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5年,八月九号。
搭乘亚穆昂人的船来到德梵特实在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啊。我原本以为这群海盗会在口袋被装满后留下我们在大海里自生自灭,但显然我把他们想得太坏了。
“向龙骑士致敬!”他们为我欢呼着,按照约定他们只拿走船上的财宝。
从凯奥带来的货物带到德梵特去贩卖能获得十分庞大的利润,于是我便搭了他们的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
刚定问我怎样才能成为像我这样的勇士,我回答他:“只有当你有了能为守护自己所珍视之物去死的决心时才能成为像我这样的勇士。”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之后我便和这群海盗分别了。
与贼寇为伍实在是件丢脸的事情,但我非常想早些找到我儿子,便只好与他们这群人合作了。
1275年,八月十二号。
在与亚穆昂分开后的三天时间里我一直待在这座属于德梵特帝国的海港城市——亚戒。
这座城市给我的感觉除了繁忙还是繁忙,从我刚下船开始,我就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带给我的劳累感。我本人还是精力充沛的,但待在旅馆里的时候,窗外的所见所闻让我的精神实在是疲惫不堪。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贩让这座城市看起来既热闹又拥挤,当然若只是这些我还顶得住。窗外是吵闹的,在三点钟之前的吵闹是属于这座城市的繁荣,可过了下午三点钟,外界的吵闹就变成了这座城市里的另一个世界的悲伤了。
皮鞭抽打在赤-裸着的肌肤上,空气都因为那用力的一鞭子炸响。
枯岩人,生活在这个庞大帝国南方的民族,国破家亡之后便沦为了德梵特人的奴隶。
他们有着和我们凯奥人一样的发色,黑发黑眸,但与我们不同,他们相貌粗犷,皮肤蜡黄。
每一次皮鞭抽打,我的心都要跳一下,狠狠地颤抖着,仿佛要从身体里蹦出来。看着那些枯岩人,我心中产生了怜悯更多的则是对凯奥未来地担忧。
他们和我们很像,以至于我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未来的凯奥人也会被德梵特的皮鞭抽打一样。
枯岩奴隶排成两排,他们的额前挂着豆大的汗珠,粗糙的麻绳勒进他们肩膀,勒进肉里,血便流淌出来。
血和汗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令路过的德梵特贵族绅士或小姐们皱眉。我仿佛明白为什么每到下午三点这条街道就变得不热闹了,只留下奴隶地痛吟,压迫者地咒骂和车轮碾过石板铺成的地面发出的沉重声响。
毕竟谁也不想让那股夹杂着血与汗味道的恶臭钻进鼻腔吧。贵族们可是很要面子的,他们出门前都会精心打扮一番,要是让奴隶身上的恶臭染在衣服上岂不是让同僚笑话吗?
1275年,八月十三号。
每一天的下午三点,奴隶和监工准时出现在旅店外的那条大街上。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工程要动用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以至于在昨天五点钟的时候有几个奴隶受不了这沉重的工作倒地不起了。
这一天我打扮成一个老贵族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离开过旅店,一直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旅店里,有时是阅读书籍有时是和酒客闲谈。和德梵特人打了很多年的仗,了解过他们的文化也学习过他们的语言,除了德梵特各地的方言我实在是领会不了外,还是能和他们进行正常交流的。
我走在大街上,好在街上并无多少行人。整条街都因为奴隶走过而泛起了臭味。这群枯岩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好好洗澡,他们身上刺鼻的恶臭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啊。
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这群人拉着货车。货车上堆积着大块的砖石,都是已经被打磨好的方正的石料,也不知道在采石场里工作的工人会不会也是一群枯岩人?
奴隶走得很慢,我足足跟了他们半个钟头才到达了他们的施工现场。那是一座豪华的宫殿,墙壁上的浮雕想必又是劳民伤财的产物吧。不过德梵特帝国这些年发的战争财还少吗?贵族们的腰包都是鼓鼓的,也不在乎这点钱的。
我虽不懂建筑,但也看得出他们在建造什么。一座塔,这塔要是建得高了站在塔顶可是能将整个亚戒城都尽收眼底的。这里的领主当真会挥霍啊。
在建筑工地的旁边就是领主的城堡,此时一辆马车正从街道一头往这边赶来。马车上雕刻着精美的装饰,显然车内的乘客只有贵族这一种可能。
我来到德梵特后虽然心中有目标,但却没有明确的方向。就好像一个强壮有力的战士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明明精力充沛却没有使力的地方。
当马车停在城堡门口的时候,城堡的大门缓缓开启,领主和他貌美的夫人在侍卫地陪伴下走出城堡去迎接马车里的人。
来客是一位*******,她举止优雅地走下马车与领主亲切地交谈。
我多看了美妇一眼,因为那美妇让我产生了一股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我站在原地想了许久,脑子都想疼了,却始终没能记起那美妇叫什么名字。我又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搅人家,便只好离开了。
1275年,八月十四号。
大清早,我被旅店外的哭泣声吵醒。这家旅店的位置很不好,坐落在闹市区,每当我想静一静的时候总会被人打扰。但我又是特意选择这家旅店的,坐落在闹市区,德梵特人的行为举止尽收眼底。
哭泣声的来源是一个小孩子,一个皮肤蜡黄的枯岩小男孩。
他哭得那么凄惨,以至于旅店里的住客都被吸引出去了,我也不例外。
小男孩身边躺着一个衣衫破烂的枯岩男人,是骨瘦如柴的那种。这个男人被飞驰而来的马车撞了一下,本来就瘦得皮包骨头的他根本承受不住那股力道。医生来看过之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看来这个男人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爸爸!”小男孩抱着父亲哭喊着,但男人一动不动的,早就咽了气。
街道被围观群众堵住了,赶时间的年轻贵族皱了皱眉。他夺过马车夫的皮鞭对着人群胡乱甩了几下,皮鞭被抽得啪啪响,这贵族就好像不怕误伤到人似的。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快滚!快滚开!别挡我的路。”
在德梵特帝国,可怕的等级制度让人民就算心中有极大的不满也只能强忍着。
这些早已被等级制度摧残得麻木了的大人们,他们退到街道两旁,为贵族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大人们是理智的,就算是不服这年轻贵族的做法也忍着不吱声,但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刚刚经历过丧父之痛后该如何保持理智呢?
小孩子打架的方式可是很野蛮的,连招式也不讲究,更不会格挡和预估。那个枯岩小男孩,他见贵族的一只脚踏上了马车,连忙扑过去抱住贵族的另一只脚,张嘴就咬。
“啊!你这狗娘养的杂种!”贵族愤怒地将小孩一脚踢开。他心疼地看着自己那崭新的皮靴,此时上面多出了两排刺眼的牙印!
“你这小贱种!我要掏了你的心肝喂狗!”贵族举起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小男孩身上。孩子身上的粗布衫被抽出一道口子来,裸露出来的肌肤是通红通红的。
“这个混账!”终于有人忍不住骂了起来,但那人被贵族冰冷无情的眸子一瞪就赶紧闭上了嘴。
“哼!”贵族得意地冷哼一声又是几鞭子下去。
小男孩蜷缩在父亲身旁,他能做的只有啜泣了。
“你够了!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冲上去一把夺过鞭子,仅仅一拳就将贵族打翻在地。我这个异乡人本不想插手,但从这个孩子身上我总能找到一股熟悉感。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当年那个年轻的龙骑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