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给我算算命。”
男子将笔墨备好,指了指那宣纸,“测字吧”
阿九顺着男子看去,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必测字,如果你当真是个世外高人,看看我这面相,不就知道了吗?”
男子舒出一口气,似乎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他并不说什么算命的事情,只道:“姑娘这是故意为难在下吧?”
阿九笑了笑,一点都不含糊,“我就是为难你,怎么了?”
“姑娘看我的样子,可不是看陌生人的样子,可是觉得,是旧识?”男子低着头并不看着阿九,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阿九看着男子,直言不讳道:“是呀,却不知道公子你姓甚名谁?”
男子抬起头来,将一张还有着油墨味的宣纸拿了上来,“樊若水,相识便是有缘!”
阿九那张纸,上头正写着他的名字,阿九看着樊若水,似乎透过他的眼眸能够看到别的东西,阿九猛然站起身来,退后了一句,她从樊若水的眼中看到了一只狐狸,九尾狐,那似乎就是她,很熟悉的!
“对乐坊感兴趣的小狐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樊若水话一出口,就让阿九不能再言语,这个樊若水并不寻常之人,道行很深,却不知道是敌是友。
阿九咽了咽口水,却看不出樊若水的来历,她闻不到妖气,却也感觉不到樊若水的人气,难不成是天界的人,阿九在天界待了许久,却没有见过这样的神仙。
“阿九,初次见面,希望你以后不要给我添麻烦才是。”他笑的时候温文尔雅,但阿九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点危险,阿九手中幻出妖光,缓缓的往樊若水的下盘而去,却瞬间消逝,樊若水却还是那副笑容。
阿九越发觉得这人深不可测,那种气质与初佑大人一般无二,若是从天上来的,那就一定是为阿九而来的……
阿九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樊若水的目的,往“仙乐坊”而去的时候,手中千金一掷,里头的人却将她拦住了,“这地儿可不是姑娘可以进来的!”
“你这儿不是只要有千金,就能够见娘一面的吗?”阿九扬起眉来的时候,是绝佳的风情,这么一个姑娘家家的,来这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终究是稀有。
可手中的千金银票,不能让人能拦住阿九,黄昏时分,仙乐坊里头都是人声鼎沸的,阿九才刚刚进去,整个大堂里头男子的目光都放在了阿九的身上,阿九学着当初流年的目光,才一眼扫过,便能让人不再看她。
仙乐坊之内奢华迷乱。阿九也不在意的坐在那正中央,听着声乐,似乎能让人没有了烦恼,天界上的乐曲仿佛都没有这样的悦耳。
恍然之间,那乐曲突变,如清泉流转的声音,阿九放眼看去,那飞羽之处的飘带之上缓缓的落下一个女子,一点一点的,足尖轻点,突然弯腰,整个身子都合在了一起。
这样的舞技,非常人所有,果然值得千金,娘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舞服,那精致的脸庞上头带着些许笑容,让人看了都能烦恼尽消,长袖轻摆之间,将视线放在舞台之下,猛然看向了阿九,顿时脚下一滑,跌坐余地,那震惊不已的神情让阿九觉得很奇怪。
“这怎么了这是!”“怎么摔了呀”?
忽然下头一阵喧闹,都吵着要退钱,那乐坊的主人连忙吩咐着人将娘扶下去,可娘的眼光却一直看着那安之若素的阿九身上,那眼光很奇怪……
娘这么一下台,倒是让整个仙乐坊都大乱了,阿九正想这也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姑娘等会儿。”
“怎么,我可是交了千金的。”阿九正奇怪着,那人便急忙道:“娘姑娘有请。”
娘?阿九这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只是忽然想起了刚才娘看着她的眼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难不成乐坊里头还有什么鬼魂妖孽,才会让这个舞姿冠绝的女子滑了一跤,连舞都跳不起来了。
阿九随着那人往里头走去,那乐坊之后,有个精致典雅的别院,似乎就是特地为娘准备的,娘的舞姿或许不是什么天下第一,但她这舞娘是南唐国主的人,这样的身份让人不得不争先得见一面。
推开那雕花的木门,似乎能够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芳香,珠帘过处,是一身红衣的女子,正在那贵妃塌上头歪着头,脚上的伤处被那绷带绑着。
“姑娘请进。”娘似乎是学过曲子的,说话的时候,好听的紧,她这一开口,带着阿九进来的两个人都往外头去,带上了木门。
阿九走上前去,将珠帘轻轻的撩开,看着娘的眼睛渐渐的变得深邃,阿九站在娘的面前,看着那坐榻之上的香炉,那渺渺之间,很好闻。
“姑娘看着我,可觉得像故人吗?”娘察觉到了阿九看着自己的目光,目不转睛的仿若是相识的。阿九只是觉得娘气质非凡,摇了摇头。
娘似乎有些失望,那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芒,“不知姑娘是哪国人,唤作何名?”娘似乎对阿九很感兴趣,看着阿九的目光不曾离开片刻。
阿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国的人,这乱世之中,还得分什么宋国唐国的,她也就随意的说道:“我是蜀国山中人,姑娘叫我阿九吧。”
“山中人?”娘看着阿九的眼神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阿九姑娘,你很像我的故人。”
阿九这才终于知道,娘为何会看着她有那样的眼神,在那台上起舞的时候,居然都会摔跤,原来是有这种关系,阿九猛然想起,南唐的周宪,那个和她极为相似的人!
“你说的可是周宪?”阿九才一开口,就让娘手中的杯盏掉落在那地面之上,成了碎片,娘猛然看向阿九,“你知道周宪?”
阿九摇了摇头,“当日在中原之地,有一个男子,说我长得像周宪,我却不知道周宪是谁。”
娘这才定了定心神,转而问阿九,“不知阿九妹妹在南唐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呢?”
忽然又一阵风,吹起珠帘,连带着那纱幔都在晃动着,阿九倒是奇怪,刚才娘还在唤她“姑娘”,这会儿倒是叫起“妹妹”来了,莫名的似乎想要认识自己,她不免是要防备的。
娘似乎是看出了阿九此刻的心中所想,便解释道:“我对阿九妹妹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阿九妹妹相貌酷似我的故人,所以想留阿九妹妹住上一阵子。”她这话倒是没有错,阿九抬眼看她,娘又道:“阿九妹妹这应该是第一次来南唐吧,我可以带你四处游览,必定不会让阿九败兴而归。”
阿九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如今自己不过是有一日过一日,还是点了点头,娘的眼光却变得很奇怪,看着阿九离去的背影,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女子,是她将自己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带出来的,教她写字,教她作诗,教她唱曲,教她跳舞……可她,已经不在了!
阿九在仙乐坊安睡着,可那晋王府里头却是灯火阑珊,流年正不眠不休的查看着南唐地势,可那纵横千里的长江天堑让他的眉头紧紧蹙起。
“皇上驾到!”外头传来内宫太监的声音,流年还没有来得及迎接赵匡胤,赵匡胤却是自己带着赵普就进来了,入目的正是这天下地图,下头,是那宋朝廷的忧患,唐国。
“光义,朕听闻你身子不适,特地来看看你,你怎么还在看这些东西呢?”赵匡胤将正欲行礼的流年拦住,吩咐着人将那些书卷收起,看着流年那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
流年眸间已经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那意气风发的晋王殿下不知去了哪里,就连发髻都有些凌乱,衣衫都是不整。赵匡胤心疼的看着自家弟弟,流年却退后了几步,“皇上无须担心,臣弟还能熬得住,臣弟已经整理出了许多方案,能够将南唐攻下。”
流年说着就要把书案上的东西给赵匡胤拿过来,赵普却将流年拉住,“殿下,你何苦这样,阿九姑娘已经走了!”
流年忽然身子一顿,没了任何的气力,赵匡胤走了过去,看着流年在那地图之上划下的东西,却一笑,“南唐有长江天堑,不管如何做,都没有办法攻下的。”赵匡胤并不说阿九的事情,对这一旁的赵普也使了眼色。
赵普退了下去,放开了拉着流年的手,流年伸出手,指了指那上头的“唐”字样,“可不管怎样,这块地方迟早会是我们宋国的,不是吗?”
赵匡胤拍了拍流年的肩头,叹了一口气,“若你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南唐是我们宋国的,你自己就已经要先倒下了。”赵匡胤偏过头去,看着已经几天都没有睡个安稳觉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