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红尘有爱,至深亲情
回到这边议事楼上,五兄妹坐定,文蓓拿出最后一粒药丸吃下,晓晨问道:“六妹,怎么这次又有血迹了,前两年不是好些吗?”
文蓓回道:“今年事儿多些,竟忘了吃药,这不吃下去就好多了,只是药丸又没了。”
晓晨又问:“你方子可有带了来,我给你再配些。”
文蓓从包里拿出锦盒,捡出药格下一张药方递上说:“在这儿,还好大哥在,不然我自己可没办法配去。”
赵大哥接口道:“这可不是长远之计,晓晨,咱们不如合计合计,怎么把病根儿除了,趁六妹年纪还小,也好治些,时日拖长了,只怕更难。”
晓晨道:“何尝不是呢,我也想过,只是不敢用药,总怕不妥。天律,有你们兄妹商议着,我也放心些。”
赵大哥伸手替文蓓搭着脉,又看了看舌苔,半晌才道:“让我考虑考虑。”
赵二姐伸出手道:“六妹,把你腕上丝巾取下我瞧瞧。”文蓓知道刚才动作竟未能瞒过她的眼睛去,只有解下来,放在桌上,众人看后,晓晨道:“血色鲜艳,应还可治。”
赵大哥道:“我想想,明天再查查有关的资料,咱们改天再说。”议定之后,又说了些别后情形,冉荣华上楼请示如何排宴,晓晨说了打发他下去。忽听赵大哥道:“晓晨,才半年不见,你就敢拿着我开涮,跟着二小姐,胆子也大了,今天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晓晨笑道:“不就是首诗吗,挺好的机会留给你露露脸,不谢我也算了,还拿起架子了,二妹,还不替我跟大哥求求情。”
晓拂站起来一礼道:“小妹替大哥赔礼了,赵大哥可别再责怪了。”
赵大哥伸手拉住她道:“拂妹多礼了,我逗着他玩呢,你倒认真了。竟看着二妹妹面子饶了你这次,都统领一方的人了,也不顾惜颜面,那些成名露脸的事儿,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众人说笑几句,冉主册上楼回说楼下已排好,请晓晨下去查验,晓晨着人送来热水,请赵氏兄妹梳洗更衣,自己下楼去了。
6.长夜尽欢,兄妹献艺
诸事齐备,晓晨请下二小姐,众人入席,二小姐仍坐上首正中,赵氏兄妹左右打横陪着,下面仍是两条长几,晓晨、晓拂、文蓓、蓉儿在右,赵礽、向驲、冉荣华居左,下面各人都按序入坐,周围燃着数处火堆,倒也明亮。二小姐首先开口道:“今天山上来了三位佳客,各位兄弟都认识认识,旧识的更应该多亲近亲近。”
赵天律已换上一袭白色长衣,外罩黑色长风衣,身量高大,风姿俊朗,再看赵天韵着粉色上衣,下系湖蓝百褶长裙,外披米色长风衣,长长的飘带绕在腰际,迎风舞动,双眸明净,秋水盈睫,颊间含笑。两人站起,赵天律道:“各位好,别来多日,今逢霄汉社重立,能与旧识故友尽一夜之欢,以为生平一快事,我兄妹借花献佛,敬大伙儿一杯,好好叙叙旧谊。”两人率先饮尽杯中酒液,众人都站起来陪饮。
二小姐又道:“赵大哥兄妹是本部上宾,为本部助益良多,李雅兰难表谢意,只有薄酒一杯,多些二位盛情。”
赵大哥含笑言道:“二小姐太多礼了,赵家祖上与贵部先贤偶然相遇,就世代相交,相契甚厚,天律兄妹承少主、夫人、小姐们照顾实多,又与众位兄弟交往融洽,更与晓代理十数年同窗厚谊,意趣投合。当今世上人心不古,说得狂妄些,在座者均是人中龙凤,足称忠义人杰,交友如此,复有何憾。”
二小姐道:“大家都请坐。”又指着晓拂道:“这位晓二妹,是晓代理的妹妹,大家自家姊妹,就不用多作介绍了。”
晓拂听说,复又站起,对众人施礼道:“晓拂向兄弟姊妹们问好。”她亦换过一身翠绿长裙,比之赵二妹自又有不同,显得沉静端方,举手投足间法度严谨,不似赵天韵活泼跳脱,开朗张扬。
晓晨在一旁接言道:“舍妹年幼,还未任职效命,但与各位多有相识,还请大家多指点教导才是。”
宾主频频举杯,杯觥相交之间,言谈甚是欢洽,笑声不断。侍女们往各桌送上一盘菜,盘内红绿相间,白雪点点,看着就赏心悦目,二小姐举手相请对二人道:“赵大哥请品尝品尝,看这味淮扬名菜,味道可还正宗?”
赵大哥举筷道:“看着极是不错,”夹起数片尝过又道:“此菜造型雅致,咸鲜平和,汁浓而清香爽口,想是名菜,只是天律不曾研究此道,各位都是足迹遍天下的,所识自是世上珍品,淮扬又是自古繁华所在,美食佳肴众多。名菜都具雅名,不知这盘叫什么?”
“赵大哥自谦了,你兄妹遍踏名山,集方采药,所见必多,只是天下美味太众,哪里有人能全都识得,此菜出自淮扬,因别致典雅而传入宫廷,经名厨改良,传为宫廷名菜,名为雪域桃花,因选料颇费,民间倒是失传已久。”
赵二姐接道:“味道是鲜美,小妹倒还真没吃出是何物所制呢,选料究竟有何讲究?”
二小姐道:“这可费时了,这红绿之物各取自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季名品花蕊花瓣和嫩叶,应时采摘,选取形色具备者经烘炒晾晒储备,用时取深冬寒露调以配料,文火细煨,味入花叶汤汁进入时,干燥的花叶自然散开,再在盘中造型,且多有损毁者不能取用,这就全靠师傅的手艺了。这白的倒易得些,用雪参研粉,在燕窝羹中稍加熬制,再经焙烘,就成雪粉,又入了燕窝的滑爽之味,这些还是我这次从总部带来的。”
赵天韵笑道:“这可麻烦,真够难为人的,烹饪之道也还是一门挺高深的学问。”
晓晨接道:“是啊,名菜多穷奇珍异卉于一盘,也是人的智慧所凝,任是那一门类,深研去都必用尽一生的精力才智,实为不易,能学以致用就是乐事。数千年下来,国之精锐何其多,我辈见识可知有限的很。”
赵天律又道:“就这些琴棋书画,琼浆玉食,不过是怡情养性者,也都如此博大精深,浩如烟海,更何况那天文地理,术算无穷以及医理救人之道,更是艰难。深山大泽中,所蕴奇异不可历数,人力岂能那般博闻广记,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倒是很有些道理。”
二小姐点头道:“学无止境,为人一世,可学的众多,我们是终日碌碌俗务冗杂,不比你兄妹野鹤闲云,遍访四方。我虽也看尽世间繁华,毕竟红尘累人,终不能静心静意,使得才疏学浅,诸事无成。”
赵二姐笑着道:“这从哪里说起,二小姐豪爽大度,此间人所共知。人立于世,当应人品第一,正直宽宏,浩然有容人之量,善良忠义,处世具一诺千金之诚,就是傲然天地的根本,博学多才倒是其次,古来有雄才大略,能济世度人的,不论是不是才高过人,总之都是忠诚善良的,二小姐岁值芳华,就领一方英杰,历来锦衣玉食而不辞劳苦,众人仰戴,生就为人,能不愧天地良知,就是达者。“
二小姐道:“二妹说的是,所幸我等相聚一处,兄弟一场众人都是此类。千年以来,蒙众多义士不离不弃,抛却世间荣耀,隐于深山苦寒之地,李氏所负欠良多,不是言语所能谢的,想在座任何一人,出世都可当得一时俊杰,比之世上欺世盗名之辈高出不可道计,李雅兰得与众位相携,足可不悔今生了。“
晓晨闻言道:“二小姐言重了,故国风采,世人思之神往,属下等此生能幸遇故主,一世心有所属,比起芸芸众生,劳碌风尘不知为何就幸运得多了。虽僻处深山,自有隐者之乐,往来之交都是淡泊清雅之士,生前荣华,身后盛名,都是浮云,怎当得能有如此多同舟共济的挚友相伴。人同此心,大伙儿有缘相逢一生,相聚一世,是不可多得的。”
蓉儿接口道:“晓代理说得不错,想世上能有几人能这般逍遥山野,良朋为伴,美酒当前,月白风清,赵大哥可有助兴佑酒之举。”
赵天律笑道:“四小姐又来为难我了,这样吧,既是大伙儿高兴,咱们兄妹就凑凑趣,大家取乐之意,不过还得四小姐配合。”因命取来长萧短笛并两柄长剑道:“我与赵兄弟合吹一曲,请四小姐和二妹对练一段剑舞,可好。”
蓉儿道:“怎么就编排道蓉儿头上了,可是自找的。”说着也并不推辞,站起来接过长剑,赵二姐也拿过一柄长剑走到席前。
赵礽应命接过竹笛,萧声先起,笛声合韵,两名女子衣袂翻飞,随乐而舞,刷的一声,两剑出鞘,寒光闪闪,剑随人转。曲音盘旋,缠绵糜华,舞姿轻盈,裙裾飘飘,似洛神凌波。忽而曲调一转,变为清淡高远,如流水潺潺,桃李夹岸,迎风摇曳。这时,两剑应乐声相交,声音清越,脆响一片,如珠落玉盘,就像桃花点点,落红逐水,缤纷艳丽。曲罢舞终,掌声经久不息。
二小姐道:“曲好,舞更好,当年公孙之舞大概也不过如此罢。”
赵天韵回席前放下长剑道:“小妹瞧着好玩,那年和蓉妹妹跟了大小姐学的,也还记得,没有出错露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