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长史府除了重兵驻守的几个重镇外,几乎都是千里荒漠,旅人、商贩需要带上数十天的饮水和食物、草料,每到一处城池都要尽可能多地补给。
秦风单人双马走得飞快,这一日天空阴云密布,难得的凉快,更是快马加鞭。刚刚赶上一支几十人的汉人商队,大雨瓢泼一般地落下来,正好前方有一处小土城,众人便赶过去避雨。
小土城城门上写“甜水村”三个大字,城门紧闭。商队派人上前叫门,城头上有个汉子露头看了看,城门才被打开,众人鱼贯而入。秦风最后一个进入土城,为了行动方便,他穿着一身短衣紧裤的胡人装束,骑着高大的战马,跟在这群风尘仆仆的商贩后面,来关城门的汉子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村子也就一百来间房子,家家都是门窗紧闭,商队被老村长领到一所大宅院中。伙计们把牲畜背上的货物卸下,摆在院中,让牲畜缓缓乏,再喂水喂草料。其他人进到房内,除下雨具,各自找地方坐下。
这户人家应该是本村首户,不过一看便知许久没人住了,其他房间都堆满了杂物,挂满了灰尘和蛛网。幸而大厅十分宽阔,睡几十个人绰绰有余。
忙碌完,众人除下蓑衣,在大厅团团围坐,秦风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商队的队头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他向老村长道:“老哥,我们讨扰一半日,雨停了就上路,房钱一定多给!”
老村长道:“好说、好说!我马上让人去烧水,做饭。”
队头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带着干粮和水,只要给我们些木炭取暖就好。”
老村长道:“好、好。大柱,去带人取几袋炭来。”刚刚开城门的三十来岁的汉子,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商队伙计去了。
老村长又道:“二柱,去找几个火盆来,让你妹子也来帮忙生火。”方才在城上探头的那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答应着去了。
队头问道:“老哥,这村子多少户人家啊?”
老村长道:“原本有一百多户,这些年不太平,死的死,走的走,没剩多少人了。”
队头又道:“我看着城外的田地都荒了,你们也不种田啦?”
老村长道:“不种啦。老的老,小的小,就靠以前的积蓄过日子。”
一个麻脸汉子插话问道:“守在这丝绸之路上,来往商队的住宿也得赚不少吧?”
老村长微笑道:“还好、还好。”
这时,大柱和几个伙计拿回来几袋木炭。老村长道:“大柱,去陪你媳妇去吧。”大柱转身出去。不多时,二柱同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起走进来。
大姑娘模样却很标致,进来就道:“爹,小宝喊着要爷爷呢!您快去看看吧!”老村长向众人告假,推门出去了。外面天色大黑,雨下得正急,冷风呼号,伙计忙把门关好。
大姑娘和二柱把木炭装满多个火盆,跪在地上点火,那个麻脸汉子盯着姑娘的屁股和衣领里面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伙计突然哎呀叫了一声,转身在背靠的木板上摸,弄下来一片东西,借着火光看了半天,道:“这是什么东西?卡在木板里,刮了我后腰一下?真象是人的指甲。”其他人都哄笑起来,笑他胆小,拿他打趣。这时,一个伙计去茅房回来,嘟囔道:“这什么他娘的鬼地方?整个村子一户亮灯的都没有!”
火盆都点红了,二柱和大姑娘也出去了。
麻脸汉子舔舔嘴唇,同队头道:“大哥,我看咱们顺手把这笔买卖做了吧?”
队头道:“你的意思是?”
房内昏暗的火光映射下,麻脸汉子脸上横肉直动,道:“把那老头儿还有他两个儿子一宰,这大姑娘和他儿媳妇不就归咱们了么?他家的金钱也少不了,咱哥们顺手就都捎着了!这村子里家家户户加起来能多少人?够咱们杀么?”
队头点点头,脸扭向秦风,道:“这只肥羊也不能留着了!两匹好马也值不少钱呢!”
秦风噌地跳起来,就想拉弓搭箭,一个商队伙计一把死死抓住了弓,秦风夺不过来,右手向前一送,将一支羽箭刺进他的咽喉。几把兵刃袭来,秦风向后一跳,后背咚地一声撞上墙壁,双手各持一支羽箭,准备拼命,众多敌人狞笑着步步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在阴影中走出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孩,也就五、六岁,头上扎着冲天小辫,身穿红肚兜,摇摇摆摆地走到双方中间。
麻脸汉子骂道:“哪来的小崽子!”照小孩的头就是一脚,他的腿还在半途,忽觉胯间一凉,一把短剑从他的裆部刺入,后腰刺出。
这小孩从麻脸汉子体内拔出短剑,纵身跃起,双脚在歪倒的死尸上一点,向前飞掠,空中双臂一展,两把短剑化成两道寒光,漫天飞舞。
房内顿时惨叫连连,商队的人相继倒地,几个火盆不是被倒下的尸体砸翻,就是被人踩翻。很快,房内一片黑暗,只听到咕嘟咕嘟气管里冒出血泡的声音,秦风后背紧贴着墙壁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擂鼓般咚咚地乱跳。
又过了片刻,房门被打开,老村长同两个儿子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三把兵刃把商队的人都刺了个遍,然后一具具拖出去。三个人对秦风视而不见。
那个姑娘走进来,站在秦风面前,笑眯眯地柔声道:“秦小哥,跟我来。”秦风木然地跟着她踏过血水,走到外面。
冷风一吹,秦风打了几个寒战,这才发觉全身的衣裳都象水洗了一般,已被冷汗湿透。想把手里的羽箭放回箭囊中,两只手把羽箭攥得太紧,关节都麻木了。
雨已经下得小了。秦风深深吸了几口气,跟着姑娘进了一处小宅院。房内灯光明亮,火盆烧得正旺,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姑娘端过一盆清水,请秦风洗脸洗手,再递上毛巾。然后拉秦风坐下,道:“秦小哥,这菜是我刚刚炒的,你尝尝吧!”说着,给秦风倒了碗酒。
秦风一碗酒喝下去,心跳总算平缓了,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你认识我?”
“认识啊,我们有图谱的。”姑娘双手托腮,坐在对面望着秦风。
“什么图谱?”
“我们魔王教把敌人和朋友都画了图谱。”
秦风这才明白,又问道:“刚刚那个小孩儿是谁呀?”
“什么小孩?我不知道啊。”
姑娘笑靥如花,秦风也不知道是人家不想说,还是真不知道,便不再问,开始大吃大喝。吃过饭,姑娘端来热水,请秦风洗脚,然后道声晚安,关门离去。
第二天,雨过天晴,姑娘又为秦风做了饭菜,秦风吃罢,外面老村长已经把马匹牵出来。秦风躬身道谢,然后打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