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原路返回之时天色已黑，两人沿着一条城内河缓缓而行，依河畔而建的大小酒楼，赌场，青-楼等种种店铺均是人流如梭，热闹非凡。
两人选了一家看起来不是那么装潢宏丽，但也客流如潮的酒楼，酒楼名字倒也别致，名南览库。
酒楼仅设两层，却占地颇广，一楼内摆放了约莫近五十张桌子，已全部坐满客人却也不显得拥挤，大堂中吹箫、弹阮、锣板、歌唱、杂耍等等各色艺人穿插其中，好不热闹。
一头戴方顶祥头巾，十八、九岁的伙计匆匆迎上，满脸歉意的笑道：“对不住二位，本店已客满了。”
小画眉满脸失望，努了努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就准备离去，方东南看在眼里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塞入伙计手中，笑道：“我兄妹二人远道而来，还望小哥方便一二。”
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碎银，伙计笑的低眉顺眼许多，拿眼角瞥了瞥远处楼道下的一张方桌，上面座了一个老儒生，只点了两个小菜下酒，一个人就占了张桌，还在那里慢悠悠的品酒，真想轰出去，店里生意火爆，哪在乎得罪一两个人啊。
伙计小跑过去和老儒生商量了下搭个桌，老儒生倒是识趣，爽快的答应了。
老儒生年纪约莫花甲上下，相貌清癯，小画眉上桌后嘴巴甜甜的连声道谢，老儒生笑道：“一人独饮终归不如三人同乐，多了两位小友老夫那得多喝两杯才尽兴啊。”
方东南笑了笑道：“虽不是富家子弟，但请老先生今晚喝酒的钱还是有的，权当谢过老先生了。”
老儒生哈哈大笑，也不矫情，点了点头。
方东南也不知道点些什么，就让老儒生再加了三个菜来下酒。
菜刚刚上桌，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跑来唱歌，小姑娘身材瘦小、面色枯黄，虽已过春分，但手上仍遗留着冻疮过后的疤痕，小姑娘嗓音稚嫩，唱功不算十分出彩，但胜在清脆，听得十分悦耳。一曲完毕，瞪着一双大眼怯怯的看着三人，方东南微微一笑，掏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加了一粒碎银。
小姑娘没想到这穿着不算十分华贵的公子赏银这么豪爽，小脸通红，用稚嫩的嗓音道谢后就匆匆离去。
老儒生微微点头道：“这般不呼自来，唱小曲的姑娘谓之“擦坐”，堂中那些个艺人谓之“赶趁”，这都是市井小民所能见的，二楼之上还有老妪以小炉炷香为供者，谓之“香婆”，又有卖玉面狸、鹿肉、槽决明、槽蟹、槽羊蹄、酒蛤蜊、虾茸、鳙干者，谓之“家风”，那都是些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
小画眉满脸钦佩的看着老儒生，道：“国都内的酒楼就是不同，真讲究，老先生您可知道的真多。”
老儒生开怀笑道：“年纪一把，这些年的白米饭也没白吃，当然知道的比年轻人多些啊。”
正在三人热闹闲聊之时店小二面带谄媚笑容领着三人正往楼道前走来，当头一人是穿锦衣华袍的年轻公子哥，十八九岁年纪，相貌倒也周正，只是油头粉面，脸色惨白，身上也不知挂的何种香囊，一股胭脂气远远的就扑鼻而来。身后左手边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四十上下，满脸阴沉，浑身煞气，眼神锐利却带着丝丝邪气，虽然身穿一身便服仍然掩饰不住一股军伍出身的彪悍气焰，右手边是一个面色白净，二十五六岁的矮胖家仆。
脸色惨白的公子哥轻踱着步子，阴沉沉道：“小胖，你跟本少爷信誓旦旦的拍了胸脯说这店里二楼的小菜如何风味独特，若是不如你说的那般，就在你身上割下二两肉来佐酒！”
矮胖家仆满脸堆笑，脸色苍白如纸，嘴中诺诺应道，知道自家这位小主子绝不是嘴上说笑，心中不禁暗自打鼓，这段时日自个跑遍了上京府内寻找些独居特色的吃食，就是为了能博这位小主子的欢心，哪里料到二公子今日去玉满阁找那小花旦之时碰了个壁，自己本想献媚，瞧如今这模样，二公子仍是满心邪火无处发泄，不由得默自念佛，自求多福了。
面上惨白的公子哥刚准备上楼之际，眼角瞥见楼道下一老两小的一桌人，一眼看去那桌上的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满脸灵动，眉宇间天真可人，模样虽未长开，但绝对是个绝色美人胚子，不由得略带惊喜的吸了口气，原本上楼的心思没了，缓缓踱至离三人不远处立定，再看了眼小姑娘那荷花才露尖尖角的胸脯，越看越欢喜。
一旁被唤作小胖的家仆也是眼色灵泛、心思活络之人，知道自家的二公子最喜好就是这类相貌可人的青涩雏儿，瞧他这模样十有八九是看上了这桌上的小姑娘，想着待会要是楼上的吃食如没能合二公子意的悲惨下场，赶紧上前几步来到桌前，只有在家里主子面前才是温良如狗的家仆此刻气势浑然一变，满脸倨傲，直直盯着肖瑶道：“小姑娘，上楼去陪我家公子喝酒。”
三人已放下手中长筷，方东南略微皱了皱眉，平静而简短的应道：“我家妹子没空。”
长得白白净净的矮胖家仆脸色一变，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就不是割去二两肉如此轻巧了，微微提高了嗓音，厉声道：“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当朝兵部侍郎余世杰余大人的二公子余耀轩！”捉摸着抖露出了自家公子的招牌后这一桌老小必定已胆颤心惊了，不由顿了顿，冷笑道：“若是我家公子看上这小姑娘，倒也便宜你小子，任二少爷稍稍提点下你，不就是一场大好前途！”
耐着性子听完了这家仆的呱噪后，方东南只是平淡的轻轻打赏了一个字：“滚！”
瞧模样斯文得体的老儒生哈哈大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对着方东南笑道：“和喝酒一般，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