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巷里新修的房子一天天正拔地而起,看着它们不停地长高,就像看着自己心爱的却难以养活的孩子,真是悲感交集啊!
我辞职的事全家人很快就知道了。父亲的脸又是从前那样难看了,母亲又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些叹息。她没有问我艾姬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家里了,也许她早已料定到了是咋回事。生活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没有任何地变化;变化的也许仅仅是我们这颗难以捉摸的心。
我惟一有勇气整天呆在家里白吃白喝的理由就是我那矢志不渝的画家梦。爷爷在不停地咳嗽中努力挣抢着最后一丝生命地延续,那力量给我以震撼给我以推动!爷爷带给了我一段失败的爱情,但我相信,他不会再带给我一个失望的理想。
为了尽快从失爱的阴影中走出来,我废寝忘食地作画,闲暇之余泡在书海里,背着画板常留连于洛带古镇的荒郊野外之中。
焦瘸子带着那幅字来家拜访我,看到我的画室惊讶无比。我给他盖上了我“二锅头”的琉璃大印,并赠送了瑛子的一幅写生裸体画。在离开时,他许下诺言:在不久的将来要为我举办一场个人画展。我半信半疑地说,我们都等待着吧!
某一晚我不经意地经过甲丁先生的住所,12点钟已经过了,窗户里还亮着灯;从它那微弱的灯光里,我感觉到它比城市里任何的灯都明亮:它不仅能照亮整个城市而且还能照亮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透过这些婆娑的灯影我仿佛看见成群结队的人在排着长队购买他的新书;他的三轮车早已锈迹斑斑,成了他“历史”上最骄傲的见证……
领导干部要用好三盆水:一盆用来洗头,保持清醒的头脑和与时俱进的思想;一盆用来洗手,拒腐败,永不沾;一盆用来洗脚,坚持深入基层,深入群众。这是原成都市宣传部长高勇所讲的话,然而可悲的是他的言行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报纸上我另看到了麻花与火车站的某些警察勾结,偷抢旅客财物的报道,成了蓉城轰动全国的新闻。然而小赖子在一次单独的行动中被警察瓮中捉鳖最终没有逃脱而被打得口吐鲜血,我在慌乱中想给菲菲打电话,而我却没有记录她的电话号码;看着这副惨像,我的泪水化作血液红透了半边天;但不知他那个潜藏内心多年的可笑秘密是否实现?他惟一放不下心来的母亲不知他怎样来做个了断?粑耳朵也许最平安了,不知他又躲在哪个出租屋里偷偷数着那些肮脏的人民币。
法兰西思想界最后一位哲人德里达在生前曾说过三句话:如果有解构这样的事情,它一定是作为不可能的经验发生的;思想就是我们已经知道我们还没有开始;啊!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朋友。他好像把他一生的启示全带给了我。
许多年以后,父母终于熬出了头!
当海峡那边的妹子往家里邮寄大把钞票的时候,我的画展也第一次成功地举办了,焦瘸子成了料理我各种事物的经纪人,瑛子也从国外专门回来为我祝贺。我从前的名字始终未能在我的记忆中重现,它成了我一个人永远难以解开的秘密;我安慰自己说,过去那个我是永远找不回来了;尽管后来我清晰地回忆起了那个第一个叫我瓜娃子的人的模样(但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多年来一直没见着他,所以放血的事似乎永远化成了一团泡影。但此时我在心中常叨念着两件事:一是最难忘武侯祠的“攻心联”: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另外一件事就是我最爱吟咏的一首清代诗人黄仲则的诗——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每每如此,我的阿吉总是恼怒地看着我:西藏所有最美最幸福的风情都没将你带走啊!我说,带是带走了,缅怀和思考也许才是智者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