得本宫狠毒吗?”
何太医到底不敢与皇后对着干,赶紧躬身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连着两声道罪,皇后便知道还能拿捏得住何太医,便也没翻脸:“本宫答应你,这次是最后一次,只要此事做成,日后你与长秋宫便再没有任何瓜葛,如何?”
何太医心中一跳,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得把握住,急忙跪了下来:“微臣遵旨,谢皇后娘娘!”
“放心,你依旧是太医令,退下吧。”皇后声音依旧冷冷的。
何太医转身走出殿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走出了长秋宫门还回头看了一眼,他自然知道,与长秋宫断了瓜葛,自己的罪孽便能减轻些,但日后若再有什么事,皇后也断然不会帮他了,但好在保住了如今这个太医令的位置,他也算知足了。
此事皇后以为会像以前那样,无声无息便了结了,却不想这次不同,她要对付的是邓绥,淑夫人自然不会同意,至少要让邓绥知道此事,加深对皇后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