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逸和往常一样,身上背着一百多枚丹药下山去了,前往宋家大厅交供。
杨逸来之前还亲自数了一下一共一百零九枚,其中一品高阶丹药益气丹五枚,一品中阶丹药壮骨丹三十枚,一品中阶丹药化瘀丹十枚,一品初阶丹药补气丹十枚,剩下的五十枚就是昨晚才刚刚炼制的活血丹。
“整体质量比上次差远了!”
确实,这个月无论是高级丹药的数量还是丹药总体的质量药效,任是杨逸也看了出来远远不如上个月。
第一个月他一共送了二百零三枚丹药,其中高阶一品丹药共二十三颗,第二个月他送了一百六十五枚,其中高阶一品丹药十二枚,而现在第三个月竟是只有一百零九枚,一品高级丹药也只有区区的五枚。
的确,三个月来,毛大师炼制的炼制的丹药越来越不如以前了,面对这样的现象,宋家当然表示不满,但是念在毛大师毕竟是一个一星炼药师,也没有直接也不敢对毛大师有什么指责,于是将他们所有的愤懑和矛头都指向了那个药童——杨逸。
之前的两次送丹,杨逸当然还记忆尤新,虽然老族长没有说话,但是几位长老尤其是二长老,对自己却是大大苛责,非要诬赖说是他透吃了丹药,否则不会平白无故地一次次的减少。
因而他们不但罚了杨逸的俸银,还口口声声说要给杨逸记大过,在宋家弟子记三次大过,就要被逐出家族,显然二长老是有这个心思的。
至于为什么丹药越来越不如之前,杨逸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原因所在。
“最近毛大师经常说自己‘命不久矣’、‘大限将到’,难道真的......”
的确,每当深夜之时,杨逸总是被毛大师微弱的叹息之声所惊醒,而后便听到他说自己“命不久矣”“大限将至”之类的话,甚至能听到他的流泪声。
每当这个时候,杨逸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也是感到十分的伤心,虽然和毛大师非亲非故,并且一开始他也差点杀了自己,但是三个月的相处,让杨逸对这个老人有了一番重新的认识。
他不再是自己一开始看到那个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疯癫发狂的上位者,不是那个灵武镇人人敬仰、无人敢得罪的一星炼药师,而是更像一个孤独、寂寞甚至郁郁不得志的老人......
无论是身体还精神上的折磨让他越来越难以承受这种压力,虽然还想炼制自己的二品丹药,但是明显地越发的力不从心,更不别说为宋家竭力服务。
“不知道宋家各位长老这次会不会再次发飙?”杨逸一路担心道,毕竟他还不想受到他们的侮辱。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杨逸终于是再次来到了宋家的本院。
宋家大厅。
宋家老族长闭着双目,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屑一顾,座下有六位长老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似乎要是发作一般,只有大长老的表情有些尴尬与不自在。
“杨逸,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说,是不是你又偷吃丹药了!?”一位长老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呵斥道。
“回长老,您这是冤枉杨逸,总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一个外姓子弟也不敢去偷吃宋家的丹药!”
关于毛大师和丹药的情况,一路上杨逸想了很多,在进入宋家大厅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是做出了决定,这可能是不得已之下对他最好的一种方法了,于是杨逸沉着地说道。
“哼!外族子弟天生就是废物,一群****!”突然发作的五长老以一种近乎将杨逸视为蝼蚁的眼神注视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满满地自傲与不屑。
“......”
杨逸缓缓地抬起了头颅,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那个长老,那个蔑视自己的眼神杨逸发誓他这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
傲慢、不屑、鄙夷、仇视、偏见,直到这一刻杨逸才真正明白了他这个外姓子弟在他们宋氏家族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条宋家的狗,尽管他已经做出了让步,尽管他已经最大程度压抑了自己的天性,但是不知为何,他现在有一种嗜血的冲动。
如果说几个月之前,杨逸因为宋明、因为莲儿、因为食堂老师傅而对宋家抱有一丝好感,那么现在这些好感已经完全如同云散烟消,没有一点的留恋!
杨逸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竟然没有意识到他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手中,流出滴滴地鲜血,砸在了地板之上,此刻他的眼神微微发红,脖颈后的毛发也似乎是缓缓而起。
突然之间!
杨逸的瞳孔之中变成了一片血红,整个眼前的世界仿佛人间炼狱一般,尸横遍野、鲜血淋漓,他看到了宋家大厅之内八大长老皆是身首异处,死相惨不忍睹。
他又看到一群披着漆黑羽毛的乌鸦在啄着人肉,仿佛来自无间地狱一般;他看到整个宋氏家族更是没有丝毫的生机,充斥着杀戮与戾气,他飞到了半空之上,发现整个灵武镇更是幻化成无尽的血海......
杨逸头痛欲裂,蜷缩空中,不一会儿半个身躯竟是化为了魔鬼,血眼、獠牙、枯骨、死神之翼,而后,周围无数丧尸向他招手,似乎在招他回家。
“来,回......家,这才是你的世界。”
“啊......救命......”
杨逸恐惧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恐怖的画面。
“那个现实世界呢?我是在哪里?”
“难道我是在做梦吗?明明刚才还在宋家大厅?”
“啊!我的头好痛,你们快走开,这些恶魔!”
只见他双手痛苦地捂着脸,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从自己的手缝儿之间看到了这一切,他惊恐地大叫了起来,“走开,你们走开,我不是魔鬼,你们这些坏人,这些都不是我杀的···”
“他们是你杀的,是你亲手所为,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在杨逸恐惧到了极点的同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令他感到无比的熟悉又十分的排斥,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长的无比的相像,确切地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杨逸是一半人类一半魔鬼,而那个身影则是一个绝对的魔鬼!
“回来吧,回到你的世界来吧!”
在绝对魔鬼的召唤下,杨逸抵挡不住了,只见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血色漩涡走去,他眼神迷茫,獠牙之上近视鲜血,而后片刻间,半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
“杨逸!”
就在杨逸双目迷茫,下一步就要完全淹没在深渊之窟之时,突然一阵苍老地叫声将他从死亡幻境之中拉了出来。
伴随着老者的声音,在那个血红的世界中,只见一道佛光从天而降,逐渐扩大,波及之处,所有东西都恢复正常仿佛时光倒流一般,直至血海恢复为人间,而那个和杨逸一样的魔鬼则是面带微笑,仿佛在说着什么,渐渐淡化直至消失。
“师傅——”
杨逸在空中无力地呐喊着,他由于找不到声音的方向,只能四处打转不停地呐喊、尖叫,他知道这是师傅的声音,他一直坚信师傅在隐蔽的地方观察着自己,却不知为何不肯现身。
此刻只见一个弱小而无助的少年跪在茫茫地荒原之上,那一道背影仿佛已经存在了上万年......
“嗡——”
只是一瞬间,杨逸眼前的幻境竟突然破碎,纷纷落地,那一双赤红的瞳孔也是缓缓转向深邃而漆黑,此刻杨逸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智。
“是师傅吗?”杨逸此刻感受到了自己手中的疼痛,他缓缓地张开,只见手掌之中的血痕似乎在慢慢地收缩,疼痛之感也渐渐消却。
“难道这就是之前您一直提起的魔障吗?”
杨逸再次抬起头看向宋家长老,发现他们还在生气地讨论着丹药的事情。
“看来并没有发现刚才我的变化,真是太可怕了!”
“还是可以按计划行事,杨逸你一定要忍耐住,呼......”
明白自己刚才的魔障并没有被长老们发现,杨逸在内心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后怕,因为他隐隐约约地感到,那些幻境之中的恐怖现象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实存在过的,也许将要发生,也许已经是事实......
尽管杨逸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入魔障,在那里他感受到了时间的流动与空间的穿梭。
但是他清醒之后,感觉在这段时间内,这个世界却是没有因此发生一丝变化,一切都在照常进行,宋家八大长老也都没有注意到那个跪着的少年的神情发生的丝毫变化。
大厅之中,老族长闭目不问,七大长老都在激烈地讨论或谴责,其中只有大长老也就是宋明师兄他老爹言辞或许稍微温和,甚至在帮杨逸说好话,这一切杨逸都是看在了眼里,这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禀告几位长老,我下山之时,毛师傅交代过了,说是由于闭关修炼,准备突破二星炼药师,所以耽误了宋家一些丹药数量。”
在一片聒噪之中,一阵清亮而沉稳地声音从大厅之中发出,众人皆是吃了一惊,一是惊讶眼下的少年在此时竟还有如此之气魄,这远非他们宋家子弟所能及,再者二惊,他们似乎听到了一个字眼叫做“二星炼药师’。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二星炼药师’?”由于刚才他们争论的一阵嘈杂,所以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发生了耳鸣。
“这外姓小子一定是在骗人,要知道一个‘二星炼药师’出现在灵武镇,那时......”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
此刻,杨逸依旧是面不改色,不过,他的心中已经是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喜悦。
“没错,几位长老没有听错,杨逸也没有撒谎,我刚才确实是说了‘二星炼药师’!”
杨逸淡淡地说道,他明白,现在的局势已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