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托镖
一、故人托镖,莲花小镇
是日,鬼节。
夜浓的化不开。空中弥漫着纸钱烧过的气味,十字路口堆着厚厚的灰烬,那是烧过的冥币的残躯。阴风在上面打着旋儿,久久不肯离去,仿佛在述说着自己的怨念。四周雾蒙蒙的,一些找不到归路的阴魂,不甘心地互相撕扯着。一时间,昔日热闹的大街一片死寂。
突然,街头不知怎地冒出三个人,对,是冒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何处来。那领头的中年男子,书生样装扮。后边的两个看似书童的,一左一右,各捧着两口小箱子,血色,隐隐发着暗光。三人具是目不斜视,一心赶路。说话间,已来到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书童小哥按捺不住,向前跨出一大步,却被门口的大石狮子猛然发出的一道金光弹飞了出去。小哥不甘,被那书生一个眼神制止了,耷拉着脑袋等候着。动静很快将人吸引来了,只见那门开了一条小缝,管事的见到门口的三人,遂正身朗声问到:“何方鬼神,来我六合镖局所谓何事?”
那女童见来人,微微一笑道:“六合镖局接三界之镖,奈何我家主人连门都不得进?来汝门前还能是游玩不成?”一句话让街上不知何时聚集来的鬼魂桀桀的笑出了声,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女童浑身释放出一股威压,四周的空气都显得凝重起来。管事的见此不由一阵心惊,想到来者绝非等闲之辈,忙陪笑道:“仙子勿恼,因今日鬼节,镖里事物繁杂,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望仙子报上名号,容小可向我家镖头禀明。”言毕悄悄拭了一下额角。
书生微微一笑道:“劳烦阁下,就报十八年前木逢春前来叨扰。”
那管事得言忙入内回禀。少顷,大门再次打开,竟是总镖头付经天亲自来接,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付经天也不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亲自将人让进会客厅,屏退所有来人,与那木逢春密谈良久。直到时辰将至,鬼门将闭,付经天才依依不舍地将木逢春一行人送了出去。后又急急命人去寻少总镖头付冬雷。
待付冬雷来到议事厅时,天边泛起了一缕鱼肚白。
“这天是要大亮了,”付经天望着天边心中暗想。侧目看着身边站着的儿子,不禁恍然。时光飞逝,那件事竟已过去了整整十八年。然而回想起来,当日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迎着付冬雷疑惑的目光,付经天沉重的开了口。原来,这次木逢春的到访是为了十八年前那次惊天动地的盘龙山一战。也是那次大战,付经天失去了性命相交的兄弟,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妻子,失去了世间最宝贵的一切……
话说十八年前,付经天、木逢春、古家家主鬼医古仙、花依恋、花依然这五位曾是当时人们顶礼膜拜的伏魔师,法力高强,斩妖除魔,为世人所敬仰。然而,十八年前七星连珠,天煞孤星遁世,原本封印在盘龙山顶的女娲石重现世间。女娲石因蕴含着巨大而精纯的灵力引起三界异动。为夺女娲石,三界大乱。魔界少主凤屠丹趁机打开魔门,放出恶魔为祸人间,人界一时生灵涂炭。为了拯救苍生,付经天五人与盘龙山顶与凤屠丹拼死一战。最后以沉痛的代价重伤凤屠丹,将其逼回魔界。人界浩劫暂避,五位大伏魔师只剩存于人世的付经天和功力尽失的鬼医古仙以及沦为鬼神的木逢春。十八年过去了,当年的英雄已经老了,而凤屠丹却要功成出关,这场浩劫又将降临人间。
一段回忆引起付冬雷唏嘘不已,感叹魔界太可恶,却又为自家老爹光辉的过去骄傲自豪。见儿子这不甚正经的样子,付经天暗自担心。却说付冬雷见老爹不相信自己,忙收起心不在焉,一本正经拱拳道:“晚辈十分钦佩总镖头,不知总镖头此次唤晚辈前来所为何事?”
付总镖头见儿子如此模样,也不说什么,将木逢春带来的两口小箱子摆到桌上,说:“此乃木天师弃数十年功力,冒险送来的。一为女娲残石,一为鬼蛊护心丹。为父将这两样宝物交付与你,你带上它们即刻启程赶往千魔岛,阻止凤屠丹出关。”
付冬雷不解道:“这两样东西如何阻止凤屠丹?”
付经天没有言语,只过了许久才缓缓道:“‘猛虎六合局,添翼古家堡,阴阳伏魔师,共赴千魔岛’。这是木天师走时悄悄告诉爹的,看来,你的下一步就是前往古家堡寻求助力了。”说完,付经天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大亮却依然灰蒙蒙的天,说:“看来这天不怎么好啊!”
付冬雷不以为然,开口道:“放心吧,爹,俗话说的好:风雨之后见彩虹,何必太悲观呢?我还没让您抱孙子呢,说不定还能给您领回来一位娇滴滴的儿媳妇儿呢!”
付经天见他又回到了那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刚刚泛起的伤感与不安瞬间不见了踪影,一脚踹过去,骂道:“给老子滚回去收拾东西,即刻出发!”
付冬雷麻溜地躲过,嬉笑一声,越窗而出,一溜烟消失在付经天的面前,付经天只好把担心藏在心里。
日月如梭,转眼,付冬雷接镖已过半旬有余,一路倒也太平。
这天,付冬雷来到了小莲花镇,寻了家名为“阴阳”客栈打尖。客栈何为“阴阳”?字面意思就是人的生意,做;鬼的生意,照接不误。说白了就是白天来吃饭的是人,晚上来喝酒的就是鬼了。付冬雷想到自家老爹说的什么仙魔大战、什么天地浩劫,深深地觉得这家老板不简单,于是果断决定停留几日,说不得还会有意外收获。主意打定,迈步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共分两层。目测二楼为客房,但被一些彩绸挡的严严实实的,一层数张方桌错落的摆放着,因过了饭点,人数并不是很多。跑堂的小伙计见付冬雷进来,殷勤地跑来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付冬雷随口说道:“先给爷上两道菜填饱肚子再说。”
小二闻言不再多嘴,侍候付冬雷坐下,忙去传菜。付冬雷坐下后仍是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小小的酒馆。正好奇间,忽感旁边一阵阴冷之气,付冬雷忙回头,只见一白面小哥立于自己身侧,那阴冷的感觉正是源于这小哥。付冬雷不禁纳闷:这大白天的,怎的会有阴魂出来溜达?
这时刚下去的小二端了盘牛肉和几个馒头出来,乍一见那白面小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付冬雷面前,说了声客官慢用,便转而招呼那小哥上了二楼,恭敬地将他让进了楼梯右手边的一间房。而就在开门的瞬间,付冬雷胸膛猛地闪过一丝异样,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回想起这几天的细节,异样的感觉越发的清晰起来,尤其在来到莲花小镇,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召唤,而且越发的急切起来。付冬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这趟镖惊喜连连啊。
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付冬雷刚捻起筷子,楼上就下来一美娇娘。那美娇娘面若桃花,小脸椭圆,丹凤眼,柳叶眉,蒜头鼻子樱桃嘴,最是不堪一握盈盈腰,修长玉腿尽妖娆。周身散发的独特气质更是让付冬雷觉得此女甚是美貌又深藏不露。感受到付冬雷打量的目光,美娇娘眼光漫瞟柳眉轻簇,端的一副清冷模样。
讨了个没趣,付冬雷收回目光,一筷子牛肉未进口,只听见二楼一阵噼里啪啦杂响,紧接着传来一阵暴怒地呵斥:“什么东西,视我木子晴为何物?回去告诉那老东西,这生意老娘不做了!”有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原先白面小哥进去的那包间,木门霍然大开,一团白雾被猛然抛下,朝着付冬雷兜头砸下!
楼道之上的美娇娘见事出意外,广袖轻挥,一股浓郁的酒香伴着淡淡粉红弥漫开来,那红看似无力却将白雾轻轻罩住,顺着美娇娘的轻扯,稳定心神,立于楼道下方。待白雾安定,付冬雷一眼看去,正是刚刚那个道行颇深的日游阴魂。
跑堂小二赶紧过来替付冬雷压惊,赔了半天的不是却未得到半点子回应。抬头一看,妈呀,这付冬雷竟痴痴地看着楼上刚刚出包厢门的,咱家的掌柜的。小二瘪瘪嘴,识趣的忙退下逃难去了,开玩笑,愤怒中的老板有多远躲多远,否则就像刚刚的阴司大人一样差点被打散魂魄。
此时付冬雷的眼中只有门口那个白发如雪的女子,心中仿佛有股力量要破腔而出,叫嚣着,沸腾着,不受控制。正痴迷间,冷不防后脑遭到猛烈撞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闭眼前的最后一幕,让付冬雷看到了店小二那双得逞又夹带愤恨的眼睛,好像自己是拐了他家白菜的大蠢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