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今年七十多岁了，当年农业社的时候，他还是个攒劲的小伙子，担任着生产队里的羊倌，白天漫山遍野放羊，晚上就在村外的羊圈看守，防止野兽和心怀不轨的人偷羊。
那时候队里的羊圈建在村外的山路口，这样做的目的第一是为了方便人们将羊粪送到山里的庄稼地，第二是羊圈修建在村外，村里人就不用踩着满地的羊粪蛋蛋走路了，赶羊的时候也免得大群的羊经过村里的路边将菜地果木给糟蹋了。
老吴是个年轻人，整天住在羊圈边的，难免孤单寂寞。于是他就练习掷石头的本领来赶羊，到了后来，他越掷越准，越掷越狠，有时候甚至能够打死正在野地里奔跑的野兔。
有一天，老吴黄昏放完了羊，正坐在羊圈边百无聊赖地掷石子呢，就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了一声喝彩：好准头啊！
老吴赶紧转身去看，只见自己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的小老头，穿着一身粗麻布的衣裳，正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掷石子。
老吴正无聊呢，于是就和老头攀谈起来，这老头很健谈，说他是山背后的人，说了一个村名，老吴没有听过。
老吴将小老头请进了自己的小屋，泡了一大壶大叶子茶，这老头也不客气，盘腿坐在炕头上，就和老吴边喝茶边天南海北地闲谈起来，老头子见识很广，南北古今的事情，说的头头是道，老吴都听入神了。
两个人越谈越投机，越谈越起劲，不知不觉一轮冰月已经挂在了天幕上。
小老头看着薄纱一样的月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自己要回家了。老吴挽留他，想让他就在自己小屋住一夜，第二天他早起放羊，还可以送送老头子，老头子很感激，但是还是走了。
自此以后，这小老头傍晚时分常来找小吴聊天，偶尔还会带点罕见的野果子野菜给老吴。有一回队里杀羊，给老吴分了二斤羊肉，老吴想送给小老头，但是小老头说自己已经吃素很久了，没有要。
就这样，老吴和小老头两个人成了忘年交，有时候这老头子一段时间不来，老吴还想得慌。
有一天傍晚，老吴正在修葺羊圈，小老头突然匆匆赶来了。老吴很高兴，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请老朋友进屋喝茶。
谁知这小老头既不喝茶也不闲聊，他神色紧张地对老吴说：今天我经过山洼洼，听到一群人正在商量，说晚上要来偷你的羊，你赶紧准备一下吧！这些人当中有我们村的人，和我打了照面不好，所以我没办法帮你，你要自己想办法！
老头子说完，不等老吴问个仔细，就又匆匆消失在山路上了。
老吴和小老头相识很久了，知道这老头子不是开玩笑说假话的人，心里也紧张了起来。眼看夜色已经降临了，他要是丢下羊去村里喊人，万一偷羊的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老吴思索了一会，赶紧将羊圈门死死锁上，然后在山道旁捡来了一大堆石子，堆放在自己的小屋地上。做完了这些，他又将挂在墙上的老土枪取了下来，填满了砂子和枪药。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老吴将小屋的油灯吹灭，门开了一条小缝，然后瞪大眼睛注视着羊圈口。一直快到深夜时分，什么动静都没有，老吴都有点开始怀疑小老头的话了。
正在老吴哈欠连天的时候时候，羊圈门口突然闪过了一条狗一样的黑影。老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妈呀，哪是什么狗，羊圈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五六条狼，这些狼一声不吭，正在一条挤一条，想办法往羊圈的围墙顶上爬。
老吴顾不上多想，端着土枪就朝着狼群放了一枪。枪声划破夜空的寂静，响彻全村。
老吴放完枪，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着狼眼发光的方向就开始猛掷。一时间，羊圈外狼的惨叫声不断。这时候村里人的值夜人听到了羊圈方向的枪声，知道羊圈肯定有事，也赶紧拿着土枪农具朝着羊圈方向赶了过来。
狼群见讨不到便宜，丢下了一具狼尸，就朝着山口方向逃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咬死一只因为害了病拴在村边的老黄牛。
羊都保住了，一只也没有丢。老吴心里很感激提醒他的小老头。虽然他没有等到偷羊的人，却赶跑了偷羊的狼，队里还专门为此奖励了他。事后老吴琢磨了小老头的话，他心里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此后几个月，老吴准备了一点好吃的，单单等待小老头来，当面向他表示感谢。但是很长时间过去了，小老头还是没有来。
老吴为此情绪有点低落，若有所失一样。
有一天夜离，老吴刚刚睡着，就看见小老头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这小老头握住老吴的手对他说：小伙子，你我相识一场，老朋友今天是来告别的，我本是山背后的狐狸，为了帮你泄露了狼群的秘密，现在终日要对付这群饿狼，实在有心无力，我今天就要去南山清修了，来向你告个别，你要记住，人世间确实有报应轮回，不要作恶啊！
小老头说完，就朝门外走去。老吴赶紧起身，想要送送他，顺便问个仔细，却一下子从自己的土炕上摔了下来。原来是一场梦。老吴起身抬头看看窗外，依旧是一轮冰月高悬，哪还有小老头的踪迹？
正是月色如水依旧，故人似梦难寻。老吴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自此。老吴再也没有见过小老头子，直到他由一个小伙子变成花甲老人，小老头子都没有出现过。
老吴一辈子最讨厌穿狐皮大衣的人，任何狐狸制品他一看到就气得发抖，可能也与这事情有关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