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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血色狼旗(下)

一轮轮鼓点的声音伴随着朝阳的徐徐上升,在格鲁人的山谷里响起……

距离被带到这里,已经是第五个黎明了。格瑞斯被鼓声惊醒,募地从草地上站立起,警觉地看着周围。在这几天里,那个叫做安雅的小姑娘一直在照顾格瑞斯,但是自从第一次交谈不欢而散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格瑞斯明显感觉到,这个漂亮的姑娘对他稍微友好了一点。也许,在内心深处,她真的有一点点相信格瑞斯说的话,所以,每次在她拿过来的麦饼上,总是会有一点牛油和盐巴。

格瑞斯还发现,泽克——那个沉默的猎手队长——原来正是安雅的父亲。当然,他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个冷血又傲慢的家伙,为什么不在黑山就一刀解决了他,而要把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关押在这里。在夜里,泽克过来看过格瑞斯两次,每次过来,他总是站在格瑞斯的附近,用深沉的目光看着格瑞斯,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那么看一眼,然后就离开了……似乎,他在思考该怎样解决格瑞斯这个麻烦。

应该是拜他所赐,格瑞斯在被带来的当天夜里,就被安雅解开了布满全身的绳索,当然,缚在双手上的绳结除外。隔了一天,安雅将格瑞斯带到了她们家的羊圈旁边,让他跟山羊住在一起。把格瑞斯手上的绳子系在羊圈上时,安雅好像有点过意不去,她红着脸,指了指羊圈,然后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格瑞斯。格瑞斯对此倒并不介怀,他觉得安雅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囚徒。他冲安雅点了点头,自觉地走进羊圈,坐在了羊圈口子边用来压门的石头上。

山羊们对新来的朋友十分好奇,它们不会像人类那样忸怩,它们起初胆怯地围着格瑞斯咩咩地叫,一段时间后,这些浑身膻臭的家伙似乎确认了格瑞斯没有恶意,就慢慢聚拢到新朋友旁边,若无其事地地跟格瑞斯站在一起。格瑞斯觉得,这样真好。夜晚,不再寒冷。

白天,格瑞斯站在羊圈旁,注视着格鲁人的日常生活。这些人太平常了,跟普通的牧民、农户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既渔猎,又放牧,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在他们的生活中,格瑞斯看不到一点血腥,或者,是那种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他们,是普通人。而且,格瑞斯已经确认,这些人和当初在盘羊岭攻击开伯尔人的绝不是一族人。除此之外,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帐篷边,当泽克和安雅错身而过的时候,格瑞斯还看出了一点端倪。他发现,这对父女似乎在闹矛盾,他们距离那么近,有时做同一件工作,比如说修补蓑衣或者腌制一些肉品,但两人相互一句话也不说。安雅,看起来总是气鼓鼓地嘟着嘴。

当然,这些都只是过去几天的事情,现在,当一轮轮鼓声响起后,格瑞斯发现一切都在发生急切的改变。刚刚还一片宁静的帐篷群现在变得渐渐喧闹起来。和往常不同,不再是妇人们先走出来,准备早晨的食物,而是男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他们相互打着招呼,然后转身拣选各种工具,包括石茅、铁钩和绳索,围绕着自己家的帐篷开始工作。这是要做什么?格瑞斯观察了一下,由于视线受制于前方的帐篷,他后来干脆爬到羊圈的木桩上观察。他觉得,这群所谓的格鲁人,肯定是准备干点什么了……

湖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有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中年男子在给他们训话,他的嗓门很大,但口齿却含混不清。盯着人群,格瑞斯努力观察,但始终都没有找到泽克的身影。他只是看到,从不知什么地方,又钻出了一些看起来更有经验的猎手,在给大家逐一穿戴牛皮制成的皮甲。如果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在临时组织一支远征的队伍,或者其他什么团队。作为一名开伯尔游骑兵,格瑞斯在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他静下心来,远远地察看。看清他们使用的武器后,格瑞斯觉得有点可笑,却又暗感悲伤,跟开伯尔人相比,这些格鲁人的装备太简陋了,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而他和爵爷竟然被这些人算计了!这些格鲁人的甲衣竟然是用生牛皮缝制的,显然,这对弓箭和利刃没什么用,充其量只能让初上战场者更有信心而已。而他们的剑则更加有趣,这是格瑞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剑,全都是通体黑黄的生铁剑。开伯尔人都知道,这是最原始的模具铸造武器,一般是将原矿石烧溶成铁水后,直接倒进陶制模具里冷却,然后形成这种武器。它们很脆,剑身缺乏淬火和锻造,只是最初等的铁剑,它们既不锋利,更缺乏韧性,而且极易上锈。严格的说,这种武器只适合冲击和穿刺,几乎没有挥砍的可能,在开伯尔,这种工艺往往只被用来制作一些最粗糙的套件和农夫的工具。另外,还有格鲁人的弓,对,就是这些弓杀死了卡尔坦森。格瑞斯紧皱着眉头,这会儿看起来,这真是一种愚蠢至极的土制弓箭,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的木头弯曲成弧形,再配上动物的筋就制成了。显然,这只能做猎弓,而根本不适合真正的战斗。格瑞斯在想,这些人要干什么?难道,他们就要拿着这些粗劣的武器,去跟另外一个部族作战么?又或者,开伯尔游骑兵已经找到这里,来为爵爷报仇了?但是,无论他们是准备干什么,除非他们再次选择躲在黑暗里伏击,否则他们绝对毫无胜算可言。

孤零零地站在这里,格瑞斯的思绪有一些游移。这会儿,他又想起了盘羊岭的黑夜。那些人,那些准备杀死他们的野蛮人,跟这些自称格鲁人的家伙可不一样。那些人看起来鞍马娴熟,并且穿着北地通用的皮甲,甚至,在最后的攻击中,他们还拿出了阵地攻防中常用的塔盾。可是……为什么……那些人看起来也似乎想杀死所有的开伯尔人?从格瑞斯来到开伯尔以后,据他所知,开伯尔人好像一直没有惹什么大麻烦。格瑞斯觉得,他看不透这些躲在山谷里的野蛮人,更看不透缭绕在群山间的迷雾和云层。这一切,疑点重重,却又似乎,暗合玄机。

格鲁人忙碌着,来回走动着,做着一些奇怪的事情……他们浇灭营火,拆解帐篷,将一堆堆的家什摆放到一起,然后困扎起来,放到一些驮马的背上。他们相互扎紧衣带,检查彼此的蓑衣,将上好的混合麦草投喂给自己的马匹。他们用绳子将腌肉一串串地连起来,最后紧密地挂在马背上。他们彼此拥抱,互相倾诉……

在人群里,格瑞斯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泽克,带着他的女儿——安雅,慢慢地走了过来。不知道早晨他们去了哪里。这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女走到自家的帐篷边,也开始拆解帐篷。安雅,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帮助父亲将地上的铆钉撬起时,顺便捡了一块土粒,悄悄地放进自己脖子上的一个小挂件里。

到正晌午时,隆隆的鼓声再次响起,并且鼓点越来越密集。格鲁人的脸色随着这些鼓点,愈加凝重。一些已经准备好马匹的人家,开始相互搀扶着向湖边仍然矗立的酋长大帐走去。在鼓声中,有一面巨大的赤色旗帜冉冉升起,格瑞斯仔细看去,他发现旗帜上绘着一只对着月亮嚎叫的苍狼。这面旗帜迎风招展……远远看去,它正慢慢往外消散着一股血腥的杀气。当这面狼旗完全升到木杆的顶部,彻底打开,猎猎作响后,格鲁人的营地里,又不断有型号稍小的血色狼旗徐徐升起。

伴随着鼓点和奇怪的唱和声,这片狭小,却又曼妙的山谷里,最后,足有上百面狼旗在飘扬。

在忙完自己的事情后,泽克朝格瑞斯走过来。他用手远远地指着格瑞斯,低声说:“嘿!你……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小子,你给我听着……”他用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格瑞斯,继续说:“你要么选择死在这里,要么跟在我的马后面,老老实实地走。你自己选。”说完,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在开伯尔见识了那么多的硬茬,格瑞斯可不怕这个叫泽克的老男人。当泽克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泽克,便昂起头,将眼光转向湖边的大帐。他绝不会给卡尔坦森丢脸。

格瑞斯看见,在湖边的大帐上,那个大腹便便的红衣酋长,首先站上了一个木制的高台。他站在那里,俯瞰众人……随后,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夏母——那个衰老得快要散架的老妇人,被一群少女搀扶着,慢慢走上高台。格瑞斯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老妇人似乎怀揣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一步一顿地走向红衣酋长。最后,站定在那个胖子的身旁。

当一切恒定之后,湖边的人群安静下来。红衣酋长卡拉卡哈尔尼伸出双手向众人示意,招呼人们聆听。他首先清了清嗓子,接着,就用他特有的洪亮并且圆润的声音开始说话。他说:“勇敢的格鲁人!”

“几百年前,是因陀罗救了我们!他让我们的第一代夏母引领我们,离开了血腥和是非之地,跨越重山,来到这里,追寻自由与和平。”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就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唱赞声!人们都伸手举向天空,感谢他们的因陀罗主神。

待人群唱赞完毕,红衣酋长面带微笑地再次示意人们安静。他伸出双手,向下平摊,同时说:“然而!和你们一样,我也无时无刻不想念着祖先之地的温暖。我的爸爸,我的爷爷,我的祖祖辈辈,在过往的岁月里,都在向我们重复着一个美丽的故事——就是关于我们温暖的祖先之地。那里,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那里,不需要无尽的狩猎,也不需要风餐露宿。那里,只要我们躬身劳作,我们就能获取丰收,我们就能衣食无忧。你们都听说过这个故事对不对?格鲁人,回答我,对不对?”

高台下的格鲁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回答胖子的呼唤。湖边,就只能听到狼旗猎猎作响的声音。人们互相张望,一些人默默点头。

红衣酋长再次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他得意地指了指身边的夏母,大声说:“然而!你们中有太多的人都以为因陀罗抛弃我们了,你们放弃了,有的人甚至开始转而信仰北地蛮族的神祇。只有……”红衣酋长伸出一个手指,举向天空,说:“只有我们慈爱的神不因此而生气!”

“他听到你们的呼唤了……他了解到你们在这终日寒冷的北地所遭受的苦难了……所以……他时隔百年之后,再次走进了夏母的梦里!”

台下的人们鸦雀无声,一些女人们默默祈祷着……

“主神让我们去寻找祭品,让我们证明我们的勇气。然后,他会带领我们回到温暖的祖先之地。”

“可是!”红衣酋长说到这里,突然陡然加重了语气,他大声说:“可是!我们历尽磨难之后总是无法找到那些祭品,我跟你们一样,一度也准备放弃了!我甚至一度感觉,我们遭到了愚弄。”

“但是,事实证明,因陀罗是万能的!他没有放弃我们。即使我们是如此不堪,是如此懦弱,是如此善变,然而,他仍然眷顾着我们。他亲自指导我们的猎手,用精灵的火光指引他们在黑夜里前行,在峡谷里寻找道路,在沙漠里绝地重生。他最后帮助我们找到所有祭品,甚至,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亲自降临大地,帮助了我们……”

酋长的声音洪亮又悠扬,似乎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神奇力量。台下的人们眼睛里不断闪耀出狂热的光芒,而与他们相反,在远处羊圈里的格瑞斯,则越听他说话,就越感觉耳边嗡嗡作鸣。听他说话,又看到他那种腔调和表情,格瑞斯总是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似曾相识。但回想自己的少年时代,格瑞斯觉得,他在开伯尔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至于是怎样的人,格瑞斯一时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卡拉卡哈尔尼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语,并且成功煽动人们的激情后,他正式将手举向天空,用尽全身的力量,对着人们大声宣布:“格鲁人!我的同胞们!今天,我有幸以酋长的身份来劝导你们,有幸以我自己的嘴说出因陀罗想说的话!那就是……让我们放弃眼前的美景,放弃暂时的安逸,让我们拔营出发,循着神给我们指定的路,迁回祖先之地吧!”

人们,那些格鲁人。听到酋长最后的话,有些许激动,有些许狂热,但又有一点点担心。不过,也许这一切都尽在卡拉卡哈尔尼的掌握之中。他说完最后的话之后,就将手指向了身旁的夏母。他微笑着看着这位老人。

人们全都将目光集中在他们的女祭司——夏母身上。她继承了世代夏母的血统,活过了漫长岁月,她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

老人家感觉到了众人期待的目光。她微微睁开了自己像枯叶一样昏黄的眼睛,越过所有人,直直地盯着远方的高山。她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一小步,然后,吃力地举起紫衫之杖。

“因陀罗说,一切都在这根魔杖里。循着它发出的光,我们能够一直走到祖先之地。”在格鲁人狂热又迷幻的眼神里,夏母颤抖着举着魔杖,继续说:“当我们走到那里,神就会永远封印那里!没有人能够找到闯入的路。我们能够世代生活在那里!”

“呜卡拉!呜卡拉!”格鲁人听到夏母的话以后,疯狂地跳跃起来,拥抱在一起。他们尽情地嚎叫着,欢笑着,享受着最后的狂欢和肆意的愉悦。在格瑞斯看来,这些格鲁人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命运。他们集齐了因陀罗要的祭品,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得到神谕的奖励了。而眼下,他们之所以这么兴奋,也许,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夏母最后的肯定,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么多天准备的拔营仪式终于完成了。他们要开启一段伟大的旅程了。格瑞斯眯着眼睛看了看人群里的泽克。哼,很奇怪,那个像大树一样的老男人这会儿并不高兴。他没有像年轻人那么疯狂,他只是穿越人群,阴沉着脸,牵着雀跃的女儿的手,缓缓朝这边走来。

安雅打开了羊圈的木栅栏,她怜爱地看着乱窜的山羊,轻轻地用手抚摸它们。她弯下腰,对着它们的耳朵说,你们走吧,到山上去,你们自由了……

格鲁人看起来行动迅速,当然,这和他们长时间的准备有一点关系。不过,格瑞斯觉得,这些渔猎野蛮人确实是野外生活的专家。他们用非常合理的组合方式,将所有宿营用的器械和材料都安排在了马背和牛背上。男人们骑上骏马,年轻人组成前哨和外围的护卫队伍,女人、小孩以及老人也纷纷骑上马或登上了马车。

营地的篝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在阳光的照耀下,绿野里尽是马匹身上泛出的漂亮色泽。酋长穿着红色的衣服,骑在一匹金色的公马身上,在最前头带队。他的儿子们和家族其他成员簇拥在他身旁。在他们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格鲁人迁徙队伍。像一条长龙一样,他们向山谷的豁口处行进。

泽克将格瑞斯的手系在一根绳子上,而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安雅骑乘的小马驹的马鞍后面。格瑞斯明白他的意思。这一路的迁徙,他得走着去。小家伙并不恼火,但是也不说话。他知道多说无益,也知道现在自己面临的情况。无论如何,得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为爵爷报仇。更何况,现在,听了安雅、红衣酋长的话以后,格瑞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它表面呈现的那样。只有穿过迷雾,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谜底。他要杀了站在迷雾背后的人。什么鬼扯的银鹰骑士,只有安雅那样的小姑娘才会相信。

安雅骑上马以后,就准备踢马前进,但是被泽克一把拦住了。他面色深沉地骑在自己的马上,横在安雅和两匹驮马之前。他示意其他家族的人马先行从他们身前通过。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一直一言不发地等待,时不时地,有人经过时向老猎手致敬,而泽克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安雅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所以她有点不高兴。父亲这样拦着她,让她失去了和小伙伴们一起骑马畅玩的机会,所以安雅嘟着小嘴。

直到最后……队伍走过去好长一段,泽克才终于选择在队伍的尾端跟了上去。他骑着马,不疾不徐地前行。

他们一家人,还有步行的格瑞斯,经过小河边,经过长满红色草莓的小山岗,经过盆地到山谷边缘的土坡,开始一点点地离开这片弥漫着水汽和香草味的静谧之地。刚才还嘟着嘴的安雅,这下子,又有点不舍起来,她不住地回头张望……也许,她是想看看自己放出去的那些山羊现在跑到山谷里去没有吧。

不过,看着看着,安雅又回过头,轻轻地呼唤泽克,“爸爸……”安雅带着疑问跟她父亲说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离开?他们是准备明天走吗?”

听到女儿的问题,泽克回过头,他向后方张望了一下,然后对女儿说:“可能吧!”

……

有一股烟尘在父女俩对话时从山坡下扬起。两匹马快速地奔跑过来。“泽克!我的老伙计!”当一匹马快跑到泽克身边时,马上的骑手压低嗓子跟泽克说话,他说:“嘿!泽克。”

“嘿!巴莱克……”泽克的眼睛这时候才稍稍露出一点温情。他催马向前走,和老巴莱克的马走到错身的位置。泽克伸出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巴莱克伸过来的手。两个老猎人在迁徙队伍的最后,默默静止在那里,似有千言万语。

年轻的小巴莱克骑马呆在不远处,他一脸稚气。也许他的年龄和格瑞斯差不多,不过,在这个场景里,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翩翩少年郎,而被拉在马后面的格瑞斯,看起来既像一个肮脏的小乞丐,又更像一个坏心眼的小强盗。他们所有人,此刻,都静止在山坡上。

老巴莱克抓着泽克的手臂,略微有点哽咽地说:“老伙计,你决定走了吗?你真的决定了吗?”

泽克偏了偏自己的头。他回答:“巴莱克,我已经把东西都带上来,包括安雅。”

“可是……”老巴莱克欲言又止,他眼中闪着泪光,更加用力地抓住泽克的手臂。“泽克!从光屁股打滚时候起,我们就没有相信过卡拉那个混蛋。你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巴莱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再说了……”泽克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回答。

可是,巴莱克并不愿意停止自己的话,他继续说:“百年前,当米萨尔夏母预言到那场灾难,梦到因陀罗的时候,她告诉过老人们!这里,就是神给我们寻找的安息之地。任何离开这里的迁徙,都将是灾难的开始。你和我都清楚这一切。”

巴莱克有点激动地说:“泽克,我不知道卡拉在搞什么鬼,但是,我绝不会相信他!”

泽克再次摇了摇头,他用力压了压巴莱克的手臂,说:“老家伙!你知道,我总是跟你站在一起!”泽克深深地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但是!这次夏母站在他那边,所以,所有人都被他们说动了!我虽然不确定他们关于祖先之地的说法。但是,有一点我确定,就是,这些年轻的孩子们都要跟着他迁徙。我是猎手头领,我有义务保护他们,尽全力保护他们。不论他们走到哪里……”

泽克顿了顿,用他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巴莱克,“我支持你!你要带着剩下的人保留格鲁人的火种。尽量说服更多的人留下来……带他们躲到山里去,保护好他们,拜托了。”

泽克说完,松开自己的手,打马转身,向安雅疾驰而去。当他跑到安雅身边时,他侧过头,对老巴莱克说:“老家伙,你的儿子很出色,将来,会是一名出色的领袖!”

格鲁人迁徙的队伍渐渐远去。巴莱克父子骑马屹立在山坡的一侧,迎着风,目送着族人。在他们身后,是少得可怜的留下来的人,而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是格鲁人的血色狼旗在太阳下随风飘扬,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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