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是安生第一次见到陈笙。陈父安母领回来个男孩子,他缩在父母身后,肤色惨白,面容清秀,比起那双明眸,空洞无力的眼神更能吸引安生,那种病态美使他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他是陈笙,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16岁的安生,对一些琐事并不放在心上,多个弟弟也挺好的,她欣然接受。
“我叫不惯弟弟,喊你啊笙好了。”她不给他主导权,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他只能无条件的接受。父亲对这孩子是极其喜欢,母亲也为他打点好了家中的一切,对于安生而言,她并不需要做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安生是最好不过了,她喜爱绘画,总爱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一画就是一天,她极不喜欢他人对自己作品的评价,无论好坏。“妈让我给你送点点心。”陈笙站在紧闭的门外,“嗯。”这简单的一个字给了陈笙进房间的权利。这是十来天,他第一次进入安生的房间,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简约,家具装饰甚是简单,没有丝毫俗气,也没有15岁女孩通常都会喜欢的玩意儿,在白中透蓝的色调中,更显单调乏味,细细一看,其实不然,精致的刻画随处可见,安生衣着白色长裙,低头在调色板上调色,抬手便是一笔,干净利索没有疑虑,在如此炎热的夏日,陈笙浮躁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凉与平静。陈笙放下点心,微微斜眼瞟了瞟安生的画“走了。”安生只是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曾因为他的到来而停下。陈笙不懂画,依稀觉得那画里藏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结局是悲还是喜呢?答案不得所知。陈父觉得男孩子天天在家无所事事实在不好,就给他报了跆拳道培训,安生也在那学习绘画。由于父亲的决定,安生便要带上陈笙一起了。
陈笙对这是一点都不熟悉,只能恹恹地跟在安生后面。13岁的陈笙个子还没有赶上安生,安生本就是个高挑的女孩。“安生,安生,你身后的小帅哥是谁阿?”黄奈奈飞奔着扑过来,一脸色相的上下打量着陈笙。黄奈奈呢,是安生的好友,身材娇小可人,也就是矮,比起安生还要矮上半个头,平时就是一副色相样,对帅哥,明星,韩国欧巴什么的毫无抵抗力。她擅长素描,安生则是色彩。其实她两都不明白,性格爱好几乎截然相反的两人怎么是成为好友的。“你别闹了,他是我弟弟,陈笙才13岁。”“啊,你弟弟?你什么时候多个弟弟了,还这么帅,可惜可惜了!”黄奈奈满脸无奈的感叹道。“你好,我是陈笙,是被领养的。”陈笙淡淡的解释顺带打招呼。“领养的?那就没有血缘关系咯,哦呵呵呵。我叫黄奈奈,奈何桥的奈,是你姐多年的闺蜜噢。”黄奈奈富有深意的看着安生,一脸贼笑。“你实在是太闹腾了,去画室等我,我送陈笙去跆拳道室。”黄奈奈悻悻地走开“好吧,好吧,有了弟弟忘了闺蜜。”
陈笙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一个暑假跆拳道就已经练的相当好了,可把陈父乐坏了。他顺理成章的在安生的学校就读初一,此时的安生也已初三了。平常,两人都是一起上下学,话并不多,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关系也就这样不冷不淡。
后来,安生想了很久很久,她似乎自己都忘了何时他们关系越来越密切,不,是她故意忘记的,她怎么会真的忘却,她心里至今都深深地记得那个夜晚。
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一个春节,几近12点,外面仍然非常热闹,一家人团圆在一起等待着跨过新年,空中不停地燃起各色的烟火,滑向远处,转瞬即逝。不得不承认,安生还是很喜欢看烟火的,或许对于她来说,有颜色的她都愿意探访。父母禁不住熬夜,便入睡了,安生依然矗立在阳台边,银色的月光一层层的撒下来,像是掉落的银粉,透过干枯的树枝,悄悄地落在那个男孩的发上,泛着点点银光。男孩的眼眸越发显得刺眼,她清晰的看到脸颊两侧的泪痕。眼睛一眨也不眨,望着远方出了神,眼底尽是无法探知的悲伤,触不可及,一眼望不到底。直至许多年后,安生才似是能触碰到边缘,一同感受他的悲伤。安生披了件衣服,手中多拿了件羽绒衣,去了院子。
“啊笙。”安生轻唤了他,陈笙回头望见来人,有些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穿上吧。”
“哦,好。”他衣服穿的相当麻利,安生径直走向秋千,拍了拍秋千,示意陈笙也一同坐下“来,陪我说说。”
他们聊了很久,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聊到了这把极具年代感的秋千,聊到了安生的画画感受,聊到了陈笙调皮的儿时,她小心翼翼的避开父母,家庭的沉重话题,保护着他的自尊心。他不说,她便不问。
而后的日子,陈笙总爱跟在她身后“安安,安安”的,被身边的朋友笑话是姐控。他毫不在意,反说着“我就喜欢这样,随我。”
“安安,下午我打篮球,去看呗。”
“下午啊,我尽量去吧。”
“这样啊。”陈笙略带失落的趴在她班的窗边,“哟,小弟又来了?”黄奈奈打趣道。“你和我姐去看我打球呗。”“好啊,我一定把她拉过去。”陈笙得到肯定的答案,一股溜得下了楼梯。
陈笙汗湿湿的站在她面前,眼角边留着汗,他随意的将发抚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棱角分明。“喏,水给你。”他咧着嘴接过安生得水,喝了几口,剩下的便全数的从头倒下,水珠在光下刺疼了安生的眼,她似是永远会记得那个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男孩,在球场上肆意的挥洒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