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老想了想,把老妇打发回去了,重又回到园中,不过这回却没有再见兰杏,只稍作停留就往前厅去了。
卓玉等他走了,往兰杏的房间走去。
院子里欺负兰杏没有武功在身,连一个会武功的家仆也无,卓玉轻轻松松到了屋外。
卓玉还没有敲门,就听到里面脚步声往门过来,急忙闪身让开。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两个中年妇人面带不屑的走出来,出了门之后,嘴里唧唧喳喳的说着怪话。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个糟老头子!”
“也不能这么说,老是老,可也是武功高强的丐帮长老,嫁过来也是享福,要不是想通了,怎么这两天没有折腾了!”
“没有折腾更好,咱们也能歇会儿功夫!”
两个婆子说着酸酸的怪话偷懒离开。
等了一会,卓玉重新走到门前,正要敲门,突然眼角余光在门上一扫,居然又一个小指大的孔洞,卓玉从里面刚好看到一身喜气的红衣走出来。
里面哭泣的声音带着悲伤和恐惧,卓玉心中一动,干脆在门口偷看起来,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又有些哭笑不得。
里面兰杏费力的搬了张椅子,选了条红绫从大梁垂下,哭的梨花带雨,一身鲜艳喜庆的红衣,两颊腮红,明亮的大眼睛红肿得像个大桃子,原本娇弱可怜的气质更加楚楚动人,若是把这身红衣和红绫换成孝衣白绫,那就更动人了。
卓玉看她正拿着红绫套在脖子上系紧,并且试着用脚踢倒脚下的椅子。紧紧攥住红绫的两只白皙纤弱的手上因为用力过度显得发白,露出湛湛的骨节。估计是把红菱丢上屋梁费劲不少,累得香汗点点,腰肢发软,几乎是用手拉着红绫才保持没倒下来。
只是让卓玉苦笑不得的是,这小丫头估计胆子小了点,虽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却没那个狠心,两只小脚蹬阿蹬,犹犹豫豫,也不知道心里一根弦崩到哪里去了。
卓玉看了一会儿,看着小丫头挣扎不已,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一咳,“咳!”
里面的少女仿佛遭了电击,瞬间醒过来,心里一着急,顿时脚上用劲大了点,噗通一下,直接把高脚凳子蹬翻了,整个人往下掉,哧溜一下顿时把活结给扣死了,拉住脖子,喉咙里咯咯的发出声音。
卓玉心里一突,急忙上去把兰杏救下来。
好一会儿过去,少女终于缓过来,眼睛一睁就看见卓玉站在眼前,眼睛一红,顿时扑到卓玉怀中失声痛哭。
卓玉怔了一下,知道少女这些日子恐怕没少担惊受怕,过的肯定也很苦,又想起几乎完全是受自己和小仙女的牵连,心中有些歉疚,伸手轻轻拂在少女的肩膀上,安慰道:“好了,没事了,别哭了!”
哭了好一会儿,少女终于反应过来,慌忙站起来,脸色红红的,不敢看卓玉的眼睛,低着头,急急道:“公子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的!我……”或许是想起自己被逼迫的情景,又是泫然欲滴。
卓玉眼看她还有继续哭下去的迹象,急忙伸手阻止,道:“好了,我来这里就是想把你们父女俩救出去,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越快越好!”
兰杏又惊又喜,感动道:“公子还没脱离危险就记着兰儿,真是……”
有这么个梨花带雨的美丽少女眼中带着崇拜,感激看着你,带给人的感觉真的不错,卓玉享受这种感激的同时,也有些暗暗汗然,我可不是刚脱离危险就想起你们。
卓玉汗然,不敢再让兰杏这么看下去了,这种眼神杀伤力太大,再看下去,非得露陷不可,忙转移话题,道:“你爹在哪里,赶紧带路!先救人再说。”
兰杏恍然,红着脸嗯了一声,眼睛盯着脚尖,突然慌乱的起身。
一时间脑子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
卓玉没注意到这些,兰杏没有东西可收拾,那就只要把老头子救出来就行了。
老头子也在后院,兰杏不知道,但是有仆人知道,卓玉随便抓了两个仆人问路。后院里没有足够的高手,对卓玉来说等同于不设防。两个人找到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还是绑在柴房里。
兰杏看见老头子,扑上去哭得眼泪涟涟,让卓玉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女人是水做的。
从范府带人出来,这时候人员混乱,出乎意料的顺利,卓玉将两人安置在客栈,就在自己居住的小院里,整个小院多了两个人总算不是卓玉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冷清。
卓玉没有在客栈中久留,很快就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熟人。
一个先前才见过面的熟人。
那个拿着一件次神兵短刀的中年人。
卓玉看到他行色匆匆,仿佛背后有人追逐,很快进了一家药铺,卓玉将兰杏父女丢在客栈后也找过来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些,卓玉不知道人还在不在,直接制住了药店掌柜问话。
在药店掌柜的帮忙下,终于重新在街上找到中年人的踪迹,对方似乎在刻意隐瞒行踪,卓玉追踪得有些艰难。
中年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就在卓玉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起身出城。
卓玉远远的缀在后面。
出城之后,中年人弯弯绕绕,转了几圈,终于在一个山谷停下。
卓玉还没进入山谷,远远的就听到瀑布的水声清越如龙吟,咆哮之声巨大却不扰人,反而自有出尘的清静感。
山谷不大,不过纵横百十步,笼罩着一层恍如仙气的白雾。
时有深山黄鹂的鸟叫声,山谷边的树木高大自然清新,鸟叫声在林木枝杈间穿行缭绕,看得出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卓玉正好奇,中年人来到这地方做什么,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卓玉这时候的情形,身上的封禁一日未解,情形就跟普通人差不多,怎么敢贸然跑上去,只能慢慢的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前挪,等到到山谷的时候,才看清楚下面,能听到说话声。
下面谷底的位置,一个丈许大小的水潭,潭水深幽,不知下面多少深度,一泓合抱粗的白色瀑布如巨龙飞降,巨龙晶莹如玉,注入水潭中,戏起水浪澎湃,办丈高的岸边青石光溜溜一片。岸上一个人盘膝而坐,白衣如雪,面上一张红色的烈火面具,脑后发丝雪白,露出来的肌肤却是年轻的,看上去仿佛一个早生华发的俗世佳公子。
中年人就站在他对面。
卓玉抬头往下看,耳边听到中年人说话的声音。
“上使!可靠消息,如今郡守府,丐帮都已经拿下,守备军大部分也都被控制,除了新来的一个据传是毛头小子的守备,上下一心,大事可期!”
卓玉吃了一惊。
中年人看了看白衣公子的,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中年人咬咬牙,继续道:“如今是不是要准时按计划发动?”
白衣人顿了顿,道:“那就按计划发动吧,我初来乍到,消息不便,在此之前,你们给我找一个人!”
中年人听见白衣公子一句按计划发动,欣喜若狂,急忙答道:“不知上使要找什么人?”
白衣人道:“我要找的这个人,是个少年,年纪不过十五六,但是修为不弱,接近一流高手,拳法刚猛,因该是有特殊锻炼肉身的功法,我打听到这人往这边来了,据说与命元珠有些关系!”
中年人道:“十五六岁,接近了一流高手,这样的年轻天才应该是极少的,上使可见过此人?”
白衣人看也没看中年人,哼了一声,道:“我若是见过,还要你找干什么?回去尽快帮我找到就是了!”
中年人见他生气,不敢多说,心里想着大事在即,满肚子欢喜退下去了。
就在中年人下去之后,卓玉亦要退下,下面水潭边这个白衣华发的公子给了他极大的威胁感,隐隐的仿佛一柄极为锋利的剑,充满了锐气逼人的杀机,哪怕是双方相隔近十丈,卓玉也觉得凌厉的剑气仿佛要指到眉毛上来了。
卓玉在山坡上往下退,全身收敛的仿佛一只冬眠的蚂蚁,踩过枯黄的落叶也毫无声息。
突然,一声不含半点感情的冰冷的冷笑,在卓玉耳边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一般,这声音吓了卓玉一跳,急忙回头,却不见人影。
只见一片黄叶飘零。
“小子,给我下来!”
白衣人凌空一抓,仿佛山谷上漂起一朵云,恰好,卓玉也是一身白衣,仿佛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而且卓玉的模样很有欺骗性,年纪轻轻,没有内气,体魄也不怎么样,按照当下的价值观来说,几乎是个废物。
顺着白衣人一抓,卓玉不敢乱动,乖乖的被抓上来。
“原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废物。”白衣人的声音是年轻的,这句话同样毫无感情,淡淡的瞥一眼卓玉,卓玉眼神与这双眼睛一对上,顿时打了个机灵,仿佛落在冰窟里。
先天高手,绝对是先天高手!
虽然卓玉没见过先天高手出手,但是这一刻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从脑子里生出来,徘徊不去。
“咦?”
白衣人与卓玉一对视,突然仿佛发现什么,眉头一皱,同时反应过来,“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拂袖,将卓玉卷起来放到前面仔细打量一番。
卓玉只感觉到被一股精妙至极的力量卷起来,这股力量或许不大,但是灵巧无比,充满变幻不定的变数,卓玉不敢乱动,低着头,感觉到白衣人的视线在身上扫过,心里扑通扑通,不受控制的跳起来。其实除了没有内气和体魄强度不够,卓玉身上留下的修炼的痕迹自然也有,比如练剑的茧子,或许可以用瞎练把式来糊弄过去,但是修炼以来对身体的极细微的调整和美化却留下来了,如果用心往这方面探查,绝对瞒不过去,只可惜白衣人先入为主,见到卓玉内气全无,便没往这方面想,同时性情桀骜自负,从没想过有谁能当面欺骗他,更没把卓玉这么个“小废物”放在眼里。
卓玉唯恐被发现,一方面是偷听被发现,另一方面是刚刚白衣人语气不善的要中年人寻找的人,听起来像极了他,怎么敢在这位先天高手面前暴露一丝可能性。
实际上卓玉也没看错,这位白衣白发的公子,年级至少有四十以上,只是先天强者看起来年轻罢了。
卓玉心里不受控制的激烈的跳起来。
白衣人看了一番,语气里很有些兴趣,道:“天生精神力旺盛,小子,我再看看?”卓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抵住他胸前,一股冰冷的寒流随即涌入。
卓玉打了个寒蝉,却顾不得那么多,只希望被封禁在丹田的内气和奇怪消失的肉身力量不会被发现。
白衣人的一股寒流沿着经脉涌动,很快到了丹田,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又沿着督脉重新流回手中。
白衣人没查出什么,卓玉暗中松了口气,谁知道这时候,突然白衣人面无表情的抓住卓玉胸前衣襟,提起来,盯着卓玉道:“小子,你怕什么?”
卓玉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但也知道为人刀俎,一个答对不上,立刻就是死于非命。
“前辈,我什么都没听到!”
白衣人玩味的笑了笑,道:“你什么都没听到?”
卓玉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到白衣人道:“小子,你最好听到了什么,不然我可就没有理由放过你了!”
这什么逻辑?到底是要听到还是没听到啊?
卓玉心里一横,干脆道:“晚辈听到了!”
白衣人笑了笑,即便是笑起来,这声音里也充满了冰雪的味道,不是晶莹,而是冰冷毫无人情味。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这小子的见风使舵和机灵,道:“小子,你的运气很好,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不过呢,办成了,活,办不成,死!”
白衣人顿了一下,见卓玉没有反应,目光一冷,道:“怎么,你不愿意?”
卓玉心道:“傻子才愿意!”不过眼下离开这里才是正道,先答应下来,便连忙点头。
白衣人道:“你既然听到了,那也该知道,我在找一个人,你按照我刚才的描述,重新说一遍我听听!”
卓玉想了一下,把白衣人那段话按照意思大概重复一遍。
白衣人笑笑,盘膝坐下,道:“小子,你的精神念力是天生的?有没有修练过?”说完又道:“我传你一些手段,等你找到了人,再来领另一部分的好处。”
说完,一张火红的纸片飞起,纸片约一掌长,两指宽,殷红如血,却有些厚度,边缘光滑,一眼看上去仿佛一块红玉。
白衣人将纸片拿在手里,掂了掂,道:“你看着吧!”
白衣人将纸片按在手中,突然并指如剑,凌空写下数语,纵笔如飞,卓玉竟不能看出他写的什么。那几颗字在空中引起气流一阵波动,突然化形而出,凌空一跳,跃到纸上,绽放出一片金光,随后寂然不动。
卓玉看在眼里,只觉得眼前无数线条在虚空中穿插,时隐时现,却看不明白,心中一急,却反而越发不清楚,眼前的线条变得模糊不清,原本还是纤细如针线,陡然变得巨大如江河撞入眼中,立刻一叶障目看不清楚了。
等卓玉晃晃头准备在看,白衣人却已经将红纸收起来,看着卓玉的动作,都在意料之中,一弹指,红纸从他手中飞到卓玉手心。白衣人随即又道:“这张诛神符既能诛神颏鬼,又含有几分别的奥妙,你若能参悟几分,说不定对你天生的精神念力大有帮助!你看着办吧!不过这张符录却不完整,还有下部在我手中,你若是找到了人,再将符箓点燃,自然我就知道了!若是找不到,嘿嘿,你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