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对樵夫兄弟上山伐木。
二人向背而行,其中兄长朝着岸崖而伐,弟弟向着深涧而伐。
不多时,兄长伐至岸崖,崖边无草树,只有尽头垂着一颗无花无叶的悬木,悬木之下有一树洞,洞中卧睡着一匹体型硕大的白毛狐狸,那白毛狐狸毛发甚美,长有数尾,鼾声轻响盘睡于稻米堆之中,白花花的稻米堆中夹杂着黄澄澄的金子,与晶翠翠的美玉,还有兄长从未见识过的各色宝石,宝石均有鹅卵石般大小,色彩艳丽。
于是兄长贪念骤起,碍于美狐之巨,胆怯不敢与搏,便弃伐斧,上前偷取金玉。
白狐惊醒,怒而杀之……
而弟弟伐至深涧时已渴,便暂弃伐斧与木,上前跪地、垂首、捧水而饮,忽而涧水深处一白熊破水而来,睨此子吟道:“兄长丧于九尾之口,耻德行之亏,羞贪欲之甚;弟今跪恒雄,知礼守节,摘果与兽,仁德之道,见我不奔,有勇有志,具人君鸿福,天赐李氏君主之仪千年。”(恒雄,古朝鲜传说中太阳神之子。)
话音刚落,弟弟倒地不起。
兄弟二人久久未归,老母忧惧,集众里人入山寻找,在半山腰孤亭发现二人身体,其中兄长被利器取肝,尸身青冷早已丧命多时,弟弟胸口塌陷,其中心脏不知所踪,却有一颗同心脏一般大小的翠玉怦然而动。
一阵煌煌之音后,弟弟醒转。
弟弟后为君主,娶金氏、玉氏二妇人为妃。
……
别人的儿童故事是孔融让梨、孟母三迁,泰旻现在的儿童故事却是各色各样的志怪故事,甚至还是带着浓厚政治皇权色彩的志怪故事。
自从吃了那碟子豆沙饼之后泰旻的精神比刚醒来那会儿好多了,这让女子很高兴,许他在每日背完书之后随意在亭子外的地方玩耍。
而泰旻的这个身体这么稚嫩,周围既有陡峭的假山、又有湍急的溪水,女子却连个人都不派过来看着,或者说她连想都没想过这个事情,就挥挥手随泰旻撒丫子玩耍。
偶尔会有双目呆滞的雀鸟从林子里撲翔而来,停留在女子的肩头一时半会儿,通常这个时候当泰旻注意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女子已经不在亭子里了。
这一日,又有一只雀鸟撲翔而来叫走了女子。
泰旻从刚刚玩耍的树下站了起来,走到亭子外的一个草丛前若有所思。
——自从他做了那个梦,就对这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感到熟悉,尤其是面前的这个草丛,仔细辨认起来分明就是梦中女子坠去的地方,但是现在他站在外面仔细看来,却又一点不像。
而脑海里这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不停地用一种嘶哑的语气催促他:“走进去……走进去……”
泰旻一惊,脚步连忙往后退!
身体却突然顿住了!
手脚自己动了起来,牵带着泰旻往草丛那边走!
泰旻慌张地张望,此刻在心里他竟然会下意识地期盼起女子的出现!
可是他明知道通常雀鸟出现之后,女子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亭子这里。
当不受控制的双手拨开最面前的草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画面分明与泰旻梦里、女子跌坠的草丛的画面一模一样!
于是……不受控制的身体前进了一步,泰旻就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一头扎了进去……
……
“鬼母!就算你吃了我的肝,也将堕入地狱——永不轮回!!!”
木质结构、白石地面的大宅子里鬼影憧憧,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女人穿着巫女的衣服,被粗暴地丢在了宅前鹅卵石铺就的道上,被丢下来痛呼一声过后的巫女破口大骂道。
“母亲大人,这是这个月的灵媒。”一个穿着黑色武士服、头上束着白色丧带、长身玉立的男子腰间别着一柄剑,朝正堂盘木椅上的女人行礼。
那女人分明就是亭子里对泰旻温柔以对、叫他“元真”的“母亲”!
只是这时,她身着华袍,指染金粉,气度不凡,端坐在盘木椅上,似高高在上的君主,却又浑身散发着邪气。
“怎么是个大人?”鬼母眉头一皱,似有不悦。
成年人的肝比得小孩子的肝大了好几分,做成丸药也难,尤其做成等大的小丸药就更麻烦。
“回母亲大人的话,”男子不急不忙,态度谦卑地回答道,“地府和巫所把稚童保护得太严密,属下只能从野巫当中挑了这个尚且还算年轻的。”
听男子这么说,鬼母像是在思索什么,不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记得之前取的那些肝当中,有一个女人是做母亲的?”
“灵媒的孩子……应该也是灵媒吧?”
鬼母悠悠问道:“为什么不把那只肝呈上来给我?”
男子回答道:“好叫母亲大人知晓,那个孩子被首尔的罗婆子保护得严严实实,每晚都供奉关帝青龙刀,而且那个孩子从来都不在夜晚离开罗宅,属下等实在无力夺取。”
这时候台阶下被五花大绑的女巫大声吼道:“鬼畜!巫所迟早会来斩了你——!”
不等她说完,刚刚还侍立在廊柱边上的男子双眸厉色一闪,转身三步作两步倏地就出现在了女巫的面前,一手抓住女巫的头发,另一手高高举起“啪”地一声便甩在了那出言不逊的女巫半边脸上!
“辱骂母上,该死!”男子说着,手又高高举了起来,将要更用力地打在女巫脸上。
当是时,女巫已经被男子第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给扇得神志不清了,半边脸迅速高高肿起,嘴角都流出血迹出来。
该说不愧是半鬼半人的恶鬼吗?
下手果然狠辣。
“好了。”鬼母这时候开口了,男子立马停住了高举的手,转过身来脸色也立马变得恭敬,就像是变脸一样。
“打坏了脸,到时影响我取肝的心情。”鬼母看着女巫,脸上露出不愉与厌恶,冷冷开口道。
她姣好的面庞上青紫色的双唇说出冷酷残忍的话来,底下包括男子在内的鬼众顿时齐齐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
而已经被鬼母厌憎上的女巫早已被那一巴掌打得半昏半醒。
就在这时,从鬼母身侧的小室里朽木般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一只双目无神的雀鸟飞了出来,落在了鬼母肩头。
“什么?!”
鬼母的神色大变,倏地站了起来。
她捏散了那只借法术而生的雀鸟,低声吼道:“该死的九尾——!阴魂不散!”
说完这话,便化作一股浓烟朝着小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