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挺秀身边的金室长说,那个医院里的小贱种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申女士坐在洪宅阳台的椅子上喝着下午茶,品茗的薄唇勾勒出一记残忍的冷笑。
她将眼帘垂下,掩饰住眼神中浓郁的怨恨、与心中喷涌而出的幸灾乐祸的情绪:那个小贱种现在的状态虽然不是她动的手,这一点倒是让她有些遗憾,但总而言之也算是意外之喜。
就如同泰旻心中所想的那样:‘如果有机会与能力让自己兄弟俩落入更艰难、更恐怖的境地,申女士将会为此不遗余力。’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半点都没有猜错。
申女士端着红茶,抵在杯底的小指随着主人愉悦的心情而滑动着——
为什么在温泉山庄那个男人冲出来开枪的时候,自己要跳出来挡住那一枪?明明当时都有机会一举将泰成、泰旻两人直接枪杀了?这个行为确实是会让很多人感到一头雾水,但是,如果有人能将申女士现在的处境看清楚,然后据此反过来推断,想必不难很容易地推出申女士的想法。
——
因为……要逃脱嫌疑啊。
她和丈夫洪会长结婚也有十多年了,曾经的恩爱不疑、如胶似漆到现在的相敬如宾、同床异梦,什么阶段没有经历过?
早已经比对方还要了解对方了——而在这一点上,申女士做为一个女性,温柔细致的本能使得她比得自己的丈夫要更深入一些。
而就是这些认知,使得申女士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极容易把握身边十几年的这个男人的心思。
本来之前那两个小孽种被雇来的懦夫打草惊蛇、以至于进了警察局的时候,丈夫洪挺秀就隐隐约约透露出对自己不好的态度: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掩饰得再怎么好,又如何能瞒得过枕边人呢?更何况有实力做这种事情、也有必须的动机做这种事情的人,稍微用脑子一想就能知道是她了——就连下人们都暗地里嘀咕过。
用一句中国的古话来讲,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再贴切不过了。
申女士傻吗?不,请务必不要这么问,因为这个可能性是并不存在的,因为——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想吧——第一次暗杀未遂的最大背后嫌疑人,会在还处于风暴中心的时候赫然发动第二次刺杀、甚至是达到了一种、即使违反枪械管制法也要达到目的的程度吗?
——这可是一旦事发,就不是丈夫洪挺秀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了。
她料定了,自己那多疑的丈夫在此时即使会在心里无比怀疑她,但始终还是会犹豫:因为一直以来,她给丈夫洪挺秀留下的印象都是“谨慎”“高傲”的“洪夫人”形象。
丈夫一定无法想到,原来表面上对那两个小孽种这么温柔、始终是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心情来接纳这两个“慈善养子”的自己,其实早就在时间中逐渐消磨完了自己的耐心,甚至是达到了恨不得他们死的熊熊妒火的程度。
因为——她可是高傲、矜持的洪夫人啊……
至于为什么近段日子以来她一改前态,不再顾及自己对待丈夫洪挺秀时谨慎、温柔、优雅的处事态度,而是不惜主动挑起“战端”,同丈夫在孩子们面前争执不休起来么……
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让丈夫和自己吵起来,然后让丈夫产生厌烦、愤怒、难堪的情绪、还有让孩子们在第一次看见自己父母亲大吵、对峙时,产生恐慌的情绪,甚至是……
产生“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要是没有弟弟们的话阿爸阿妈就不会吵架了”的想法。
——事实证明,申女士确实对自己的孩子们很了解——现在泰均、泰萝不是已经有这种苗头了么?
至于手段毒辣?
这可不能怪她。
难道不是么?要不是多了这两个小孽种的话,自己也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了不是么?
所以说啊,她并没有过错,一切都是那两个小孽种的错——要不是这两个小孽种的出现,她至于做这么多吓到孩子们么。
“Wuli泰均可是很久没有用这种可爱的、带着濡慕的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申女士心安理得地将微冷的咖啡杯端放回桌子上,食指轻轻地搭在杯沿,饶有兴致地打着转:是啊,她可是申女士,数百年申家到这一辈唯一的子嗣,海神集团也本来就是申家的,即使是她的丈夫洪挺秀,那说难听点儿也不过是个外姓人罢了,怎么能够允许让区区的一介贱种私生子,来有染指我申家的家族企业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申女士优雅雍容的面庞浮现起一抹厉色,绕着杯沿打转的食指也是一顿,手掌握成拳头:“没错,这是我申家的家族企业!”
“虽然阿爸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孩子们都要跟着丈夫一起姓,但是……等wuli泰均掌权的时候,未免不能让孙子姓申!”
“海神集团,只能是我申家人的!”
“只能是,我的孩子的!”
申女士垂下眼帘,又一次掩饰住自己眼中的忿恨、嫉妒与野望。
随后将已经冷却的咖啡一挥手,倒在脚边花草廊里。
“等我渐渐地把挺秀的耐心磨耗干净,然后把孩子们的恐慌与怨气牵到那两个小孽种身上……”
“就可以让那一纸亲子鉴定书……一举把那两个小孽种逐出家门!”
“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高枕无忧地……斩草除根!!!”
……
……
在此时的泰旻眼里,似乎已经不再存在时间的概念了。
日头东升西落,月牙西升东落,对于现在的泰旻而言,似乎只是身体充盈与否的差别——但是这个差别却时时刻刻都让泰旻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是鬼神。
如果还硬要说有什么别的影响的话,也许现在泰旻面前看着他吓得软了腿倒在地上的这个人算得上吧——
这是一个母亲牵着自己的女儿站在楼道口边儿上,吓得脸色惨白出不了声、神色惊恐的母亲瞪大了双眼看着一脸疑惑的泰旻、吓得腿软半撑在墙边,却死死地牵着女儿的小手。
“鬼……”
“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