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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陵之火

卓玉刚刚从帐篷中出来,就感觉脚下发软,两臂又酸又麻,几乎软倒在地。

出乎意料的是,卓玉接连从几座帐篷边掠过,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而且一路上居然也无人阻拦。这时候的了喘息之机,卓玉才有暇回头,谷中大火连绵,从对面的山脚起风,火势张扬,腾空数丈,染红了整个山谷。到处是人马喧嚣,来往奔走救火,还有兵刃交击厮杀声。

幸好的是,卓玉一路逃跑,居然无人注意。

这山谷本身不算大,卓玉强提力气抱着小公主钻如林中,黑魆魆的林子伸手不见五指,一眼望去看不到光亮。虽然有逢林莫入的禁律,但是眼下却顾不了那么多,只是这山谷却仿佛迷宫一般,任凭卓玉左冲右突,里面九曲十八弯,转来转去,居然重新回到原地。

树林里一片漆黑,安静的不问一点虫蚁之声,卓玉第三次满头是汗的从树林中钻出来,从树上跳下,上下打量,果然又是回到原地。

这片树林诡异莫测,里面的树木枝叶繁茂超出寻常不说,有些枝叶竟然仿佛虫蛇一般四处游走,林中黑暗,树木成青黑色,被砍断的枝叶间淌出来黑色的汁液仿佛剧毒,落在地上发出噗嗤噗嗤的腐蚀声音。

卓玉在西北历练时间不短,却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这样看来,八成可以确定是传说中的西陵了。摇摇头,卓玉抱着小公主往帐篷走去,耳边突然听到争吵的声音。

声音是从附近的帐篷中传出来的,四周无人,卓玉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些熟人,都是那不久前还被绑在木桩上废了修为的家伙。

卓玉在边上开了个小口,透过布幔往里看,微弱的光线,两个中年壮汉,一个老头子,还有那个来自高岭的白袍人,帐篷里没有别人。

四人神色匆匆,除了留一人在入口观望,剩下三人聚在灯下密谈。

“哈哈哈,事情当真凑巧得很,若不是莽苍山,咱们哪能有机会看一眼命元珠呢!”

“正是,正是,虽然咱们现在废了修为,只要得了命元珠,谁说不是件福份呢!”

“消息准确,命元珠就在中间的帐篷里,趁着现在内部空虚,咱们也好浑水摸鱼。”

这三人脸上尽是贪婪,细细计较一番,便匆匆起身,吹灭烛火,汇合四人往围在中央的帐篷而去,卓玉想了下,跟在后面。

所谓命元珠,卓玉也听说过,天生灵兽之精,高山之巅,经日月炼行而成的浑圆明珠,具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的明显功效,不说别的,单只延年益寿就足够吸引人了。

火势席卷半个山谷,卓玉跟在后面,有惊无险的穿过重重阻隔,很快靠近了中央,眼看着四个人闪身进去,犹豫一下,抱着小公主也紧随其后。

值得庆幸的是,小公主的状态昏昏沉沉,足够安静。

小公主身躯柔软娇柔,抱在怀里仿佛一团棉花,滚烫火热,卓玉安定心神,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思不去胡思乱想,才一进入帐篷,眼前一黑,过了许久才适应过来。

帐篷里黑漆漆,寂静无声,出乎意料的没有点灯,里面占地广阔,却拥挤不堪,仿佛一个塞满过时垃圾的杂货铺,卓玉才不过迟了一步,前面四人居然已经消失不见。最顶上一线筷子长的裂缝,光线从顶上泄漏下来。

面前一片空阔,两边几案堆叠,案上桌碗瓢盆美酒佳肴一片狼藉,里面居然看不到一个人。这帐篷太大,再往里面去还有隔间,卓玉心中疑心,正要进去,突然听到几人说话声音。

循着声音找去,居然发现声音是从头顶传来,往头上一看,只见从筷子长的裂缝往外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帐篷顶上多了几个人,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

卓玉一惊,忙屏气凝神,幸好这本身是个帐篷,里面有人也不太奇怪,这样不怕小公主暴露。

这三人仿佛只在帐篷上稍作歇息,停留下来闲说几句,只听一人道:“今番要多谢白大夫,否则要找到西陵,当真是大海捞针,望洋兴叹了!”

另一个人道:“是极是极,大兄你近来多多搜罗美妙娘子,给白大夫多送几个!”

最后一人却笑道:“哈哈,如此这样正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莽苍山的人做事不仗义,我先走一步,为你们兄弟两试试路,打开西陵入口!”

三道人影在帐篷顶上一闪而逝,如飞遁走。

卓玉正要舒一口气,心道,难怪突然大火,就凭那几个被废了修为的家伙也能逃出来,多半是这些人有意释放下来混乱形迹的。这些人看来是冲着这西陵来的,却又奇怪,这地方不已经是西陵了吗,哪里又来的什么西陵入口?

难道除了这个西陵,还有别的什么西陵?

卓玉想了一下,举步往帐篷内部隔间走,如果能够拿到命元珠也是件好事。

才走了几步,里面就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房间,里面灯火通明,就是不知道怎么在外面看不出来,隐藏的极好。这小房间简单朴素,虽有床榻桌椅,却一目了然别无修饰,看来居住的主人是个有修养的人。

卓玉才走进去,里面恰好有人出来,猝不及防,顿时打了个照面。

卓玉猛地撞上去,看到一件事情,一个乱糟糟的大脑袋撞过来,两人撞了个正着,卓玉抱着小公主脚下扎根沉稳,对方却被撞的翻倒在地,一声痛呼,呼到一半却急忙掩住嘴巴。

两人的动静立刻引起里面的注意,卓玉抱着小公主的身形顿时落入眼中。

这里面四人正是那刚刚进来的四人。

白衣人面色吃惊,却忽的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同是被俘的落难人,赶快进来!”说着面带笑容,善意可掬的上来,伸手来啦卓玉,一边道:“赶紧进来,外面人多口杂,休要走漏了风声!”,同是却暗中冲着那花白发须的阴戾老人使了个眼色。

卓玉一手抱着小公主,早就知道这几个家伙不是好人,这时候见他过来装模作样,知道对方修为被废,以为自己也手无缚鸡之力,又想着一击致命,才敢大着胆子,心中暗笑,等着他过来。

帐篷里另外一人得到示意,也假做笑容,迎上来,只有被卓玉撞倒在地的那人心中惊骇。他虽然猝不及防,但是一头撞在对方身上,只感觉像是撞在一座横插云峰的金刚铁壁上,对方巍然屹立,坚不可摧,心中知道遇上了大高手,但是胸中发闷,除了开始嚎了一声痛,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欲要提醒也张口难言。

卓玉似笑非笑的看着。

白衣人和蔼的走过来,状做无意的伸手来拉卓玉,到了近处,突然一伸手扣住卓玉手腕,猛地往帐篷里一拉,顺势扭住卓玉手腕,往下一拗,同时用眼睛示意。旁边的阴戾老人顺意伸手去捂住卓玉的嘴,怕他剧痛之下喊出声来惊动外面。

白衣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原本在高岭之上也算一位高手,但是被废了修为不免胆怯谨慎,这时候轻易抓住了对手关节,心中大喜,也不留情,顺势往下一捋,捏住卓玉手腕之间往下一扳,只听咔嚓一声,还没感觉到什么,就知道这是骨骼断裂的声音,顿时大喜。却又伸手将卓玉拉住,笑道:“小兄弟,不是我下狠手,实在是身在贼窟之中,不得不多点防备!”转而对老人低喝道:“还不帮忙拿伤药来!”

等了半晌,却不见回答,心中奇怪,问道:“你干什么?”却见老人神情怪异的看着他,不由诧异,转头望去,连卓玉也是笑着看他。

还不等他脑中回过神来,一股剧痛陡然间从手腕传过来,像一只利剑笔直插进脑子里,痛得他眼前发黑,额头冒汗。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刚刚伸出去抓人的那只手腕已经骨骼断裂,一股剧痛传来,手腕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啊!”

白衣人陡然一声惨叫,还没出口就已经被人堵上,阴戾老人慌忙堵住他嘴,连退几步,拉着他两人远远退开,忌惮的看向卓玉,手上抽出一柄短剑来。

卓玉也不急,等着他推到墙下,和另两人聚在一起,四人戒备的看着这边。

卓玉轻笑一下,微微抬手,那四人立刻神经绷起如临大敌。

“罢了,诸位还是把东西交出来的好!”卓玉眼神在这间小小的内室里扫了一遍,简单朴素的很,心知多半命元珠被拿走了,手指点了点几人,往前逼近一步道。

白衣人强忍剧痛,恨恨道:“什么东西!”

卓玉笑道:“当然是命元珠!拿出来吧!”

白衣人眼神定了一下,与几人交流眼神,一时安静下来。

卓玉看他们衣服挣扎不舍的样子,知道心存侥幸,懒得废话,脚下一点,飞身向前扑,抱着小公主的一只手腾出来,如鹰鹫利爪刷的一下扣住白袍人肩膀,咔嚓一声,顿时肩骨断折。他来去如飞,虽然怀抱一人,却快的几乎看不见影子,等到其余三人反应过来,已经一去一回,把白袍人抓在手里重新回了原地。

“交还是不交,一言而决!”

且不说这三人废了修为,被卓玉堵住,这时候任凭处置,隔着卓玉不过数十丈的地方,这里已经到了山谷边缘,两岸山峰脚下,幽暗林中,山壁上陡然垂下一片平坦光滑的石墙,壁立如刀削,幽暗鉴人。

连绵的帐篷火焰逐渐熄灭,厮杀声起伏,逐渐有人往这边过来,两边厮杀混乱,一方是莽荒山那些年轻人,另一方却是打扮混乱各式衣着百花齐放。就在这时候,三条人影从帐篷上一路跳跃,仿佛三只猴子,飞快的从人群头上掠过,飞扑下来,到了石墙之前。

随着这三人到来,陡然数人腾空而起,抢先一步向三人包围而来。谁知道这三人仿佛早有预料,其中一人怒喝一声,“老二动手!”,另一人突然加速,如流星飞坠。砰地一声,落在地上,一甩手,一溜火星咻的脱手而出,摇摇晃晃,向着光滑的石墙奋力飞去,抢在众人拦截不及,仿佛鸟儿一样一敛翅膀落在墙上。

只见这只鸟儿一样的一团灵动的火光扬起尖啄轻轻在石壁上啄了一下,哗啦一声轻响,水波荡开,石壁化做一条门户,里面黑幽幽的确看不清楚,众人望去,一眼不到底,深不可测。

变故出现,这几人打斗也停下,纷纷飞扑过来,当先三人纵身就往门户里扑去,后面数人紧追不舍,知道胜负就在这张门上面,脚下奋力,又快了几分,眼看就要追上,突然门中一声凄厉的惨叫,一片火光飞出,伴随着三条人影滚出来,面目黧黑,痛呼哭嚎,竟然身上已经被烧伤大半。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众人一跳,赶紧停步,当先一人两只脚狠狠在地里一插,沉入土中数寸,这才止住去势,看了一眼地上痛苦不已的三人,又惊又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墙上的门户虽然打开,却烈火熊熊,炽烈的火舌熏人欲焦,火舌伸出来****墙壁,发出青幽幽的颜色。

众人看一眼,也是相顾骇然。

为首一人突然道:“钧儿,你先回去帮忙!”

只听一人应了一声,飞身而起,转眼间回到了厮杀战场中,却不停留。

祝钧腾身而起,姿态潇洒,虽然是夜间,在帐篷上一掠而过,仿佛灵巧的蝙蝠,直奔中心大帐。

卓玉伸手从对方手里拿过命元珠,放在掌心摊开,仿佛指掌间绽放一片清光,翠绿色光芒从五指缝间柔和的滑出来,充满生命的力量。

让卓玉奇怪的是,这家伙虽然叫命元珠,却不是圆溜溜的珍珠状,反而有些像一节小指的指骨舍利。卓玉也没多想,收手放入囊中,看了一眼面前四人一脸舍不得,笑道:“东西我拿了,再问一句,你们准备从哪里出去!”

卓玉拿到命元珠,心中高兴,却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仿佛四周突然间莫名的安静下来,抬头看一眼,白衣人面容突然扭曲,眼神中的惊骇和突然控制不住,全身发抖,帐篷入口。

哗啦声如风浪拨草,卓玉猛地感觉到身后咻咻的声音,仿佛悠长的呼吸声,不由得回头一看,这一看顿时惊得几乎魂飞魄散。

只见帐篷入口的门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掀起来,露出一个硕大的三角形头颅,毫无感情的黄色竖瞳,冰冷的鳞甲,几不可闻的呼吸,仿佛一尊妖魔雕像。卓玉骇然飞退,幸好对方没有追上来,脚下一弹,到了帐篷最里面,四个修为被废的家伙连滚带爬,却骇得四肢发软瘫在地下。

卓玉这才带着惊骇看到这东西,这是一条巨蛇,只有三角形的蛇头探入帐篷里,奇怪的是外面一片混乱,竟仿佛没有发现这么一条巨蛇一般,卓玉深吸一口气,从头颅的尺寸来看,这条蛇至少从头到尾有十几丈长。

巨蟒被卓玉的动作吸引,黄玉般的眼珠冷冷的盯着,微微晃了一下,这个随意的动作,仿佛在狭小的帐篷里卷起一阵狂风。只见它贴着地面滑过来,原本就狭小的内隔间瞬间被挤满,卓玉几乎能看清楚蛇吻上的鼻孔清晰的冰冷的鳞片。

嘶——

巨蟒的呼吸冰冷毫无温度,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卓玉几乎一张口呕吐出来,只是被那双黄中带赤的眼珠盯着,丝毫不敢动摇,只能眼看着鲜红的蛇信嘶嘶吞吐,缓缓游弋过来。

就在这时候,风声呼啸,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如鸾凤落架,落在帐篷外,脚下一点,匆匆往帐篷里扑进来,帐内一片黑暗,这人还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粗重的呼吸声,早知里面有人,哪料到一进来猛地撞上一个滑溜溜冰凉如铁的东西,细细感应一下,顿时一声惊叫。

“啊——”

惊叫声乍起,巨蟒受惊,猛地回身,只听一声长嘶,仿佛兽吼,气流激荡,整个帐篷瞬间被气流炸飞四分五裂。

巨蟒一声怒啸,盘起蛇阵,高高扬起三角形蛇头,卓玉随着汹涌的气流飞出去,慌乱中只顾得上抱紧怀中的小公主,隐约看到一排掌印漫空,然后就是身边几声惨叫,那四个被废了修为的家伙横着飞出去了。

炸开的帐篷中不知有什么,漫天都是灰尘,风沙之中一条巨大的蟒蛇巨尾时隐时现,抽在空气里,轰隆隆炸响,蟒蛇声声怒啸,狂暴如雷,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卓玉一挥手,挡住沸腾的气浪,下一刻,一条蛇尾如闪电般抽过来,顿时躲避不及,砰地一声抽在身上,卓玉胸口发闷,不知道一时间断了多少根骨头,腾空飞了出去,两眼发黑,这时候耳中听到一声怒啸,“哪里走,畜生!”一个人影从风沙中越出,紧紧追过来,

卓玉知道这时候还留下来,多半没命,想要挣扎,却全身剧痛,突然眼前风声呼呼,卓玉正在空中,不假思索,立刻用手一抓,抓住一块黑影,落在手里坚硬无比,还没来得及深思,头脑一阵发黑,就晕了过去。

幸运的是,昏迷之前,卓玉还记得把怀里的小公主抱紧了,紧随着着道黑影飞快的远离。

后面追来的声音,怒啸声不绝,隐约有人气急败坏的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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