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哪儿有父亲会不要自己孩子的,还有啊…梦总是与现实相反,倾月父亲永远不会离开我们倾月的。”三娘轻轻地说着,轻抚小倾月的背,安慰着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小倾月依偎在三娘怀里,听着三娘说的话,心里舒坦许多,只是梦里被离弃的恐惧感依然那么真实,像是一块儿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口,怎么也挪不动。
“睡吧,睡醒了就把不好的东西忘了。”
月亮同掠过湖面的风一同沉睡,深色的夜掩去所有称之为烦恼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三老头儿抱着药箱就闯进了花言的寝宫,守在门外的鬼兵拦都拦不住这厉害的老头儿,一把迷香散就把个个儿高头大马的鬼兵放倒在地。
“哟哟…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二公子不见了!”三老头儿气喘吁吁地跑到只着里衣的花言面前,大声吼了出来,似乎担心自己声音太小,跟前的人听不见一般。
“你说什么。”果然还是没听见。
三老头儿抱着药箱,弓着腰喘了几口,这才稍微缓和些,“我说二公子他人不知跑哪儿去了,昨儿个还好好躺在床上,今早一醒来就不见人影了,这可怎么是好!”
话还未说完,跟前立着的人早已不知何处,留下三老头儿一人愣了半天,“还是和他父亲一个脾性,急得很!”
“众将士听令!全城搜索,务必找到二殿下,任何阻扰此次行动的人,违者格杀勿论!”叶华将军站在军令台上,身着镶金铁甲,向台下的鬼兵们说明此次行动概况。
“得令!”喊声震天,这次行动出动了鬼族近二分之一的兵力。
没过多久,鬼兵们开始在鬼族境内的各个角落寻找漫庭的下落。
枯勿殿内,花言望着墙上的画看了许久,画里只有一个简单的背影,立在滔滔江水之上,手里拿着一本被风吹开的书。这幅画本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只是作画人却是失踪多时的漫庭,他在花言早年出游四海时作的此画,说是要纪念这不同寻常的一刻。
漫庭与花言不同,他是一个极为感性的人,从小就比同龄人敏感,许多事不会像别人一般洒脱淡然。
“花言兄,这都找了一天了,还没个像样的消息,漫庭会不会已经出了城乌?”夕颜倚在书架边上,若无其事地拿起书架上一本泛黄的书翻了翻,转过头去看依旧立在画前的花言。
“不会。”简单二字,花言收起墙上的画卷,出了枯勿殿。
“啊…花言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呐,看来需要我回楼西一趟了。”丝丝香气在殿内弥漫开来,红衣轻扬,一道轻影自宫殿飞出。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还以为你不理我这哥哥呢了。”葡萄美酒,佳人左右。梅落抬眼看了看立在门外的夕颜,拢了拢滑至腰际的衣衫,一把推开倚在胸前的美人儿,走到夕颜跟前。
“少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夕颜一把挡开梅落正要抚上脸的手,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跪在殿内的人见情况不妙,个个都沿着墙跟挪了出去,生怕被这对矫情的兄弟给收了性命。
自葱白的脖颈延至额际的黑玫花枝,妖娆地盛开,薄唇半点兮红。梅落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别过身去略显失落,“你回来不是来看我这哥哥的吗?还真是伤心呐…”
“哼,少说些没用的。我问你是不是知道漫庭的下落?”
“漫庭?鬼族的那小子?”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前些天滚回来的那个夜魅不就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吗?说什么保护,都是些屁话!”说着有些沉不住气,越想越生气,那日花言将此事看在眼里,碍于自己的脸面,并没有当面说什么,只是夕颜能感觉到其中深深的怒意。
梅落并没有理会夕颜的话,对着殿外吼了一声,一个夜魅出现在了梅落跟前,跪在地上。
“魔主。”
夕颜闻声转了过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人时,发现他竟然是那日被他赶回来的夜魅,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果然是你!”
那人低着头没有说话,这时梅落发话了,“去听无涯将门主召来。”
“遵命!”黑影幻化无迹,消失在殿外微白的天际。
夕颜望着夜魅离开的地方,出神许久,自言自语道,“听无涯…是那小子住的地方吗?”
回过神来,只见梅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大殿内,只予满室微光与他,还真是苍凉啊。
“哪里是自己家的感觉,还是去城乌找花言算了。”夕颜拢了拢衣衫,自鬓角垂下的发丝掩住眼尾的垂枝红梅,隐隐约约分外着眼。
夕颜顺着宽阔的大道晃晃悠悠地出了楼西。
城墙之上,三千白丝在初春不羁的风里飞扬,狐面男子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看了许久,拢了拢身上的黑色金丝绒袍,和着天际压线的斜阳,一切都显得如此的诡异无常…
“找不到?二殿下身上有伤,按理说应该还在城乌才对,怎么会找不见人呢,奇怪不奇怪。”叶华托着腮帮子,一个人靠在墙边自言自语,略显深沉。
“想明白了吗?”突然出现的三娘冒出一句话,吓得叶华抖了几下,红着脸瞪着立在跟前的三娘。
“真是搞不懂就你这点儿小胆量怎么就当了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三娘打趣道。
叶华与三娘本是一同隐居在枯勿山中,二人算得上是几百年的故交了,自上次被花言调出后就没有回过山里。
叶华好声没好气地说道,“三娘你就别埋汰我了,鬼父还在上头压着呢,要是还找不到二殿下我恐怕就要一人先回枯勿山了。”
“对了,三娘你怎么会来这里,该不会是来找鬼父的吧?”叶华凑到三娘耳朵边上悄悄地说道,双手护着耳朵,生怕被人听去。
三娘听到这话,脸都紫了,心想你这小子来了城乌什么不学好,倒是学会这些没用的话痨子。“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我来这儿就是找鬼父,说得三娘我跟做贼似的,有这么说话的吗!”
叶华正要说话,被三娘一句话给噎了回去,“你小子还是先回枯勿山等我去罢,我先走了。”说完笑了笑,拍了几下叶华的肩膀,向着鬼父所在的营帐走去。
“鬼父,三副将求见。”三娘在花言父亲时代曾是赫赫有名的城乌第一女将,只是后来隐退了。
“让她进来罢。”花言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局势分布图,似乎有些棘手。
三娘进了营帐中,看见埋头看图的花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当年那个只会诵读诗文兵法的小娃娃,似乎一夜间就成了现在这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到底是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这般让人心疼。
“倾月突然发高烧,哭着说要见你,怎么哄都不行,你还是过去看看罢,这孩子还是跟你一样的倔脾气。”三娘抹了抹眼角,望着眼前有些疲倦的花言。
“这里还有些事需要马上处理,三娘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花言放下手中的图纸,拿上挂在木架上的长剑,匆匆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