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刀剑无情,旧梦难继
待她醒来时,天已黑尽,楼上静静的,只有芸儿侍立帐外,见她醒来,进来轻声道:“下边已开席了,晓代理交待让你过一时也下去瞧瞧。”她揭被下床,只觉得冷得厉害,芸儿送过紫绒披风与她披上。
两人下楼,见上面扇形排列三席,中间是二小姐,两边案前各分坐两位大总管和赵天律兄妹,下边依序列坐霄汉社各级人等。文蓓走到中间跪下道:“文蓓伺宴来迟,请二小姐、两位大总管见谅。”
二小姐心情甚佳闻言道:“听晓代理说你又有些不适,也不必强撑着,要不就还养着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文蓓回道:“谢二小姐体谅,属下已好多了,二小姐、大总管在座,文蓓怎敢偷闲睡去。”
二小姐命苁儿、芸儿上楼抬下躺椅放在席旁道:“大总管是自家前辈,不会怪罪的,你起来,就靠在这儿陪着说说话吧,楼上怪冷清的,不如在这儿坐会儿也热闹些。”
二位总管都道:“社首身上不适,自管请便。”
文蓓这才站起,向椅上靠下,二小姐又命苁儿送过几样清爽菜点,热了米酒洒到椅前,文蓓把身上的披风裹紧身子,捧着杯热酒慢慢缀着,自觉两颊发热,竟闭上了眼。站在她身旁的苁儿见状,悄悄的伸手推了推她,文蓓惊醒过来不敢再坐着,挣扎了起身去各桌敬过酒,冷风吹来这才清醒了许多,睡意渐消。只听二小姐道:“大总管在这儿住着可还习惯,这边气候不太好,感觉冷清些,这些天冷香亭的梅花想是开得正好,我这边正想念着呢。”
肖总管应道:“正是呢,前几日又下好大的雪,少主精神也好,还让大伙儿去陪着观赏了一番,踏雪寻梅自是雅事,但这儿清风动竹,薄雾绕空,也别有一番情趣,属下倒觉挺好,各有动人之处。”
赵总管接道:“少年人自然爱些花草芬芳,哪能像你我这样,尽干些焚琴煮鹤的事,哪里就真能领会得踏雪寻芳,煮蟹烹茶其中的雅意,就会得些舞刀弄剑、大煞风景的举动。”
赵天韵笑言道:“两位总管说得有趣,舞刀弄剑乃习武之人本分,哪里就煞风景了,大总管终日公务繁忙,只无暇有那些闲情,否则怎能调教得几位大兄弟文武全才。”
赵总管也笑应道:“赵二姑娘夸奖了,他们年纪轻轻,能懂得多少,就敢称得全才,只不过读过几本书,识得些字,也练过几天拳脚,以强体护身而已。”
二小姐道:“各位都客气,大总管劳苦功高,数十年劳苦奔波,也难得有闲,几位大公子年只弱冠,就当重任,只差磨练时日,也可谓杰出才俊。赵大哥兄妹更是咱们不能比的,只是闲散自娱惯了,如是有心,二位足可当得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大才。”
赵大哥道:“二小姐过誉,天律兄妹只不过爱各处走走,寻些异样药材为乐,想安邦治国之才岂能像我等玩物丧志,二小姐帐下人才济济,任哪位也比兄弟强些,几位大公子雅善音律,精通弈棋布阵,武艺精熟,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天律性子疏懒,可不能比得。”
赵总管自己斟上酒道:“医药一道最具济世之心,治病救人,可是功德,赵二姑娘爽朗豪气,长夜对饮,不如令子侄们练两手,看看他们可有长进,各位也指点一二。”
三人应命离坐,在空地上排列,向上敬礼,演练起来,衣袂翻飞,似穿花蝴蝶。几兄弟幼年均在一处学习玩乐,更是见默契。一遍下来,赵总管道:“你们倒是舞得花哨好看,只是没一点儿用处,在座的都是行家,可别让人家笑掉了大牙。”
赵天韵笑言:“佑酒娱乐,这样就很好了。”
二小姐兴致渐高道:“大伙尽兴而已,咱们不如定些彩头,提提兴趣,晓代理你先陪三位兄弟玩玩,大家开开眼界,自己兄弟,不可伤人,但也别弄些绣花活儿唬弄我们。”
晓晨答应着下到场中,晚晴早已送来一盘玉坠珠链等玩物呈在案上,赵礽弯腰施礼道:“晓代理手下留情。”
晓晨笑笑还礼道:“赵兄弟别客气,咱们玩玩而已,可别当真了。”两人对练,跟刚才自又不同,掌来足往两人均动作快捷,翻转灵动。赵礽年纪要小着近十岁,力量颇有不及,这时从侍卫席前翻越过来,落地时手中已持一把出鞘长剑,晓晨见状道:“赵兄弟,这可不成,你有剑在手我是非败不可的。”
却听二小姐拍着手道:“好,这才好看呢。”
赵二姐也附和道:“不错,这样才有趣,晓代理可得留神,别输给了小兄弟。”
晓晨这时正站在场侧,面对赵氏兄妹一席,听得此言狠狠瞪了赵天韵一眼,亦回手抽出腰间一柄精钢匕首道:“那就试试赵兄弟剑法。”
三尺长剑,似秋水一泓,火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寒光,两人斗得数合,光芒闪动,兵器相交,声音清脆,二小姐问道:“大家看如何?”
赵总管道:“晓代理气势沉稳,法度严谨,不过在指点礽儿罢了,高下不言自明。”
赵天韵接过话道:“这话虽不错,赵兄弟身手灵巧,也很能应付了。”
这时只听“嗤”的一声,赵礽左袖已划破一条大口子,晓晨退后两步,正要开口,只听身后二小姐道:“不行,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向左侍、冉主册你们俩帮忙去。”
两人闻得此言,均抽出兵刃,跃入场中,晓晨怕刀剑伤着三人,自然谨慎些,以三对一,竟有些忙于应付起来,苦于那三人少年心性,只顾着呈强,认真起来,也不论轻重,晓晨就不像先前那般轻松了。谁知赵天韵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竟又说道:“晓大哥这可要输了,败在小兄弟手上可不好看。”
二小姐闻言亦笑道:“赵二妹眼神犀利,嘴上更利。”拔出腰间短剑抛给蓉儿道:“四妹,你去助助晓代理,蓉儿解下披风,也下场帮手,晓晨心下甚是不满,却也不便发作。这五人在场上穿梭往返,众侍卫彩声不断,再加上赵天韵不时地煽风点火,场面热闹不已。文蓓瞧得头昏眼花,胸口闷闷的,自靠在椅上,抽出丝绢掩住口唇,也不理会他们,直觉闹腾得烦。这时场中又有变化,向驲一剑削断了晓晨腰带上结的丝穂,蓉儿却抽空划破了向驲手上的护腕,幸未伤及皮肉。
五人分开,站成一排向上作礼,蓉儿交还匕首,晓晨道:“二小姐,大总管,三位兄弟年纪虽小,身手可灵巧,晓晨多有不敌,让前辈见笑了。”
肖总管道:“晓代理何须客气,大家岂能看不出尽让着几个大侄子,认真起来,他们就不是对手了。”
晓晨笑道:“大家兄弟,互相学习罢。”说着转头对赵天韵笑笑道:“赵二妹眼可尖得很呐,二十年相交,今日方知什么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可劳烦二姑娘芳驾,指点两招。”
赵天律斥道:“晓晨,你胡说什么呢!二小姐跟两位前辈面前,怎么说话的?”
赵天韵站起来道:“我今夜可是说错了话,得罪了晓大哥,大哥若是真想教训教训妹妹,做妹妹的怎敢不受。”说着竟走下场去。
赵天律拦道:“二妹不可放肆。”赵天韵竟不理会她大哥.
二小姐却在一旁道:“这才有些意思,你们两对兄妹闲暇时想也多有切磋,惯于如此玩笑,不如今夜让咱们瞧瞧,开开眼界。”语气间竟不容赵天律推脱,又吩咐晚晴捡些玉坠分赏刚才五人道:“都不错,几样小玩物,兄弟们拿着玩去吧。”
赵天律见推不了,只得下去,晓拂也走到场中,四人见礼也就不再退让客气,这也是早年玩得熟了的。这边赵天律和拂晓速度较慢,一招一式,点到即收,游戏而已。那边晓晨和赵天韵却动了真,看那样,赵天韵真的是招招直指要害,非得要了晓晨性命不可。晓晨只是心中不满赵天韵口无遮拦,这时见她如此,倒不知怎么得罪了她,两人年岁相差不多,玩起真的,晓晨也得全力应付,又不敢伤到对方,就手忙脚乱起来,刷的一声,赵二姐却抽出长剑,毫不留情,直指晓晨前胸要害,赵天律见状急忙回手拉住妹妹手臂叫道:“二妹,不可。”两下用力,赵天韵长袖撕裂,晓晨退后几步,站稳说道:“刚才玩笑罢了,言语不周,二妹可别真的生气。”
赵二姐插回长剑笑着对众人道:“哪里就生气了,小妹只是想试试晓大哥的真功夫可有进益,在座都是行家,博二小姐和前辈们一笑罢,花拳绣腿怎入得众人眼,大哥也太紧张,我哪里就真的伤得了晓大哥。”
大家归坐,文蓓这才起来各桌斟酒劝饮,到赵二姐桌前听她说道:“六妹,你替我跟你大哥陪一杯去,说刚才无礼了,晓大哥可别上心。”
文蓓道:“二姐多心了,大哥得罪了姐姐,小妹代大哥赔罪。”说完喝干杯中酒,又为二姐斟上,瞧着她喝下这才离去,晓大哥却没有搭话。众人饮酒谈笑,午夜过后也就散去,四野顿时清静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