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升,幽暗落。
接下来的日子叶小舟倒是过的有滋有味,一天中大半时间会在族地中教孩童们学习,闲下来偶尔会出去散散心,比如到一里之外的一条河流去钓鱼,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嘛。族里的人像是完全放心了他,就没有管他。但钓鱼是蛮族人以前没见过的,他们都是直接下河去捕。蛮大度和蛮大气两个长老有时也会带着叶小舟给制作的钓杆陪他一起,几天下来也渐渐喜欢上钓鱼。
叶小舟有记忆以来难得过上这么舒适的日子。可是就好像他是注定得不到长久的安宁的,这一天的夜晚,他被叫到议事厅,进门之后发现族长和四个长老脸色都是一脸沉重,因为厅中还停放了两具尸体。长老蛮大胆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位长老了。叶小舟默不作声地坐在自已的位子上,知道有大事发生,但并没有去询问。蛮威武冷峻地扫了五个长老一眼,说道:“大胆长老,你将事情的经过说一说!”
蛮大胆对蛮威武和在座长老施了蛮礼,沉声道:“各位!看来有外族已经要对我们部落下手了。今日凌晨夷族人摸进我们的驻地,冲进我的住处,想要将我斩杀,还好我发现及时,与族人拼死突围,十五个族人只逃回来五个人,最后也只带回两名族人的尸体!我长期以来都在我族与外族交界处巡守,但像今日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这是对我们的挑衅!这是夷族人要对我们开战!我希望族长能够让我带领族人们杀回去!”
众人听后无不震惊,只有蛮威武一副冷峻面容,显然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他望向众人道:“几位长老在我族中德高望重,如今是多事之秋。希望各位想好了再说!”
一时间众人都低头沉思,叶小舟突然问道:“大胆长老,他们中有修炼者吗?”
蛮大胆注视了叶小舟一会儿,像是在回想,才道:“没有。但是他们有五六十人,我们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寡不敌众才突围的!”
叶小舟又问道:“你确定是夷族人吗?”
蛮大胆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不要忘了!你也是异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蛮威武狠狠一拍座位的扶手,斥喝道:“好了!蛮拉风当长老是当初在座几位都同意了的,继然是长老,就有话语权。大胆,拉风,我希望你们以后要同心同德!”
蛮大胆和叶小舟站起身回道:“是!”
蛮威武摆摆手,叹道:“蛮拉风长老说的也有理,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到底是不是夷族所为,别到时候着了人家的道还不自知!树敌太多可不好!这件事就由我另外安排人手!大胆长老先行养伤。”
见蛮大胆要开口拒绝,蛮威武打断他道:“我有我的用意,你不必着急。蛮大力长老和蛮大气长老接下来带领族人打猎就不要去北方了,对了,蛮大度长老,族中羊群有多少只?”
蛮大度回答道:“三百二十多只,省着点可供族人食用一个月。但是每天带回的羊少有活口,只有掉入陷阱或伤及腿脚的才能活下来,所以每天会浪费一些。”
叶小舟站起身道:“每天剩下的交给我吧!我想办法处置!”
蛮威武笑道:“也好,就交给你了。”
众人各自又商议了一下,这才纷纷告辞离去。末了蛮威武叫住叶小舟道:“蛮大胆长老的父亲是前任长老,在二十多年前我部落离开首部迁徙到这里时与外族争斗时故去了,所以他长年在外戍守,很少回族,性子有点直,你不必介意!”
叶小舟笑道:“没事的!”
叶小舟刚走,蛮威武看向一侧,道:“可艾,你可以出来了。”
蛮可艾微笑着走了出来,对蛮威武道:“目前看来这事是夷族所为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否是有异人参与其中就不得而之了。”
蛮威武道:“你如今修炼的如何了?”
蛮可艾笑道:“多亏父亲你赏给我的好东西呢!这就是人族长寿的原因么?我已经到第五层了!”
蛮威武道:“嗯,这些草药确实有增寿的效果,但现在看来也是有助于修炼的,只是这些草药不易得之。而且,对于人族来说,这样的草药只能服食一次,第二次就再也没有效果了。”
蛮可艾好奇地道:“这些草药究竟生长在哪里?怎么不易得?”
蛮威武道:“大多都是生长在一些人类不曾踏足的险恶之地,而我们人族用的也不多,有时在领地内也会偶尔发现,但毕竟太少了。”
蛮可艾问道:“哦?险恶之地?我们族地周围也有这样的地方么?”
蛮威武笑道:“怎么?你想去么?暂时可不行,咱们得先把麻烦解决掉再说!”
蛮可艾点头道:“好吧!那我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议事厅中。
叶小舟并没有回屋,他一边出了族地,一边思索着:“本来在这个部族成了长老,外加一个教书先生,这的确是个衣食无忧的差事。如今部落外战在即,于是又讨了个处理多余食物的活,虽然已经远离部族的正面争端,安全的多。然而,我一直怀疑我不是修炼的料,这也是经过无数次的感应得到的结果。在这之前,我的确心灰意冷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不仅是我,还有无数的和我一样被称为异人的族人突然在一年内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失去以前的记忆,都带着两本一模一样的书,他们都能修炼!可是唯独我不能!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的人或者是神不可能在中间还夹带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他越想越是可疑,不知不觉来到河边。他停下脚步,望向挂在东方天空上的那颗大大的幽暗星,叹道:“究竟该怎样做呢?是老老实实待在族地里,还是在外面去看一看?”
“你在这里做什么?”蛮可艾大老远就看见叶小舟鬼鬼祟祟,神神叨叨,便尾随而来。
叶小舟重复着叹道:“我在想我接下来究竟该怎样做呢?是老老实实待在族地里,还是在外面去看一看?”叶小舟回头看了蛮可艾一眼,只见她一身黑衣,高挑的身材掩没在夜色里,淡淡的幽暗光辉晒在她的脸上。虽然脸上也是花花绿绿的一道一道,不过不可否认,蛮可艾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个或许美丽的女人如果不是偶尔疯言疯语的,肯定会完美许多,比如这时:“你再看!你再看我就喊你非礼呐!”
叶小舟很听话的不再看了,回头继续看幽暗星,幽暗星至少会任由众生观瞧,而且会主动脱得一丝不挂的给人看它最美丽的身影,从不说什么非礼。
“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小舟摇了摇头自语道。
蛮可艾一听,炸了:“你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你这个畜牲!”冲过来就是一脚把还待解释的叶小舟踹到河里去也。
叶小舟好不冤枉,在河里扑腾一会爬了上来,苦笑道:“蛮可艾小姐!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蛮可艾乐了:“温柔给谁看?你想好做我的禁脔了?”
叶小舟对这个三句话不离本行的二小姐头痛异常,他宁愿面对从不说话的大小姐蛮漂亮。岔开话题道:“你去驻地么?”
蛮可艾点头,道:“是的,怎么?舍不得我?担心我?”
叶小舟无视她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蛮可艾道:“怎么?我们的蛮拉风蛮大长老是想保护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本小姐本人我么?还是想路上趁机占便宜?”
叶小舟呼出一口浊气,保护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这分明是在笑自已不自量力!占便宜?哪次又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算了,叶小舟摇头道:“那我回去了,你,你自已小心点!”
蛮可艾偏头打量着叶小舟:“担心我啊?”
叶小舟终于是怒了:“客套话,客套话不懂啊!走了!”
但叶小舟不想走时得走,想走时也是走不了的,蛮奶大已经缠上了:“别走啊,这一路上多少有个伴不是,你不是想保护我吗?走吧!”
叶小舟无语泪千行,只得跟着蛮可艾身后,两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蛮可艾问叶小舟:“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叶小舟没有隐瞒的把经过告诉蛮可艾。
蛮可艾‘哦哦哦’地听完了,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比我迟来两个多月,看来你命也是蛮大的嘛,有不少人都死了呢!”
叶小舟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来的?”
蛮可艾道:“我也是从海上来的,在舟散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片礁石,我在那上面感应了灵根,几天后与海兽搏杀,逃脱到岸上。进入丛林后虽然有些危险但好歹没有意外,可惜几天后我的运气就用尽了。老娘不小心闯到几只豹子的老窝,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被一条毒蛇咬了,那时老娘我是又饿又困又中毒,刚进草原就昏倒了。醒来时就在族地里,才得知是族长从首部回来的路上把老娘救了,族长于老娘有再造之恩,老娘感念他的恩德拜他为父,就一直留在族地中。”
叶小舟自动忽略她自称族长老娘又拜族长为父的事,点头道:“这么说来,我们这些外来的异人要经过磨难考验才能进入人族的领地,比如我们乘舟从海上来的人,要孤独地在海上航行两年之久,在将要靠岸的时候一直保护我们的舟突然散开,要逃过海里的海兽就要与其搏杀,才能上岸,上岸之后也并不安全,丛林里群兽环伺,要想走出丛林也是要运气胆量和机智的,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这绝对是现在存活下来的人的好几倍!”
蛮可艾也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肃然道:“你说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原因布这么大的一个局,用意又何在呢?”
叶小舟摇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猜测,有几个可能,但终究是猜测。”
蛮可艾问道:“你想的是什么原因?我帮你看看!”
叶小舟分析道:“这第一个.......”
两人的声音随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声音和身影都消散在夜色里,这时在刚才他们停留过的地方闪出一个人影,眯着眼睛,沉默地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