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娘和四妞每次看到秦风,就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秦风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标准来,想起师父说过不准他早早结婚,便说过几年再说。马大娘说结婚生子是孝道,并不影响秦风在外面建功立业。马武就是个例子,马武仕途顺利,马武的儿子有马大娘看护,早早生养,早早后继有人,多子多孙才是福。娶个媳妇,说不定娘家还能帮你升官发财。连秦小妹都已经同马大娘和四妞说过几次想嫁人了,要她们帮忙做媒。
秦风的父母也是一样的说法,没完没了地唠唠叨叨不让秦风听李小棚的,说李小棚三十多岁了,无依无靠,还没钱,人又生得干瘪,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他。秦风当差,马家势力又这么大,正好趁机找个又美又有钱的媳妇。不然过些年父母老了,还没有后代,会很凄凉。
秦风没了主意,只好由着他们去做。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婚姻,有****了就忍住不想,或者用手解决。这段时间他每天除了巡街,有空就苦练连环箭法,累得浑身酸痛,也没空儿去想女人。
林家因为林小公子成亲生子,房子不够用,就想选块好地,再盖些房子。请算命的一算,说林家北边的土地风水好,于是就要买林家北边这几十家的房子。这几十家的房子都住了几代人了,花了许多心血收拾修整,都不想卖,独角龙就带着打手们挨家挨户地去拜会。其中有一户是一名捕头家,房子也就值二十贯钱,林家赔了六十贯钱,还另给买了一处房子。对普通百姓打手们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限定每户给十贯钱,三天内不搬离,就带人来拆。
三天后,只剩下沈家还未搬走。独角龙在外指挥,林家的众多打手破门而入,连打带砸,这家的三个儿子抄起棍棒反抗,被乱棍打倒,房地契也被抢走。之后,事先雇佣来的民夫将房子全都推倒。周围的百姓冲到废墟里抢着捡木柴和值钱的东西,沈家许多东西都被人趁乱偷走。
沈家人房子没了,钱也没得到,就到县衙鸣冤,林家一口咬定给了钱,又找出许多证人,县令便断定这是公买公卖,是沈家无理取闹。沈家人在县衙前抱头痛哭,秦大巡街回来看到,沈家人央求秦大帮忙把买房的钱要来,再不敢告状了。秦大看他们是在可怜,就到林家的赌档找独角龙要那十贯钱。独角龙十分不满,但还是给了钱。
有一家姓吕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投靠亲友到了陵县,在离秦风的管区不远租了一间房子,靠卖炊饼为生,小生意实实在在,秦风给小乞丐们买午饭去过多次,这家的两个姑娘生得不错。小乞丐们每天到处跑很辛苦,都喜欢吃炊饼,秦风每次都要买百十张,吃不完就让他们留着饿了再吃,还告诉他们吃饭的时候轮换着到管区内的几家饭馆要锅里的剩菜剩汤,哪家不给就回来告诉自己。饭馆不敢惹秦风这些人,这遍地天灾人祸的年月百姓都是勉强糊口,哪会有剩菜剩汤,其实都是专门给现做的,不过比起别的管区的捕役的肆意勒索,这几家饭馆也情愿白送饭菜。
这天,秦风带着两个小乞丐又去买炊饼,几个铁掌门的人正堵在门口,秦风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们进了门。那几个小子被推得东倒西歪,一看是名捕头,也不敢造次。
铁掌门的人最初是只有滚刀肉和斜眼儿给柳家当打手,后来被冯县尉全都请到了陵县,同茂县的虎拳派对抗,同时帮助押运私盐。铁掌门从中获利甚多,在陵县买了个大院落,把门人弟子安置了,又收了许多混混为徒。孙捕头死了之后,铁掌门花钱给斜眼儿买了捕头的职位,这下铁掌门的人都成了捕役,在斜眼儿的管区里横行霸道。
秦风买了炊饼走后,吕家的一个姑娘走出来,提着一个篮子,去给人送炊饼。她刚拐进一条巷子,铁掌门的人尾随上来,把她叫住,说怀疑她身带不法之物,开始搜身。好一番遍体揉摸之后,姑娘才得脱身,哭着跑回家,再不敢出门,外出送货都让哥哥吕大去。这几个铁掌门的小子占了便宜,还得寸进尺,整天堵在门口污言秽语,吓得人们都不敢来买炊饼了。吕大与他们口角,挨了打,回家抓起菜刀拼命,砍伤了一人,却被另外几个围住,乱刀砍倒。
县令升堂,铁掌门的人恶人先告状,吕家却找不到一个证人,所以县令断了个刁民行凶拘捕,把吕大关进县牢,还要吕家赔钱给被吕大砍伤的铁掌门的混混治伤。吕大娘为了不让儿子受罪,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他们,结果仍然被他们以要害死吕大要挟,最终不得不让两个女儿任由他们玩弄。几个月之后,吕大在牢里没钱孝敬狱霸梅六,身上又有伤,竟然死在了牢里,吕大娘抱着儿子的尸体当场气死。吕家的两个女儿从铁掌门手中逃出,被亲戚藏在秦风的管区里。
第二天,斜眼儿就得到了消息,按规矩先告知秦风要去抓吕家姐妹,说准备将她俩卖入妓院来偿还伤者的药费。秦风把头一摇,一口咬定人不在自己的管区。
午时,铁掌门的几个小子进秦风的管区,抓到吕家姐俩就往外拖,小乞丐们冲上去阻拦,双方发生冲突,小乞丐们用棍子捅他们,往外赶,这几个小子想拉兵刃,一看秦风手持弓箭出现在小乞丐们身后冷冷地看着,只好放开那姐俩,瞪着眼睛,口中嘟嘟囔囔,悻悻地走了。
次日秦风到捕房点了卯,正想喝杯茶就去巡街,铁掌门的大弟子开碑掌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捕房。秦风见他面色不善,刚站起来,就被开碑掌抓住了秦风的肩头,“****娘地,小兔崽子,就你小子狂啊?”
老捕头徐六喝道:“你们干什么?”斜眼儿指着徐六道:“没你的事儿,滚一边儿去!”徐六不敢再说,却丢眼色给手下捕役,手下捕役赶紧出去叫小乞丐们。
一个小子揪住秦风的头发,“****祖宗地,给爷跪下!今天爷爷废了你!跪不跪?跪下!”向脸上挥拳猛击,秦风尽力扭头躲避,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秦风肩头上一阵阵剧痛,冷汗直流,半边身子都麻木了,想抬另一只手,却被人抓住,想用脚,脚面也被人踩住。这时,小乞丐们冲进来,斜眼儿等人上去阻挡,秦风趁这个机会,甩脱出一只手,抓起刚刚泡好的一壶茶泼在开碑掌脸上。开碑掌惨叫一声,捂着脸倒退几步。两个铁掌门的小子又来打,秦风向前冲,双手一抬,把一把匕首和一支箭刺进他们的前胸,然后从背后又抽出一支箭,甩手掷出,正中开碑掌的咽喉。斜眼儿回身扑向秦风,刚把刀举起来,被一名小乞丐一箭射穿了胸膛。
冯县尉得到消息,急忙赶回来,将铁掌门和秦风两伙人分开。县令升堂断定开碑掌几人行凶在先,死有余辜。秦风回头给了吕家姐俩点钱,让她俩逃走了。
一天,陵县街上来了五个卖艺的江湖人,当街练武,秦风巡街路过就在一旁观看。这几个人都有一身功夫,拳法虎虎生风,能击碎青砖,出腿能踢碎木板。为首一个年约四旬的汉子冲秦风一抱拳,道:“请问这位捕爷可姓秦?”
秦风抱拳还礼,道:“正是在下。请问你是?”
那汉子道:“我从北方来,有朋友托我给你带来些东西,不便拿进来,我放在了城外,请秦小爷随我去取来。”
秦风心想会不会是西凉或者乌孙国的人捎来了什么东西,便让小乞丐们继续巡街,他只身同这几个江湖艺人来到城外树林中。一进树林秦风就被几把兵刃逼住,剑锋冰冷,凉得秦风打了个寒战。那个四旬汉子几声冷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是神枪门的,大爷我姓吕名石,人送绰号赛赵云,我师父就是南郡神枪镖局总镖师,铁掌门掌门那是我师伯,你小子敢杀我们的人,我们是特地来找你小子报仇的!”
秦风道:“铁掌门欺压百姓、滥杀无辜,还率众打杀差役,按国法就该死!”刚说完就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和谩骂,被打倒在地,弓箭也被抢走。
吕石怒道:“爷爷不管什么国法?皇帝杀的人多了,怎么不偿命?我们江湖人就按江湖规矩做事,你杀我师兄,我就要杀你!”
秦风坐在地上,用衣袖擦着脸上的血,道:“江湖规矩就是五个打一个啊?你家的江湖规矩啊?”
吕石哈地一笑,长枪一指,道:“好!咱们就按江湖规矩对决,我和你一对一。起来!”
秦风爬起来,道:“弓箭还我!”
吕石的四个师弟扇形围在秦风左右和身后,把弓往秦风脸上猛地一丢,秦风伸手抓弓之际,吕石手中长枪一抖,分心便刺。秦风手碰到弓就向外一拨,弓旋转着飞向吕石,吕石用枪一挑,那弓就飞了出去,一把沙土却正打在吕石脸上。
趁此机会,秦风从吕石身边冲出包围圈,撒腿狂奔。所幸树木遮挡,身后飞来的暗器都叮叮当当地打在树上。
“绝不能让他逃回城里!”吕石等人随后拼命追赶,眼看出了树林,冷不防几支箭飞过来射倒了两人,许多个声音大叫着:“别动!”
秦风转身回来,小乞丐们已经打倒了这五个人,都捆绑起来,搜遍全身,接着一顿乱棍。刘四埋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一听说就知道不好,就赶紧带人来了,多危险啊!给我往死里打!”
小乞丐们没头没脑地乱打,疼得他们惨叫连连。吕石大叫道:“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乱折磨人的不是英雄好汉!”
秦风让众人停手,道:“把他放开!”吕石站起来,秦风道:“我跟你打!你说是动兵刃还是拳脚?”
吕石看了看秦风手中的弓箭,和秦风双手拇指、食指上的扳指,道:“拼拳脚!我赢了,你们放我们走!你赢了,要杀要剐凭你!”
刘四指着吕石,骂道:“****娘!我们要杀你们,还用打赢你么?你小子他娘地挺会算计啊!”
秦风道:“如果你赢了,我放你们走。如果我赢了,我还放你们走,但是你们神枪门不准再到陵县来?”
吕石刚一点头,正想再说什么,秦风甩手一拳就打在了他脸上。吕石措手不及,一手护脸,一手还击,秦风快拳猛击,即使自己挨打也不防守,吕石被这玩命的街头打法逼得连连后退,什么招式也施展不出来,脚下被树根一绊,仰面摔倒,靠在了树干上。秦风扑上去一脚踢在吕石裆上,吕石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裆。秦风用尽全力狠狠地一拳接一拳打在他脸上,吕石血流满面,往旁边一仰,只有喘气的份儿了。
秦风让人松绑了神枪门的另外那四个人,这五个人相互搀扶着一溜烟跑了。
日落西山,圆月升起。铁掌门老掌门独自住在后院的一间小房里,门前青砖铺地,有个二十步方圆大小,角落里立着沙袋、木桩,他平时很少露面,有事都是大徒弟出头。老掌门闯荡江湖一生,深知最可靠的朋友就是自身的本领,他从十二岁起便早晚苦练,从未间断。这时前院弟子徒孙们正在吃喝玩乐,大说大笑声清晰入耳。他开始借着月光使出六十四路铁砂掌,掌法刚猛连绵不断,脚下步伐稳健迅捷。练到得意之处,一声低吼,一掌打在人身粗细的木桩上,顿时陷出一个掌印。
老掌门收招站定,就想回房休息,刚拉开房门,忽听前院有人大声喝问道:“是谁?”本来喧闹的前院立时安静下来,但也就是安静了一瞬间,‘咣当’一声大响,应该是大门被撞开,接着惨叫声、叫骂声一齐响起。老掌门急忙赶奔前院,目光扫过墙边阴影之处猛然发现似乎有一人站立,当即驻足摆开守势,喝道:“什么人?”
那人也不答话,腾腾几下跳过来,当头便抓。月光之下,那人披头散发一身孝服,僵直地跳来跳去,一爪接一爪地乱抓,活脱脱就是一具骷髅。老掌门连番攻击不中,招架之际手背还被抓伤。他抽身就往前院跑,迎面撞见来报信的徒弟,那徒弟道:“师父,秦风带人来啦!”
老掌门脚步不停,叫声“快跑”,从他身边奔过,那徒弟还没明白过来,脸上已然挨了一爪,当即掩面倒地。
老掌门跑到前院,只见几十名弟子徒孙此时已经倒了一片,剩下的都龟缩角落,一个高大的和尚手舞铁棍上前逐个击杀。他刚一现身,秦风抬手就是一箭,老掌门赶紧往地上一俯身,羽箭从头上飞过。老掌门俯身之际瞥见那骷髅从背后一爪抓来,便顺势倒踢一脚,将其逼退,然后向前一窜,一掌打中那高大和尚的后心。那和尚仿佛是钢筋铁骨一般毫发无损,反而从腋下倒戳一棍,直点老掌门前心。老掌门躲闪不及只得双手抓住棍头向外推,一股极大地力道传来,将他顶飞,摔出两丈多远,胸口一阵剧痛。
老掌门眼见几十名弟子徒孙们已有一半被杀,心知大势已去,唯有逃走,日后再寻机报仇,当即大叫一声“快跑”,率先奔向院墙。一个瘦小的和尚手捻佛珠挡在面前,老掌门挥掌便打,背后有人喊了句“让他走”,瘦小和尚向旁边一闪,口中叨叨咕咕地不知道念的是哪部佛经。
老掌门翻墙而出,向城外狂奔,出城约有二里,腿一软,摔了个嘴啃泥。他想双手撑地起来,两支胳膊却不听使唤,挣扎着翻过身来,歪头一看,两只手已经变成了青色,顺着抓伤处往外流脓,那脓液腥臭,明显是中毒了。片刻后,他陷入了昏迷,浑浑噩噩之际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来……来……来……”他居然直挺挺地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跟随那个声音去了。
陵县百姓听到了喊杀声,都吓得心惊胆战,顶好门窗唯恐惹火烧身。待天明起来一看,铁掌门已被灭门,宅院里遍地是死尸,斜眼儿亦倒在血泊之中。
当日午前,南郡衙门下来公文,说铁掌门贩售私盐、欺压百姓,昨夜因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通通死有余辜,漏网之徒严加缉拿,门下财产一律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