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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忘了先王之仇了吗

第二日,贡女们早早的就起来了,个个都是花枝招展,似乎是赴一场盛宴,施夷光坐在房内,收拾着东西。

门外忽然走入一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文种,那文种一句话都未说,只是径直的走到我的面前,“扑通”的一声,直直的跪在了施夷光的眼前,施夷光生受不起,连忙要将文种扶起来,怎料他却不起,“姑娘容文某说一句,此次进吴,文某想请姑娘成为我越国细作!”

施夷光大惊失色,“我?为何是我?”

文种仍是不起,只道:“姑娘有爱国之心,其他女子皆为一己荣辱,确不如姑娘的为国之荣辱,姑娘,我文某在此恳求你。”

施夷光忽然想起流年说的那句话,这是一种修行,看施夷光不明白的很,听到文种的话,只是止不住的大笑道:“堂堂越国的男人如今都成了缩头乌龟了吗?倒要女子来保家卫国,大人此举,是想要逼夷光就范吗?”

文种沉默许久,却终是答了,“是文某不顾姑娘感受,文某在此赔罪。”

文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并没有的尘土,掩饰着被拒绝的尴尬,转身离去,施夷光却在后头喊出他,“大人,小女子保举一人,此女名郑旦,才智乃是越女上乘,夷光并不是背国忘义之人,只是恐怕夷光无法取悦于吴王,倒是耽误了大人的工夫。”

文种并没有回答,只是径直的离去,没有转身再看施夷光一眼,施夷光闭上眼,感受着流年所说的修行的,她似乎,真的与这世间之人不同,流年说她是妖狐,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呀?

此行五十人,分两艘船往吴国而去,施夷光与郑旦,灵玉在同一艘船之上,施夷光站在那船头,看着那江水流逝,不知尽头何处,忽然想起,吴越两国争端不休,却是同饮一江水,相互厮杀之间,不免伤了这江水的和气。

一袭白衫,独立船头,施夷光一直没有郑旦说上话,便也不知道文种是否将复国之任交于她,船只行了两日才到达吴国境内,吴国果然没有越国悲凉的气息,阳光明媚,连空气里都似乎有些欢乐的感觉,吴人脸上充满着自信,果然是有着战无不胜的吴国之称。

吴王夫差,三年前的d李之战失去了父王,之后励精图治,终在夫椒山上得到越王勾践的俯首称臣。如今是夫差,最是意气风发时,只是这世间沉浮,远远没有看的通透。

驿馆之内,也是雕栏画栋,施夷光却随着那黄昏夕阳,往那山野之地而去,不自主的,向往那日尽头而去,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间庙堂,却看起来,荒废许久。

她瞧着天色尚早,信步而去,在那杂草丛生的地方,终于推开门,进了那破庙,入目的正是那泥塑的神灵,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穿着最轻柔的白纱,发髻之上也是简朴的很。

很美的女神……施夷光看着那石像,居然移不开视线,只是自顾自的走上前去,看着那石像,伸出手的时候,可以触摸到那最温暖的地方。

猛然间,不知从那尊石像里头掉下了什么,施夷光连忙看去,却是一株莲花,她拾了起来,却觉得这莲花与往日里所见的莲花,很是不同。

施夷光抬眼看去,觉得奇怪的很,好好的,怎么会有一株莲花从石像身上掉下来,她再细细看去,能够看到那石壁之上似乎是画着什么的。

她幼时是学过一些字的,虽然有些读不通顺,但还是能够看懂这画壁之上的东西,混沌虚无之际,女娲捏土造人,天下生灵涂炭,女娲炼石补天,以一己之身给天下一个安宁。

施夷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石像,是女娲娘娘,上古大神,只是如今庙宇荒废,也是人类不懂得感恩,她忽然看向那石壁,后头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她蹲下身子,将那灰尘弄去,终于能够看见那上头的东西。

女娲神殿,一只恍若龙形的荷花,碧龙荷……施夷光看向手上那荷花,相像的很。一只九尾狐狸精,凡间尘世的历练,情劫之下,不知伤了多少人命,轮回道上,紧随着那一株碧龙荷,生死无悔。

莫名的,施夷光觉得眼角湿润,伸出手,正好能够触摸到自己的泪痕,这熟悉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将手中荷花放在那夕阳之下,熠熠生辉。

施夷光将女娲神像上头的一些灰尘派去,看着女娲娘娘一脸冷漠淡然的模样,凝视了很久,似乎想从其中看出什么,却还是无果。

施夷光离开的时候,那女娲神像之后,似乎有着一个黑影,出来的时候,那眼神看向施夷光,满是寻味的意思。

吴都姑苏,固若金汤,越国复国恍如一个梦想,不可能实现,施夷光叹了一口气,流年,最喜欢做的便是变不可能为可能,才能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吴国王城,越发的庄严肃穆,金殿之上,堂皇富丽,都在彰显着吴国的财力,流年正站在那金殿之上,一字一句的击退想要将勾践置之死地的吴国君臣。

“那依你之言,寡人还真是杀不得这勾践了?”王位之上,隐隐传来那耐人寻味的声音,其上坐着的,正是吴国的君王,先王阖闾的幼子夫差。

他眉宇间都是君王气概,把玩着手上的玉珠,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所谓的天下第一谋士,眼中却已经是杀气已现,棱角分明的脸庞间却是阅人无数的双眸。

流年笑道:“吴国陛下,若范蠡所想没有错的话,吴王陛下要的不是这小小的越国,而是这中原第一霸主之,如今宗主国周王朝已经风光不再,吴王陛下是想取而代之,是也不是?”

夫差听着他的话,却不语,也不说是否,更不说自己是否有这个心思,流年又道:“若是今日吴王陛下将我大王杀在吴国,那便会落了天下之人的口舌,将来逐鹿中原,还有那个国家敢向吴国献降,莫不是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

流年说话,总是能抓到他人的软肋,他知道夫差野心极大,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的越国而失去争霸天下机会,岂料夫差偏要这么一问,“那勾践杀了先王,寡人若是不将他斩于马下,岂不是伤了先王的心?”

流年似乎也知道夫差会有此一问,答的也巧妙,“如今勾践入吴为奴,吴王陛下,大可以将勾践发配到先王陵墓之处,日夜守灵,岂不比一刀杀死来的好些?”

夫差心下有些动摇,流年一字一句都能够将厉害陈清,他其实并不想杀勾践的,第一侍卫争霸天下打下基础,再说,他也想要好好的羞辱勾践一番,所谓生不如死,他就不信勾践这样的一个王者,可以忍住羞辱,而不自寻死路,到时候,天下诸侯也就没有理由来说他吴国的不是了。

下头一个老者十分的了解夫差,看到夫差这犹豫的样子,便知道夫差杀勾践之心有所动摇,连忙道:“夫差!你难道忘了先王之仇?”

“夫差不敢忘,不敢忘!”上头的夫差下意识的回答,流年心中大叫不好,看向那老者的眼光越发的不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人就是吴国的丞相,伍子胥,谋策深不可测。

勾践杀了夫差的父亲阖闾,夫差为了坚定复仇的心,便将十二个武士排列的站在自己的寝宫之外,每日清晨,都在外边喊一句,“夫差,你忘了先王之仇了吗?”

夫差不管自己是否心生懈怠,都不敢再贪恋享受,“夫差不敢忘,不敢忘!”

伍子胥知道这一招对夫差绝对的有用,夫差眼中杀意又现,已经是对勾践有必杀之心,流年连忙道:“若是杀了勾践,我越国子民便不能受吴国的牵绊,若是勾践的活,我越国便是吴国最好的补给粮草之地。”

流年言语中不再有恳切之意,而是大喊着,“吴王陛下!争霸天下与逞一时之欢,孰轻孰重!”

夫差一时顿住,居然被流年这句话给惊住,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伍子胥正要开口反驳,那流年却一句,“在下记得,伍相国乃是楚国人,阻拦吴国陛下争霸天下,不知是何居心?”

“你!”这一句话便将伍子胥弄的气急,“这吴国谁人不知,我伍子胥与楚国有那不共戴天之仇!”

伍子胥本是楚国人,楚君听信谗言,将其一家残杀,他一个人独自的逃亡回吴国,后有辅佐阖闾成为吴国之主,他成为相国之后,带着吴军往楚国而去,报了仇也算了,他却又不忿,将那楚君的尸体都从土里刨了出来,鞭尸与众人之前。

流年怎么会不清楚,他却笑道:“伍相国本是楚人,对待楚人尚且如此,何况这与伍相国并不相干的吴国呢?”

流年的言语之中,对伍子胥多有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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