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结束,回京之后,沐缡和柳清风不必再跟着刘克巡查,一时间闲下来,柳清风就跑到沐缡府上喝酒,几天下来沐缡府中的好酒都被柳清风喝的见底了。再加上沈菱萱受伤,柳清风更是没人管了,还好巧不巧,把沈菱萱珍藏的那瓶上等青梅引给打碎了,惹的沈菱萱对柳清风见一次打一次,还总是照着脸打。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柳清风不敢再去沐缡府上蹭饭蹭酒,最要命的是听到沈菱萱的名字腿就发软。
沈菱萱伤已经完全好了,两家加上一个柳清风约在沐缡府上喝酒,柳清风这次学聪明了,去沐缡府上时顺便买了两瓶好酒,当做给沈菱萱赔罪。这小祖宗,下次他可不敢惹了!
酒酣饭饱之后柳清风吵着要听沐缡吹箫,当年沐昀和沐缡可是曾经并称京城两大才子的,沐昀一张琴弹的出神入化,而沐缡则是吹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沐缡已经很久没再吹过箫了。
沐缡见大家都在兴头上,不好拂了大家兴致,回屋去从书架角落里找出一个盒子,盒子上布满灰尘,已经好久没打开过了。一打开,一支竹箫静静躺着,多年过去,这支竹箫保养的不好,竹子上有了些裂纹,大概是不能再吹了。
沐缡摩挲这竹箫上的裂纹,有些怅然若失,他吹箫的本事是母后教给他的,这支竹箫是母后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可现在他竟然一样都没留下。
“沐缡,你怎么了,大家都在等你。”沈菱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看见沐缡魂不守舍的。
沐缡苦笑了一下:“这支竹箫是母后留给我的东西,可惜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保养过它了,应是没办法吹了。”
沈菱萱看出沐缡是想念先皇后了,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握着沐缡的手。他们两个在这一点上何其相似,要说她不想念父亲母亲是不可能的,不然她也不会对报仇这件事如此热衷了。
“萱萱,我没事,走吧,他们在等我们。”沐缡搂住沈菱萱的肩膀。
到了外面,沐缡说明原因,柳清风还是不放过他,最后无奈,沈菱萱将自己的玉箫借给沐缡。
沐缡将箫放在唇边,缓缓吹出一个旋律,曲子悠扬婉转,却又情意绵绵,流露出深深的思念之情,其他人安静地听着,打着拍子。
沈菱萱忽然跟着跟着沐缡的箫声唱起歌来,唱的是《诗经·邺风·终风》中的句子。沈菱萱平日里说话喜欢压低声音,唱起歌来却格外空灵:“惠然肯来,莫往莫来,寤言不寐,愿言则疐,寐言不寐,愿言则怀。”
一晚上沐缡换了好几首曲子,沈菱萱也跟着唱了好多首诗歌,在歌声中他们放肆的表露心迹,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习惯了将所有事都放在心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将所有的思念、爱慕都化作歌声,放肆的表达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心无旁骛的喝酒唱歌。
……
半个月后边关战事急转急下,西方函关、南方河谷关接连失手,皇帝连夜召集群臣进宫议事。
皇帝沐惊云脸色冰到了极点,大臣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帝一拳敲在案几上:“这么多大臣,竟没有一个能替朕分忧的,朝廷俸禄养你们这么多年,都白养了吗?!”
“依臣之见,西、南两关卡已破,若是裕关再破,只怕是兵临城下之势……”户部尚书陈辉跪出来,颤着声音道,“不如趁此北迁至城郊猎场。”
众大臣闻言顿时明白了陈辉的意图,城郊猎场在京城北方,再往北便是山脉,易守难攻,敌军骑兵无法进入。
“可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城郊猎场再守不住,还能往哪里迁?往北吗??”沈丞相此时却是气的忍不住了,照户部尚书的意思打不过就要一直迁徙不成?
皇帝一言不发,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皇帝不发话,大臣也不敢多说。许久过后,皇帝才慢慢开口:“各位大臣都回去准备吧,明日开始向城郊猎场迁徙。”
“陛下!”沈旷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沈卿,朕意已决,无需多说。”
“臣遵旨……”沈旷天只觉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他在接替父亲成为丞相之前,是军中的副将,试问行伍出身的七尺男儿怎能忍受此等不战而降的憋屈事?但君命不可违,他能怎么办?
下朝之后,沐缡主动去找沈旷天:“岳父大人,这次真的要迁徙了吗?自太祖爷爷继位之后,天定才不过历经两世,难道……”天定要亡了吗?沐缡不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陛下不愿战,从几年前的南方军全军覆没到现在的两关失守,陛下还是不愿出兵,我们做臣子的能怎么办?唉!”想起这些事沈旷天心里就是一堵。
“岳父大人今日去小婿那里吃个饭吧,小婿马上派人去把岳母和姐姐都接到府上。”
“好吧!”沈旷天实在找不出推辞的理由,皇帝的天下自己都不想要了,他还在乎什么?更何况他心中的这口闷气实在找不到发泄口,喝酒倒是个好主意。
夜,沈菱萱在府中设了将桌宴席,一桌留给沐缡沐昀和沈旷天他们这些喝酒的,准备的都是些下酒菜;另一桌就是给她们这些妇孺准备的,菜品多为甜菜,还准备了饭后点心。
吃过饭后,沈菱萱让小厮将桌子收拾干净,端上来茶水茶点,和母亲姐姐以及卫靖在一起聊天。
中途大姐沈晨阳借故离席,半天了都不见回来,沈菱萱怕她迷路于是去寻找,结果发现王府后院里沈晨阳和杜鹰在一起散着步。距离太远沈菱萱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两人表情来看许是愉悦事。
沈菱萱会心一笑,没有打扰到两个人,转身离去。两人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如今郎有情妾有意,岂不美哉?等有时间一定找杜鹰说说,沈菱萱美美的想着,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都没想到变故来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