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清满楼的这一个月里,逆寒总归还是学到了很多,不只是打扫卫生,他还学会了很多人间的事物,闲下来的时候,逆寒总是从人族那些札记史册里吸收知识,知道了人族自古以来来历神秘,以上古时代轩辕氏为起源,一直延续至今,有文献综述,上古之前还有岁月,天地破开混沌,万兽以混沌为起源,辗转阴阳之中,曾有时代被后世称为荒古,自荒古到上古,却找到任何文献,只有那一个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在随时间流传!
人们总是认为人死后,若魂魄未散于天地之间,就会去到那幽冥之地,碧落黄泉之中,重新轮回!
轮回,这种事说不得真假,没有人能够完全确认真有这种事,更没有人能够否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探不得其中真谛!
至少,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一个人是转世亦或轮回而来,穿越生死的界限,堪破轮回!
逆寒来自隐秘的魔墟,是古天魔遗留下来的废墟,曾在这片天地,疑似有过不世大战,令的天地分裂,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地域无疆,隐地万千,却有万族林立,各自割据一方,开创门派,留下传承!
……
“阿花姐,再有两日我便完了这一月之期,当初欠你的账也就还完了!”逆寒刚收拾好一间空屋子,便来到了这北楼后的小院!
秋暮晚矣,绯红的斜阳染着天空,而那个人前总是带着笑容的阿花,此刻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院里的一棵长势不高的橘黄枫树,冷风习习,她似乎看出了神,她伸手摘了一片握在手中,慢慢的坐在了满是落叶的旧石桌边!
“嗯,我知道了,自从第一天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不平凡的,总有一天,你会像我手中的这片落叶一样,重新迈入天地之中!”阿花眼眸里难以言说的意味,外人难以明了!
逆寒收起了一贯在人前的淡漠,眼中多了一丝兴趣,他性子高傲无比,甚至很自负,年幼之时便听父亲说过,这人间世界的繁华,高手的众多,魔墟之中的逆寒,从小到大除了一个与他一同出生的姐姐以外,少有玩伴,时间一长,自然腻了,于是他才自己从隐地走出,甚至瞒着家人,还用了隐魔甲这种东西,遮掩身上的气息!
“哦,阿花姐,你怎么知道的?”逆寒慢慢从花庭外走进,来去自如,根本不是一个小厮该有的拘束!
阿花并未回头,只留下一个粉红色倩影,还是坐在那枯枫树下,枫树中截有一层黑漆漆的痕迹,看来在岁月里,曾有雨雷狠劈过这棵枫树!
“你对这人间事物一概不知,前几日我曾见你用心观阅人族札记。便已明了,你应该是一个修炼者,你身上气息诡异,我也有起灵境修为了,却观不出一点什么,看来你修为应该不在我之下,你年纪轻轻,便能如此,日后定不平凡!”阿花细细凝望手中那一片有了一个破洞的落枫!
逆寒手在轻轻握紧,他虽然也才起灵境,但这根本不是他的实力,只不过是表象,未及十六,便习得霸体修为,这在人族中是不可想象的!
“嗯,我闻世间有诸多不平事,也很好奇这世上那些被神化的至尊强者,我觉得我骨子里总是充满了热血,要去看看这个世界!”逆寒坐在了那石桌边的破凳上,这里有一块石凳被打残,但却还保留了下来!
阿花点头,轻轻抿了嘴唇,那粒细细红痣被隐在酒窝里,很有风情。
“呵呵,看来我与你不同!”
逆寒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当然也拿不出高冷姿态!
“为何?”
“你活着是为了追求更高更远的天空,而我……呵呵!”阿花很少这样坐下来与人畅聊!
“是有烦心事么?”逆寒捡起地上一片沾满泥土的枫叶,也是学着阿花把枫叶握在手中,这里,偶尔还能听到东西楼传来的琴瑟旋律,只是那院墙上裹着一道道青苔痕迹!
“我活着,其实是为了报仇!”说到这里,阿花止住了先前的笑容,缓缓回眸,瞪着逆寒,目光犹如刀割!
“十年前秋,就在这里,我全家上下数十口人命,惨遭屠戮,就连我那修为高绝到霸体境的爹爹,也被人钉死在你眼前这棵枫树上!”说着阿花全然盯着哪棵枫树中间那层黑漆漆的痕迹!
逆寒闻言手也是一滞,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用双眼陪阿花看着那枫树上黑漆漆的痕迹,细细看那黑漆漆的树边,还有一大块暗红的血迹,很模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落叶落不尽仇恨,这十年来没有一天我不在噩梦中惊醒,仿佛回到了我家人被屠戮的那个夜晚,我爬到了家人的尸体堆里,才没有被那些人发现,奇迹般活了下来!”
“十年了,或许很多人都以为梦家死绝了,却不知我还活了下来,我要找到仇人,哪怕是用我这血骨身躯,也要复这血海深仇!”
阿花细嫩的手指深深镶嵌在了那石桌里,不知她的内心有何等的风暴,十年来的岁月,没有使他忘记仇恨,反而让这份仇,一念念加深!
随即,风霜雨雪皆过,阿花缺又拿出以往待人的一副款款笑容脸面,但逆寒知道,刚才阿花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这十年来她一直带着仇恨在活,活在冰冷的仇恨里!
“你走吧,逆寒,我能看出你的不凡,但阿花姐要告诉你,这世间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人的贪念是最恐怖的,胜过任何洪水猛兽!”
说完,阿花又取出一袋细卷,递到逆寒面前:“这些留给你,就做你以后得盘缠吧,生活在人族的地盘上,如果你不想以势压人,钱是少不了的!”
逆寒摇头,这个钱袋里有什么,他大概知道了,是人族使用的钱卷,可以换成真的钱币,阿花姐给的这袋钱,恐怕足以买下这清满楼的一方院楼了!
自己只是一个小伙计而已,阿花却要这样照顾自己!
“呵呵,很惊讶么?”晚风慢慢吹过花庭,带着一股泥土稀稀的味道,阿花站了起来,舒展手掌心,任凭那片手中的落叶随风飘去,荡了远去!
“不用惊讶,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仇家了,你年纪还小,你不懂事故,所以我愿意把我的财产留给你,今晚我就会去刺杀那个仇敌,此去,恐怕是回不来了,这清满楼是云水间交给我打理的花楼,等我死后自然有人来接收,你尽管离去便是,不会有人拦你的!”阿花脸上还是带着笑,这是一种活在冰冷仇恨中偶尔得到释放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逆寒这才清楚,为何平日里抱有威仪,但很近人情的阿花姐今日为何显得沧桑!
乱世,仇恨争夺使人陷入迷乱,不知世间还有多少人在指图复仇?
她之所以沧桑,乃是受够了内心的折磨,自从找到仇人的那天起,她便心存死志了!
“阿花姐,如果这是你临死前留给我的厚赠,那你还是留下吧!”逆寒摇头,眸子里多的,是一种孤傲!
东西楼的琴音恰好在这时响起,弦在悠悠飘起,竟然引得鸟儿前来散落在屋檐庭院边,这落花的时节,东西楼已袖舞起,一曲一舞配合着琴弦的拨动,悠扬婉转!
逆寒举起拳头,朝着那枯黄的枫树轰去!
“卡擦!嘭!”
只一声,那刚才还在飘落黄叶的枫树就被逆寒轰成散落的木屑,残块落地!
“啪!”阿花拍案而起,脸上怒不可遏,狠狠的瞪着逆寒:“死小子,你干嘛!”
逆寒却回过头准备离开,轻轻望着那石桌边的残枫,他似是在同阿花说话:“不要做傻事,命你给留着,仇我替你报!”
说完,他就离开,阿花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不再想其他,趴在石桌上哭了起来!
没人知道,生逢乱世,满门被屠的遗孤如何一个人争渡了十年,血腥黑暗的夜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无助,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慌!
逆寒心里有点浓重,不是他多管闲事,阿花其实对他有恩,收留了他。让他可以拥有安安静静的修炼环境,以前逆寒不知道,总以为阿花姐处处防人,一副笑颜,容易亲近的样子!
却不知她心里其实也有痛,她背负着很多,逆寒走出清满楼,他望着那没有尽头的天穹,思绪不知飞到了何处!
阿花本想今夜便去复仇,但逆寒的那一拳毁枫让她清醒了一些,如果她就这样死去,那么过往,十年的忍耐,恐怕都是白费,何不如十年前死去呢?
仇,一定要报,而且是要追寻到十年前灭杀梦家的罪魁祸首,如果只是杀了一个小仇人,根本不算复仇,她要的是所有仇敌被血债血偿!
良久,他从石桌上爬起,似乎有了新的生命,新的勇气,是逆寒毁掉枫树唤醒了她,让她那不堪重负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她得谢谢那个孩子!
“陈演,我知道,当年那个使用雷属性功法的人就是你,你或许也没有想到吧,梦家还没死绝……”阿花手心掐进肉里,几日前,在神泉山脉外围,阿花见到陈氏长老陈演释放雷心决为族人演武杀兽,那一刻,阿花几欲冲上去撕碎仇敌,但对方离去的太快了,他没追上!
后来费劲周折她才知道,那人隶属南城陈家,是一家族管子弟外出山脉历练的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