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还未全亮。
“当,当当.......”
一位和尚师傅,站在钟楼之上,用力推撞大钟木,稳稳地砸向巨钟,发出一声声悠远、震耳的钟声,彻底叫醒了整个白天。
整个寺院占地并不大,建筑也并不威武,但是总给人一种极其威严的印象。
有的香客更是说,这座寺院明明实实在在地坐落在半山腰之上,可总是给人一种凌空的感觉,在有雾气的情况下,更是不像凡间之境。
打坐的钟声响起,目的是唤醒寺院中还在沉睡的僧人,宣布开始新一天的参禅打坐,但是总有偷懒的小和尚,迟迟不肯睁开眼睛。
“哎哎哎,疼疼疼,师兄放开我,放开我......”
在寺院东南角那个卧室之内,一阵哀嚎遽然而起,只见一位小胖和尚满脸通红、紧皱双眉,咬着后槽牙大声叫苦,因为他的耳朵被人硬生生地提到了半空之中,眼看就快要断了。
“古天师兄快放手,我赶紧去念晨经还不行吗!?啊——耳朵快断了,我要叫师傅了,师——”
小和尚最后一个“傅”还未出口,只听“咚”的一声,自己整个身子已经是摔落在地,疼的他捂罢耳朵后又是紧搓屁股。
“妈的,不就是念个晨经吗?用得着这么狠嘛!我下一次一定告诉师傅!”
小和尚坐在地上,仇恨地将眼神翻转,心中暗骂眼前这个师兄,恨不得让师傅揍他一顿就像他揍自己一样。
“我说小宋明,你是不是又骂你师兄我了,小心你还没有见到师傅,我就打烂你的嘴,看你还能不能告状!”
这位师兄虽然表面生气,但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只有佛陀才有的慈善之气,而且每次都能将小和尚的心思一眼看穿。
“啊?我没有骂你啊,我,我宋明发誓!”
这当然不是小和尚第一次被这样“虐待”,自己也只能在心中出出怄气,因为他明白,这是他和寺院中的一种默契。
小和尚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和尚,虽然被踢了光头,但还是寺院的俗家弟子。
他原名唤作宋明,是山下一个家族的子弟,因在武学修炼上无有成就,因而被家族送到这座在附近略有名声的寺院,他每天的任务除了念经之外就是负责打扫卫生。
晨经过后,宋明和往常一样被师兄分配到门外打扫落叶。
半山腰,一丝丝白气似云似雾,将一座庙门和一个小和尚笼罩了进去,远远望去,仿佛仙境一般。
在宋明的身后便是紧闭的寺院大门,大门高约一丈有余,宽约数米,上面镶嵌的只有云钉雾锁,简朴中透漏着令人敬畏的大气。
大门两侧便是立柱,立柱上有文字,不过如龙凤飞舞,任是宋明翻遍个字典,也识不出一个字来。
大门正上方便是匾额,上面覆盖的是三个大字——“虚空寺”。
寺院势力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也很少惹人注目,但从来也没有人敢招惹,因为佛家势力中有一个无敌的存在,不过“虚空寺”却是籍籍无名,除了那位近来传闻的“大和尚”有些高明。
“唰......唰唰......”
抡着比自己还要大的扫把,宋明吃力地挥舞着,一层一层地扫掉那永远扫不完的红花和绿叶。
半晌之后,门前的花叶并不减少,但是宋明累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一小会儿了,因为师兄给他奇怪的命令,“凡尘是扫不完的,尽力即可。”
“这到底是什么寺院啊?师傅面没见过几次,总共也没几个和尚!还有这该死的垃圾,怎么扫也扫完,唉......老爹把我送到这儿真是瞎了眼了,还不如在家族中让那些混蛋们欺负有意思呢!”
说也奇怪,一年多了,宋明自然认识到这个寺院有些不同寻常,比如那些奇怪的和尚,虽然大部分时间内行为正常,但是宋明总觉的他们有些高深莫测,虽然是师兄弟,但是他明白那些人是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法真正“接触”到的,尤其是师傅......
“奇怪?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小宋明,那就是寺院外花叶纷纷,而寺院内却总是干干净净,甚至都嗅不到一丝丝尘埃的味道,他有一次打坐的时候问过师兄,而师兄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宋明到现在也不明白,师兄说,红尘内外,两个世界。
“当......当当......”
就在思考之际,背后突然响起了宋明从未听到过了震耳钟声,这种声音区别于以往,其中似乎掺杂了不属于佛家的世俗感情与力量,甚至令他整个心灵都在颤抖。
“什么情况?还没到开膳时间呢!在搞什么鬼啊!?”只是一阵的精神错愕,而后,宋明似乎是又瞬间回到了现实世界,心中不断嘀咕,因为他明白这个钟声不同寻常。
“不管了,先回去看看再说!”就在宋明扔下扫帚,反身正要回奔之际,突然背后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没错,就在宋明准备开门之时,他明显的感觉到被人从后背扯了一下衣角。
“谁在抓我衣服,敢在我虚空寺的地盘撒野?”
这座寺庙,地势险要,人迹罕至,除了偶尔几个香客外就没什么人了,敢逗宋明玩的除了那几个小野兽之外,还没有什么生物敢在虚空寺附近撒野,宋明虽然不是什么高阶武者,但一年来在虚空寺所学对付这些低阶兽族也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宋明扭头举拳,一个重力砸下,心中自信十足。
可是就在他拳头下落的那一刻,他只能大叫一声“不好”,而此刻他由于拳速过快,来不及收回,只能是改换方向,结果身体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滚落了下来,落的一身淤青。
“咿咿......呀呀......”
宋明滚落在地后,心中一阵暗骂,但与此同时,自己身旁却发出一阵咿咿呀呀之声,他扭头看去,果然是个小孩,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个野孩子。
话说当时宋明以为背后是个兽类,就在他正准备收拾对方之际,转过身却发现这个“兽类”竟然是个人类小孩,只不过是身披兽皮而已。
只见这个孩子浑身包裹兽皮,皮肤略微黝黑,披毛散发如同野人一般,大概年龄也就五、六岁而已,比宋明也小不了多少,而面对宋明,却只会“咿咿呀呀”,偶尔也有几声“吱吱喳喳”,却不知为何在此地出现,来虚空寺又有何为?
“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不会说话呀!害的老子又摔了一跤!”
宋明看着眼前这个野孩子只会咿咿呀呀,而自己怒气难消,只能兀自地臭骂一顿。
“咿咿呀呀,哈哈哈......”
小野孩面对宋明的指责,也只会“咿咿呀呀”和“哈哈哈哈”。
“带他进来!”
就在宋明无奈之际,突然从自己脑海之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九霄云外,每一个字都仿若是重若千斤。
“师傅,弟子明白!”
宋明明白这声音是师傅发出,这声音如同来自九霄的威压,令他不能反抗丝毫,甚至一丝杂念都不能产生。
于是宋明只好牵着这个小孩的手,带他进去,然而宋明却没有发现,小孩在进入寺门之前却不断回头和摆手,口中也是不断咿咿呀呀地叫着。
门外一个草丛的角落里突然抖动了几下,只露出一只雪白的尾巴,而后迅速远离寺门,仿佛畏惧这里的威压。
虚空寺内。
方丈室。
“师傅,他终于来了,怎么处理?”座下为首的一个大弟子说道。
“阿弥陀福,因果是非,非我辈能够左右,且看天命!”说话的正是虚空寺方丈,人称“大和尚”的虚空大师。
只见虚空大师眉须似雪,几道皱纹横亘脸庞,双眼肃穆,两手合十,一身灰白禅衣笼罩,一派威压地盘坐在高座之上,令人不敢直视。
传说有些高人可以活到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不知道这虚空大和尚是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师傅,我虚空寺在此建立目的就是为了替世人除此一害,可千万不能手软啊!师傅!”
室内另一弟子表情却十分激动,仿佛是活了几十年只为这一刻一般,坚定地要求师傅处决“他”。
“阿弥陀福,善哉善哉。”
......
片刻之后,宋明终于将小野孩带了进来。
“师傅,小男孩已经带到,请指示!”宋明恭敬道。
“嗯。”虚空看了一眼宋明,微微一笑,仿佛对他极为满意,因为宋明完成了他的任务。
“咿咿呀呀......”
小男孩站在众人中间,似乎感到十分的开心,爆发一阵咿呀之语,一会儿拉拉宋明的衣襟,一会敲敲和尚的木鱼,一会又学他们盘腿念经的样子,对一切都感到新奇无比,仿佛是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玩耍的乐园。
“哎,小孩,你别乱动,小心师傅生气打你屁股!”
“咿咿......呀呀......”
“嗯呀,这是大师兄的戒尺,弄坏了......”
“嘿嘿。”
方丈室内除了小男孩和宋明两个凡人之外,和尚们包括虚空大师都是紧闭双眼,一阵静默,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