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台阶是谁设计的!
去过大连工学院的人都会对连接北山生活区与教学区之间的“大工桥”产生怨念的吧。大工桥的台阶深近一米,按照正常的步伐是无法一步一阶的,前脚迈上去,下一步准是落在台阶前。只能用一条腿登阶也就罢了,偏偏这桥又修的特殊高。一到早午人流高峰时间,来往的学子整齐划一地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在桥上,蔚为壮观,成了大工一道亮丽的风景。
来不及了——
今天早上本来就起得晚了,为了取伞又重回了一趟宿舍,眼看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我飞快地向教学区跑去。可能是昨晚睡觉的姿势不对,左腿被压得发麻,偏偏又赶上了这倒霉的“范伟桥”,跑到一半,左脚突然一软摔倒在桥上。幸好此时桥上貌似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糗的一幕没有被人看见。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该死,还是被人看到了么……
面前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我右手握住这只手,左手抓桥栏,右腿用力靠着栏杆站了起来。这只右手十分有力,指节微凸,指甲修剪得十分齐整,横贯手心有一条长长的硬茧。
“谢谢啊”,我抬头尴尬地笑笑,却是愣在了当场。
面前的男生相貌平平,身穿一条牛仔短裤一件白T恤,长发扎成低马尾坠在脑后,额角鬓间理得一丝不苟。学校里男生留长发也不稀奇了,校规没说男生不能留长发,但是这位仁兄未免夸张了些吧,这是几年没剪过了。长发及腰也没人娶你吧……
“客气啦。”这男生笑笑,露出森白整齐的牙齿。
我想紧赶两步去教学楼,但可能是方才一摔扭到了脚踝,左脚生疼,竟是站也站不稳了,只得重又坐倒在台阶上。算了算了,现在去教室里正被老师抓个现行,反正下课的时候才点名,课间休息时候再溜进去吧。
“我帮你看看吧,小时候跟着家里老人学过几手推拿。”男生蹲下来看了看我红肿紫涨的脚踝,突地眉头紧皱。
难不成我这脚废了?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啊!我被他的表情搞得超紧张,刚想出言缓和一下气氛,却见他从挎包里掏出一把五寸多长地匕首!
还真要截肢啊!还是遇上打劫的了!我正要大喊,男生却对我一笑,“别怕,这是木头的。你坐稳了,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害怕就闭上眼。”
闭上眼我更害怕!我定睛一看,还真是把木制的小剑,上面许多曲曲弯弯的纹路,像是自然生成的符箓。只见他右手执剑,左手食中二指并成剑指由剑锷抹至剑尖,那些纹路隐隐透出红光来。他低眉阖目,嘴里念念有词: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一道无形有质的热流从他左手指射出,正中我的脚踝,一种前所未有的麻痹感觉从脚下蔓延开来。他清喝一声“敕”,右手剑尖在我左膝处向下一划,那股麻痹感觉登时转而向下,一股肉眼可见的青气从拇趾指甲缝里涌出,就要向我的影子里遁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右手木剑倒持,向那青气里戳去。本是坚硬的水泥桥面,轻飘飘的木剑竟然直插没柄!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那青影竟发出了一阵尖叫,像是指甲摩擦玻璃的声音。我双手堵住耳朵,但那尖叫声却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脑子里回响。
直到男生将木剑拔出,方才清晰可辨地青影如同滚汤泼雪一般迅速褪去,桥面上并没有一丝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我活动了一下左脚,还隐隐有些发麻,但是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了。
“哥们儿,你这手法不是一般灵了!”我本来想问他方才的青影是什么东西,结果话说出口了却变成了这样。
这话说的太二了,他不会觉得我是傻子吧,我心想。
他低头望了望我,眼中光华流转,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平凡的脸上露出了不同凡俗的光彩来。在这目光地笼罩下,似乎我所有的秘密都无从隐藏。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我慢慢活动一下脚踝,似乎已经能够扶着桥栏走动了,于是站起身来,拾起书包,掸了掸裤子的灰尘。
“今天多谢你啦。我叫曹大仁,力学系的。同学怎么称呼?”
他楞楞盯着我的脸,似乎我的大条出乎了他的意料,也是,正常人类看到这番情景都不会这么淡定的吧……我自小就爱看杂书,少年心性,对于怪力乱神没有什么排斥,反而有几分向往。今天是第一次看到真正身怀异术的人,还与我是同校,怎么能错过。
男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伸手与我相握。“我叫张枢衍,弓长张,枢纽的枢,衍生的衍,叫我老张就行。台湾人,学数学的。”
“嗳,你是宝岛来的啊。”
“交换生。在长庚大学时候就对大连工学院十分感兴趣,于是申请了来大陆交流一年。”
“台湾大学生多数都是交换去华南华东,要不就是BJ的高校,来大连的还真是不多。大工在台湾难道很有名?”
“很抱歉,是个人的原因,对大连的一段过去很有兴趣。”
“说来听听呗~”我看了表,距离下课还有一会儿。
“这事情,还得从1945年说起……”
“等等”我打断他,“1945年?大工是1949年才建立的啊。”
“是啊,但是你知道大连工学院的旧址是什么吗?”
“还有旧址?大工不是屈百川老院长带领学生一砖一瓦建设的么……”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不确定了起来,作为一个大工学生我对于这座学校的历史实在知之甚少。
“这里在1945年之前原本是RB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的研究所,由少将江口健一建立,其实是一只由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物理学家、神官和医疗部队混成的军方探险队,他们的目标是挖掘满洲国境内的古迹,从中寻找超自然的力量来挽回日军在中原战场上的不利局面。”
“为了维持高昂的研究经费开支,1944年满洲国开始在大连实行第四次‘战时增税’,但是也仅仅只能维持这一研究所的正常运转罢了。1945年RB宣布无条件投降,国民政府接管了这个秘密研究所,在这个研究所中缴获了大量日军没来得及销毁的重要档案。1945年11月成立了DL市新政府,废除了原先大连地方‘治安维持会’的一切政令,但颁布了《暂按原税率征收的13种税费的布告》,因为这个研究投入的资金是个天文数字,内战在即,中央财政也无法独力支持这样一个庞大的研究所需的经费。”
我简直惊讶的无以复加,原来大工是建立在这个秘密部队研究所的基础之上的,实在太阴谋论,太合我口味了!但是这时,教学楼方向传来了第一节下课的铃声。
“实在不好意思,我得去签到了。能留个电话么?”我厚着脸皮说。
“好。我的电话是*****。”
我把他的号码存在手机里。“如果你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们接着聊吧?”
我和张同学约定了下午3点半在留学生公寓再见,抓起书包,匆匆向综合楼跑去。
注: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道教八大神咒之一[净身咒],以净化身体,排三毒,滤浊气。常用于施法前的准备阶段,令身部诸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安稳魂魄,使四灵拥护身形,以清净之身来行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