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听一声大叫:“站住!”声如宏钟,震人耳鼓,宏亮的叫声中,迷宗天罚大师威猛的身形已挡住我们的去路。他身形宛如山岳般峙立,满身袈裟,无风自动,看来当真是宝象庄严,不怒自威,教人难越雷池一步。大小姐话也不说,身形一转竞又待从窗口掠出,但人影闪动间,冰颗、密道离魂道长、杨妙真、流大愚、独孤獒,五人竟都展动身形,将我们去路完全挡住,五人俱是面色凝重,隐现怒容。
我低声说:“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明知别人必将瞧出她的来历,还要将她带来这里。”大小姐幽幽瞧我一眼恨声说:“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要找你,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事都敢做。”两句话工夫,天罚大师,冰颗等六人已展开身形,将海兰大小姐,我,海红三人大半包围。大小姐面上突又泛起娇笑说各位这是作什么?迷宗天罚大师沉声说姑娘明知。大小姐回头说:“李大叔,瞧你的客人不放我走啦,在你老人家家里有人欺负我,你老人家不也丢人么?”
侠义庄老二量田运瞧了李昌清一眼,自己不敢答话,李昌清目光闪动,一时间竟也未开口,事态显见已是十分严重。群豪亦都屏息静气,等待着这江湖第一老者回答,只因人人都知道这老人一字千金说出的话更是永无更改。过了半晌,只听李昌清沉声说:“敝庄建立之基金,多蒙令尊捐赠,海兰大小姐要来要去,谁也不得拦阻。”大小姐暗中松了口气,迷宗天罚大师等人却不禁耸然变色。
哪知李昌清语声微顿,瞬即缓缓接说:“但与海兰大小姐同来之人,却势必要留在此间,谁也不能带走。”大小姐眨了眨眼睛故意指着我笑着问:“你老人家说的可是他么?他可并未得罪过什么人呀?李昌清摇头说不是。大小姐说:“若不是他,便只有这小孩子了,她只是我贴身的小丫头,你老人家要留她下来,侍候谁呀?”李昌清面色一沉说:“事已至此,姑娘还要顽笑。”大小姐说:“你老人家说的话,我不懂。”李昌清冷笑着说:“不懂?……冰颗,去将那张告示揭下,让她瞧瞧。”语声未了,冰颗已自飞身而出。
大小姐拉着我的手掌,已微微有些颤抖,但面上却仍然带着微笑,似是满不在乎。瞬息间冰颗便又纵身而入,手里多了张纸,正与我方才揭下的一模一样残破陈旧。李昌清伸手接了过来,仰首苦笑着说:“这张告示在此间已贴了几年,不想今日终能将它揭下。”大小姐又自眨了眨眼睛说:“这是什么?”李昌清说:“无论你是否真的不知,都不妨拿去瞧瞧。”反手已将那张纸抛在大小姐足下。
大小姐目光回转一眼,拾起了它说:“你两人也跟着瞧瞧吧。”蹲下身子,将我与海红俱都拉在一处,凑起了头。只见告示上写的是:“花母妖,自阴山战役前便已销声匿迹江湖中无人知其下落。此人三十岁,身形却如童子,喜着红衣,功法来历不详,平生不使兵刃亦不施暗器,但轻功绝高掌力之阴毒很多江湖一流高手,俱都丧生此人乱灵殇功夫之下。”“十余年前,江湖中便风传此人已死,唯此一年来,凡与此人昔日有仇之人,都被人寻仇身遭惨死,全家老少无一活口,致死之伤,正是此人乱灵殇功夫,至今已有一百四十余人之多,只因此人含毗必报,纵是仇怨极小,她上天入地,亦不肯放过,‘侠义庄’主人本不知凶手是她,曾亲身检视死者伤痕,证实无误。若有人能将之擒获,无论死活奖励白银50两,绝不食言,侠义庄主人谨启。”
大小姐手中拿着这张告示,却是瞧也未瞧一眼,目光只是在四下悄悄窥望,只见门外八骑士,俱已下马,手牵马缰木立不动。迷宗天罚大师等人,神情更是激动,似是恨不得立时动手,只是碍着“侠义庄”主人,是以强忍着心头悲愤。大小姐目光转来转去,突然悄悄附在我耳畔低声说:“今日我和她出不出得去,全在你了。”我的目光落在告示上声音自喉间发出嘴唇却动也不动缓缓说:“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可施。”大小姐低声说:“你必须管,莫非你忘了,你走火入魔失魂落魄浑身冒血就要死亡是谁救你的性命?你莫非忘了,别人是如何对你的?你就忘了我的好。”我长叹一声,闭口不语。只见大小姐亦自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子说:“这位花母妖,手段倒真的毒辣得很。”
李昌清沉声说:“姑娘既然知道,如何还要维护于她?”大小姐瞧了海红一眼感叹:“看来他们已经将你看做那花母妖了。”海红说这倒是个笑话。大小姐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缓缓说:“不管是不是笑话,我都知道她几年来绝未离开过我身边一步,她若能到外面去杀人,你倒不妨砍下我的脑袋。”她这话虽是向大家说的但眼睛只是盯着我。我干咳一声垂下了头。
迷宗天罚大师厉声说:“无论几年来凶杀之事是否花母妖所为,但师叔被花母妖所杀的血海深仇,我今日再也不肯放过。”杨妙真大声说:“不错,我姑姑也是花母妖杀的……姑站”眼眶突然红了顿着脚说:“谁要是敢不让我替死去的姑姑报仇,我……我就和他拼了。”她这话也像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也只是瞪着海兰大小姐一人。独孤獒悄悄向流大愚使个眼色,流大愚大声说:“流某和花母妖虽无旧仇,但如此凶毒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海红冷笑着说:“手下败将,也敢放屁。”流大愚面上微微一红,独孤獒立刻接口说:“流兄一时轻敌,输了半招,又算得什么?”流大愚说:“不错,流某看她只是个童子,怎肯真正施出杀手。”大小姐冷冷笑着说:“她若真是花母妖,你此刻还有命么?呸!自说自话,也不害臊。”
流大愚脸又一红,独孤獒冷笑着说:“不错,花母妖功夫的确不弱,但为江湖除害,我们也不必一对一与她动手。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大伙儿一齐上,看她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侠义庄老大李昌清长叹一声说:“依我良言相劝,花母妖还是束手就缚的好,海兰大小姐也不必为她说话了。”大小姐生气地说:“你老人家莫非真认为她是花母妖么?”侠义庄老大李昌清问:你还要强辩?大小姐说:“她若不是,又当怎地?”独孤獒大声说:“你揭下她那面具,让咱们瞧瞧,她若真是个孩子,就让李老前辈向她赔礼。”他抢先说话,事若作对,他自家当然最是露脸,事若有错,也是别人赔礼,吃亏的事“见钱眼开”独孤獒是万万不会做的。大小姐跺足说:“好,就揭下来,让他们瞧瞧。”海红大声说:瞧着!喝声未了,突然反手揭下那火红的面具。
众人目光动处,当真吃了一惊,这鬼面具下白生生一张小脸,那有半点皱纹,果真是童子模样,万万不会是五六十岁的花母妖。大小姐咯咯笑着说:“各位瞧清楚了么,这孩子只是皮肤不好,吹不得风,才戴这面具,不想竟开了这么多成名露脸的大英雄们一个玩笑。”娇笑声中拉着我与海红,大摇大摆走了出去。群豪目瞪口呆,谁也不敢阻拦于她。只见大小姐衣衫不住波动,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身子在抖,但一出厅门,她脚步便突然加快了。
侠义庄老大李昌清高声叫道:“请等下!”海兰大小姐立刻离地掠起,却在我手腕上重重拧了一把。李昌清马上大叫“莫放她走。”大小姐与海红已掠到马鞍上说保护我们!还没说完,杨妙真跟随迷宗天罚大师飞身追出,他两人被李昌清一声大喝,震得心头灵光一闪,不管怎么说先留下怪小孩再说。此刻两人身形展动,掌上都已经充满能量。大小姐掠上马鞍,但健马尚未扬蹄,怎比得江湖七大高手之迅急,眼见万万无法冲出庄门的了。
我失魂落魄般立在当地,但闻身后风声响动,迷宗天罚大师与杨妙真一左一右,已将要从我身旁掠过。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我叹息一声,双臂突然反挥而出,右掌骈起如刀,左掌藏在袖中,我虽未回头,但这一掌一袖充满能量,却俱都攻向迷宗天罚大师与杨妙真必救之处,恰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迷宗天罚大师,杨妙真顾不得追人先求自保,两人掌上本已满蓄能量,有如箭在弦上,此刻回掌击出,那是何等厉害!杨妙真冷笑着说:“你这是找死。”双手迎上我的衣袖,迷宗天罚大师面色凝重,吐气开声,右掌在前,左掌在后,双掌相叠,赤红的掌心迎着了我的手背,只听“勃,勃”两声闷雷炸响,杨妙真脱口惊呼出声,窈窕的身子,竟被震得腾空而起,迷宗天罚大师“蹬,蹬……蹬……”连退七步,每一步踩下,石地上都多了个破碎的脚印,脚印越来越深,显见迷宗天罚大师竟是尽了全力,才使得身形不致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