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于是围着磨盘,开始忙碌,高小帅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还来了兴致,推磨推得呼呼的。
南爸爸说:“兄弟啊,加把劲儿,推完了你可好回家。”
南妈妈说:“哎,这活儿要是有毛驴,哪儿还用你?”
白沁冰在边上直笑,偷偷向高小帅做了个挖鼻孔的表情,逗她,故意嘲笑他,鄙视他。高小帅能怎么样?还了一个狗瞪眼,昂头挺胸把磨推。倔人,倒驴不倒架!就算落难,也要以高贵的姿态俯瞰,这是一种人生态度。对,将耍帅进行到底!
高小帅到底没干过活儿,寸劲儿,不耐久,再装模作样、耍帅逞强的,很快就累屁了,瞪眼吐舌头地下了岗,南爸爸笑话着他说着一些打趣的话,和南妈妈继续推磨。
高小帅跑到外面去透风,脸红扑扑的,汗珠从头发里渗出来,发梢上挂着白霜一样的面粉,说:“哎呦我这不是傻吗?白沁冰我不是趁你的车走吗?我不给他家推磨你就不让我上车了?”
白沁冰说:“关键是,面粉推不完,我不能走啊。一次拉多少,那都是算过的,我小本买卖不能赔啊,车都是雇的。”
俩人说着话,高小帅门外,白沁冰门口,看着四周的风光,感觉挺不错。
高小帅说:“目测这地方不错啊……”
白沁冰说:“那你溜下来吧,在村子里娶个小芳。”
高小帅说:“好啊,再生一群孩子,放羊,吃粗粮,喝井水,各个都身强体壮的!”
白沁冰看看高小帅,嘻嘻笑,说:“多种点儿小麦,我在你这儿进面粉!”
高小帅说:“对,我就是你的供应商!话说,白董事长,您最高日产量是多少?一天能卖多少烧饼?我给你当供货商能饿死不能?”说着,也做了个挖鼻孔,把白沁冰的嘲笑不动声色往回撂。
白沁冰来了个狗瞪眼,还他,说:“你傻呀?你不会把全国卖烧饼的都供应了啊?”
高小帅看看白沁冰,放松地笑了,说:“说得是啊……”
白沁冰也放松下来,走过来,和高小帅并肩看着风景,说:“我智商高呗。”
两个人笑笑地望着远处,觉得风轻云浪,袖底生风,丝丝舒爽。
高小帅说:“你……,那个,咱俩一块儿溜下来呗,啊?做个伴儿。”
白沁冰说:“你那两个童养媳咋办?”说完瞬时觉察,不好意思了,低头笑。
高小帅说:“谁的童养媳啊……”竟有些羞涩。
白沁冰说:“你不打算娶美静,也不打算娶小是姐?”
高小帅说:“小是姐能看上我?你没看见吗?她比董事长都猛!都这样儿的……”高小帅说着,还学了下顾小是的姿态和表情。
白沁冰笑,说:“那不正好吗?她干活儿,她挣钱,你玩儿,不正好如了你的愿吗?”
高小帅说:“我倒想……,小是姐不干。”
两个人都轻轻笑了。
就这样,就这样酸酸的,甜甜的,有一种东西、一种能量在两人中间交互、环流。
南妈妈跑出来,说:“哎,你这个小豪(孩子。类似音,是挤着舌头发的),你赶快找个避风的地方站着!你这出一头汗,你这再一吹风,那不风(感)冒了?你要是病到这儿了,你还咋回家?啊?俺也没时间伺候你呀。”说着,只听高小帅阿嚏、阿嚏打了两个阿嚏。南爸爸在屋里喊:“吔,打嚏喷了吧?”
高小帅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觉得一边头有些疼,看来是真的要感冒或者是已经感冒。
南妈妈说:“你快点儿进屋里去躲躲风呗。”
白沁冰说:“怎么说感冒就感冒了……,身体素质太差了。不许进屋!别把那感冒病毒传给我的面粉,我那可是要做烧饼给大家吃的,小心带过去病菌。”
“哎呦……”高小帅一听可气坏了,嚷嚷着:“赔你行不行?赔你行不行?不就是两千斤面粉吗?还有我的命要紧呀?有没有点儿同情心?”说着清水鼻涕流出来。
白沁冰笑了,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对不住高小帅似的,觉得这会儿这样对他有点儿不地道。高小帅转身就往屋子里走,白沁冰来不及犹豫,上前拽住了他。
高小帅说:“干什么?”
白沁冰说:“不许进去,你有感冒病菌。”
高小帅说:“又不是禽流感!”
南妈妈哈哈大笑,说:“给,给,给钥匙,你们到俺家去歇着吧啊。沁冰你给他熬点儿姜汤喝喝,他这是冻感冒了,没有细菌吧?顶多身体里有点儿冰碴碴儿。你别怕,不行俺去叫医生来给他打一针。”
高小帅说:“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南妈妈和白沁冰都笑。白沁冰接了钥匙,说:“走吧。”又对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司机说:“司机师傅——,今天有点儿麻烦啊,回去可能得晚点儿。要是耽误了你挣钱,我给你补啊。”司机说:“没关系。我正好在村里玩玩儿,买点儿新鲜鸡蛋什么的带回去。”说着溜溜达达走了。
白沁冰和高小帅到了南家,高小帅就躺倒在了南小浩的床上去。白沁冰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放了葱根儿、芫荽根儿,熬了姜汤,加了红糖,去叫高小帅喝。高小帅已经睡着了,白沁冰喊他,他也不应,白沁冰摸摸他的头,是有一点儿烧。白沁冰就有些急,坚决把他叫醒了,叫他喝了姜汤再睡。高小帅连嘟囔的劲儿也没有了,勉强喝了姜汤就睡下了。
其实白沁冰为着高小帅病在这里了挺着急的,可是怎么办啊,她要是不能顺利平安返回,她父母不得急死啊?她也不能丢下高小帅啊,可家长要是知道了她和高小帅留在了这里会怎么想?尤其她爸爸,那不得疯了?一对青年男女,相逢在他乡,彼此又有点儿爱意……,哎呀,坏菜呀。
白沁冰跑去磨坊帮忙,叫南爸爸和南妈妈不要对她父母提高小帅的事儿,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正说着,白爸爸电话又打过来了,问白沁冰用不用他过来,到底什么情况。当爸的就得这样啊,除了要疼闺女,还得严密关注闺女,时刻保护闺女,这是责任。女孩子是伤不得的,一点儿差错就是一辈子的事儿,要好好地把她交给她未来的丈夫,对吧?白爸爸就是这么认为的。白沁冰只好避重就轻地说停电了,就是停电了,没别的,正用石磨磨面呢。白爸爸琢磨,也不能就这么白跑啊,不拉面粉那去干什么呢?还是拉了面粉回来吧。
想想不放心,白爸爸又打来电话,对南爸爸和南妈妈嘱咐了一通。南妈妈问白沁冰,为啥不让提高小帅。白沁冰说跟拉面粉无关。南爸爸还怕白沁冰以后不进他家的货了,说就是就是,别扯那么多,中间夹个跟面没关系的小青年干啥?南妈妈就呱唧呱唧,说了高小帅怎么被南家捡了的狼狈样。白沁冰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愁。
南爸爸说:“吔吔吔,恁俩一直说啥嘞,快点儿、快点儿,干活儿、干活儿!呀沁冰,你今天到底走不走了?不走面就别磨了呗,说不准一会儿就来电了,咱费这个事儿干啥?”
南妈妈也说:“就是嘞。沁冰,这个小帅看着也不像个坏豪(孩子),咋就不听话被扔出来了呢?他爹娘是干啥嘞?你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下岗了,吃不上饭,他也不去打工挣个钱儿,惹爹娘生气了?”
南爸爸说:“哎呀扔出去就扔出去了呗,有啥好说嘞?半大小子有几个听话嘞?谁服爹娘管?南小浩我也想把他扔出去,不中就给他信(寻,娶)个媳妇,叫他结婚算了。”
白沁冰笑着,不答话,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