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到来,意味着风言离退役只有半年时间,此时的他,已经成功的成为了连队的闲杂人员,每天只需要按时早起,出席晚点名,保持在位就好,其他时间都是自行安排的,要么在宿舍玩玩手机,要么就跑去炊事班和干活的炊事员们扯皮。偶尔心血来潮才会做一些体能训练。
时间在这样的生活中好像过得特别快,眨眼间就到了九月份,周朗也终于盼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录取通知书,马上要去军校了。然后就开始他另外一种模式的军旅生涯,意味着他要先一步离开这里。
在他走的钱一天晚上,所有的同年兵又聚在一起,涮着锅,喝着啤酒,和送他去考试的情景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的分别,可能就是一辈子。
尽管上次已经有过一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远比上次来的更加悲伤。尽管都知道分离是无法避免,却仍会在来临之际措手不及。明明知道这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是多么光荣的事情,明明心里都很替他高兴,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淌。。
所有人心里都被一种异样的情绪笼罩着,面对这个即将离别的战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时候说什么都不会让悲伤有所减弱。
酒后,众人都有些微醉,谁都没有散去,而是陪着周朗一起在营院内走着。对于他而言,或许,明天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这是所有人军营生活的第一站,当然,除了周朗以外,也可能会是其他人的最后一站。这里有着他们太多饱含艰辛的回忆。
在新兵连的院门口,那块刻着“为人民服务”的牌子依旧鲜红坚挺,当年的他们,在这块牌子旁边站军姿,队列训练,天还没亮就在这里叠着他们的”豆腐块“,在那段心情压抑,身体疲惫的日子,互相安慰和鼓励,曾为了抽一口烟互相把风,然后在被发现后集体受罚;曾偷偷在半夜把在吃饭时候藏的馒头拿出来,把旁边睡着的战友偷偷叫醒,然后分食这些可以打破头的冷馒头;曾在训练后累得像死狗一样横七竖八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天南地北的瞎侃着。这里是他们回忆最深刻的地方,也许从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开始,他们就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靠着彼此的温暖在这陌生而艰苦的环境里,带着满身伤痛和劳累却斗志昂扬的活着。
体能训练场,那些曾浸透了他们血汗的土地依旧冰凉坚硬,忘不了四百米一圈的塑胶跑道上背包绳拽着的气喘如牛战友的情景,忘不了战术训练后血肉和衣服黏在一起不忍分离的模样,忘不了单杠上“吊死猪”,也忘不了打靶时因脱靶背着枪围着靶场低姿匍匐、游臭水塘时的狼狈。
回过头来才发现,这里的每一个回忆,都充满了惨痛,却又那么深刻,深刻到让人不忍遗忘,或许就是在这样充满惨痛的环境,他们才会建立这么深厚的情感,深厚到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深厚到分别时竟会撕心裂肺。
最后,坐在连队后面的球场,这个平日在训练后挥汗如雨的球场,记载着他们欢声笑语的地方,此刻,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如打球休息的时候一样,胡乱地坐在地上,望着万里无云的天。对于这些平日不打闹调侃就好像会死的一群人来说,这样的安静是如此的诡异却又是那么和谐。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每个人都明白,这样的相处,也许真的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