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本该妻离子散。
有的人本该英年早逝。
而有的人,本该孑然一身。
似洪挺秀,似洪泰均,似洪泰成。
这,就是世界意识的世界线。
洪父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椅子上,抬起手指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眉头,心情比以往烦躁、复杂一万倍。
在他的手边,一份已经打开的黄皮文件袋、里面的满幅英文的A4纸乱糟糟地摊开在桌面上,其中洪父面前的那一张纸上开头的标题写着——
“***研究所权威机构DNA检测报告结果”。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洪父揉着眉头的手指愈发用力,乃至于眉头的皮肤都被搓红了,他低声吼叫着,最后终于忍受不住了,站起身来一把将桌面上的一切事物全都扫翻到地。
这位年逾不惑的父亲无力却又挣扎地大吼一声:“这些混蛋——!!!”
然而即使被扫翻在地、却依然落了满目的检验报告单,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扎痛了红了眼睛的洪父的理智,那张报告单上的“父子关系——否”的英文结果,让洪父这段日子以来的担心与自责统统转化为了愤怒,短短几分钟就让洪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让他想要毁掉映入眼帘的所有东西!
“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洪父重复着这句话,每重复一遍,他的脸色就要难看一分,最终他涨红着脸、凭着滔天的怒意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办公桌!
“这些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洪父自觉受到了从未如此彻底的背叛,之前对受伤的孩子有多担心、自责,现在就对这个“非父子关系”的结果有多愤怒。
现在他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疼爱幼子的记忆,每一幕仿佛都在狠狠地嘲笑他的愚蠢与盲目——
更可笑,他竟然为了两个根本不是他儿子的人跟家人关系闹僵、几乎妻离子散!
这些胆敢欺骗他的混账东西们!
我要让他们全都上法庭!
全都进监狱!
洪父气的几乎都要失去理智了,他砸手边的东西砸累了,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会客沙发上,终于回了三分理智,第一时间就按响了秘书室的铃
“叫金室长来见我!”洪父的语气中难掩怒意,不等对面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这位四十多岁的财阀掌舵人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用力压抑情绪到指节都发白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金室长很快赶到,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就被屋子里被砸得零零碎碎的物件吓了一跳,连忙多谨慎了十分赶上前来询问:“会长nim,有事请吩咐?”
洪会长上前一步,压抑住自己对手下动用武力的冲动,正想要破口大骂、发泄怒火——金室长是送二子基因标本到原先那个研究所的执行人——
然而洪会长才作好势,还不等指着金室长鼻子的他喝出一个字来,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秘书冲了进来焦急喊道:“会长nim不好了!泰旻小少爷生命垂危了!您快去医院看看吧!”
洪会长即将脱口的话顿时噎住,他指着金室长的鼻子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中,眼睛看着冲进来的秘书,张开的嘴也僵住了。
他的脸色从怒气冲冲的涨红,倏地退却。
“不可能……”洪会长张开的嘴里无声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人看见。
“会长nim,快去医院看看吧!”秘书急得顾不上眼前环境的一片狼藉,就差跳脚唤醒如在梦中的会长大人了,“泰旻少爷病危了!正在抢救呢!”
秘书的再一次提醒将洪会长唤醒,然而他却没有想秘书想像中的那样露出焦急万分的神情。
洪会长举在半空中的手指缓缓放下,表情布满了复杂,他的眼睛流露出各种情绪,又像是在挣扎。
最终那短短“父子关系:否”的五个字战胜了温情、占据了他的脑海,重新点燃他愤怒的余烬——
洪会长慢慢地坐回会客沙发上,脸色难看,他喉咙滚动,最终那张曾经对二子许下无数诺言的嘴扯起了一抹满是恨意的冷笑,他哼了一声,黑着脸开口说了以下的一句话:
“停止对洪泰旻的所有经济援助,等救回来了,准备律师解除二人的慈善养子身份……”
“会长nim!!!”金室长被洪会长的话惊呆了,知道这是洪会长盛怒之下的话的金室长下意识想要劝说,然而还不等金室长劝说的话说出口,又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通过无线电传到了那个冲进来的秘书的耳朵里。
无线电里传来的短短一句话,那秘书惊骇得瞳孔瞬间扩大,脸都白了。
他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神情,下意识对洪会长重复无线电那头的消息道:“会、会长nim……”
——“泰旻少爷……死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洪会长那被怒意刺激地胀红的脸色倏地煞白,瞬间抬起头来看着说出这话的秘书,连生气都来不及了,质问道:“你说什么?”
洪父的脸色由红转白,反而更让人害怕他现在的状态,但那秘书已经被听到的消息震到了,感受不出来,面对洪会长的质问,秘书吐词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道:
“泰旻少爷刚刚在医院里抢救无效,去世了……会长nim……”
洪会长呆坐当场。
“会长nim……”良久,金室长实在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于是上前小心翼翼地劝说道,“我为您准备去医院的车吧?”
洪会长却没有回答,良久,他抬起手来挥了挥,示意二人出去,让他一个人清净清净,那秘书还待再劝,被已经知道了内情的金室长拦住了。
等二人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洪父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望着窗外,双目呆滞。
——理智告诉他要马上动身前往医院。
怨愤的情绪却让他抬不动腿。
珍贵的时间就在壁挂时钟滴滴答答的秒钟上流逝而去。
这位曾经许诺万千的父亲。
随着时间的流逝。
也失去了见亲生儿子最后一面的机会。
可这是他的选择。
必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