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深山寂寂,繁华如梦
二小姐一行人也是迎着寒风在黄昏后的入夜时分到达训练场的谷口的,晓晨和文蓓跟在她身后,落后数步是丽轩、蓉儿、赵礽、向驲四人带着内围四十名高级侍卫,肖启和训练场的两名主训带着训练场的所有人员在谷口列队迎候。腊月的山野一片素白,二小姐的大红披风在风中飘飞,格外抢眼。
进入谷中是一片宽阔的草地,正前方一片树林前搭着一座高大的木台,上面已布置好桌椅,二小姐拾级上去,在正中几后落坐,命晓晨、文蓓陪坐左右,晚晴、晚玉侍立在她身后,各人按序坐下。二小姐道:“今天天色已晚,有什么明天再说,大家都累了,吃过饭早些安歇了。”她看上去很是疲倦,酒菜上来,多是些山菇野菌,味道也还鲜美。宴罢,二小姐回房休息,文蓓和蓉儿陪着上楼,亲手铺好被帐,瞧着她睡下,才退出房来。
两人携手漫步来到一处山坡边。今夜月色很好,照在积雪上反射一片耀眼的银光。对面不远处有一座残败的庙堂,破损的木门在风中摇晃,偶尔发出咿呀的响声。门上的红漆斑驳脱落,石阶上落满枯叶败草,轻飘飘的在风中旋转。月光罩在残败的房宇上,更显得阴气森森,两人并排坐在一块大石上,并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远处是黑沉沉的山影,两个芳龄少女静静的欣赏着秋风扫落叶,冷月照残垣,形成一幅让人说不出的诡异画面。蓉儿突然开口道:“来人。”站在几步外的四名高级侍卫应声过来一人,蓉儿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送来了热酒果点,蓉儿斟上酒递了一杯给文蓓道:“喝杯热酒暖和些,怪冷的。”文蓓松开抱在膝上的双手,接过酒杯,眼里掠过一丝快意。她喜欢黑夜,不知从哪一天起,她开始习惯在漫漫长夜中独饮,学会欣赏一切残酷的美丽。泣血的残霞落日,衰草连天的无人野渡,以及冰冷的月华,飘飞的梧桐,只有这些才能使她有一点兴奋。碧水蓝天,鸟语花香变得遥远而模糊,秋天在她心里从来都不是意味着丰收、喜悦等,能连上的字眼都是些寒塘飘萍,大漠孤烟,枯败、荒凉就像伤痛一样是永恒的,花开鲜艳能几时,一朝飘落终归是化作花泥。花落时一瞬比花开时候美多了,她经常看着纤细的花梗在秋雨中折断,花朵无声的滑落在地上。这些年来她自己都觉得那是一种邪恶的痛快。
她伸直腰,迎着风站起,却发现对面的破庙前的树影下立着一个黑衣女人。她站在那里,融入一片黑色中,文蓓吓了一跳,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高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不答话,慢慢的从树荫下走过来。几名侍卫听见声音过来,为首之人喝道:“站住!”那人已走入月光里,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文蓓瞧见,心定了许多,向侍卫摆摆手问道:“你是谁呀,在那里装神弄鬼,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那人已走到近处,文蓓总算看清楚这女人的脸,她大约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脸色漠然,眼神就像照在地上的月光一样冰冷。长发挽在脑后,倒梳的一丝不乱,黑衣上结着长长的腰带,在风中飘舞,给人一种飘扬的感觉。
蓉儿也站了起来,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上升。这女人看上去就不像是活人。她喝下手中的热酒问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你想干什么?”文蓓却拉着她的手迎着那人走过去。
那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姓刘还是姓晓。”
听见她这样问话,蓉儿知是自己人,虽然她说话语气冷冰冰的,但已能确定是人,蓉儿一下子镇定下来,开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她脸上虽然已有些皱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颇有几分韵致,她那像一缕孤魂似的神态,也别有一种动人的风情。文蓓浅浅的弯了弯腰道:“晚辈刘朝韵,请问前辈是……。”
“刘朝韵,嗯,都是朝字辈的了,三十多年了。”她的眼光向着月亮,空洞迷茫,不知在想着什么。她转头又问道:“现今是谁主事呢?是剑宇还是剑梧?”
蓉儿斥道:“你胡说什么,少主名讳也是你能胡乱叫喊的吗?”
文蓓却瞧见她的眼神有了一种疯狂,不由退了一步才道:“少主自然是老爷子的长子了。”
她点了点头,对着文蓓和蓉儿笑了笑转身往回走,嘴里却道:“三十年空山寂寞,请代向老爷子问候。”文蓓和蓉儿看着她走进破庙,背影中写满孤寂,就像一只孤魂消失在坟墓中,就是那抹笑容里都满是寂寞。
蓉儿又倒上杯酒喝下道:“蓓姐,咱们回去吧,这荒山野岭的,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文蓓点点头,拉起披风上的竖领,两人带着侍卫回到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