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山间的树林,绿叶随着微风婆娑起舞,泉水潺潺,流光粼粼。而远处的喧嚣却打破了这份画卷般的宁静。“臭小子你别跑,让我抓住了,老子今天一定打断你的腿!”
一面目普通的少年翻过错落的古藤,跑向树林深处,惊起大片沉睡的飞鸟。追在后面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虽然不如少年那般矫健,却步伐沉稳呼吸均匀,手里还拿着刚折下来的树枝。
“老爹呀,书里头可讲过,虎毒不食子呀!”
“好,你别跑了,我不追了。”
少年听了这话,却头也不回,继续跑路:“老爹,咱村里都说你是老实人!”话音刚落,一根树枝飞来,恰好绊在少年的脚腕上。少年应声倒地,摔了个漂亮的狗吃屎。中年人傲然一笑:“哼哼,臭小子,记住,姜,还是老的有味道!”
“不是辣么”少年坐在地上揉着脚腕碎碎念。
中年人一个爆栗赏过去:“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转移话题,李老头养的那只老乌龟呢?”
“炖汤了!”
“活了一百二十年的老龟,你就炖汤了?”中年人又一个爆栗赏过去“而且还没给你老爹老娘留一点?”
少年捂着头,疼得呲牙咧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只老王八说它想洗个热水澡,要开水,还想用胡椒粉当沐浴露。。。”
“好吃么?”
“嗯。。。”
“你还好意思嗯!”又一个爆栗。中年人蹲下抓住少年的手腕,沉默良久。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回家吃饭吧。”少年起身,跟在父亲的身后。“林青云,在你今后的人生中,你会面对太多太多的抉择,不要忘记你今天所做出的选择。”
从小到大,这是父亲第一次喊少年的大名,总是被喊作林狗蛋的十四岁少年对于父亲的话还有些懵懂,却牢牢记在了心间。
山下清澈的溪流中,一只大龟顺着水流慢慢游向远方。只是它太老了,已经一百二十岁的老龟,怎么也不可能回到大海了。它缓缓闭上双眼,随着水流顺意而去。。。
父子二人走向山下的村庄。此时正是晨炊的时间,青烟盘绕着晨雾在屋顶打了几个旋儿飘向天边,远远望去,小小的村庄宛若仙境。
来往的村民见到林家父子,都停下脚步问一声好。林狗蛋的父亲名叫林震。二十年前,林震和妻子楚钰来到这个小村庄定居。本来山间的村庄常常受到野兽的侵扰,林震来了之后,多次帮助村民杀掉袭击村庄的猛虎棕熊之类的野兽,也常常领着村里的青壮去山上打猎,把皮毛卖掉救济村里的老弱,因此深得村民的敬重。
“钰儿,家里还有肉食么,没有的话让臭小子去山上抓几只兔子回来”林震向屋里喊到。
“我还未成年呢,不能去打猎。”狗蛋一翻白眼。
“大清早,不要太油腻啦,我已经煮好了粥。”此时从屋里走出一素衣女子,长发盘在头上,柳叶弯眉,肤若凝脂,虽然未施粉黛,却也清丽脱俗,完全不像四十岁的妇人。说来也奇怪,林震身高七尺,虽然说不上英俊潇洒,却也气宇不凡,楚钰也面容姣好,而狗蛋却生得平庸面庞,一双眼睛却是随了母亲,清澈有神。
“狗蛋,去给李老送碗粥。”
李老就住在隔壁,也就是林震口中的李老头。狗蛋对李老头一直怀恨在心,因为“狗蛋”这个小名就是李老头给起的,据说是名字越贱命越硬。不正经的老爸同意就算了,没想到温婉沉稳的老妈竟然也没反对。每次想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狗蛋都忍不住问问老爸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当然不是亲生的,你老爹这么帅,你这么丑。”
这就是村里人说的沉稳老实的林震。狗蛋心里想,老爹一定用诡计蒙骗了朴实的村民。
其实李老头是一个很渊博的人,村里人的疑难杂症都是陈老头医治的。而狗蛋从读书识字到认识这个世界,都是因为陈老头的悉心教导。
狗蛋离开后,楚钰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震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说:“李老头的灵龟自知寿元将至,吐出内丹成全狗蛋。我检查狗蛋脉息并无异样,应该是没接受灵龟的内丹。”
“毕竟他是我们的儿子。”楚钰浅浅一笑。
“哈哈,钰儿你这哪是在夸咱儿子,分明是自吹自擂嘛!”
楚钰一翻白眼,在林震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疼得这位七尺男儿呲牙咧嘴直冒冷汗。
林震忽然神色一动,示意楚钰不要说话,纵身飞出屋中,奔向村外,望见一人满身是血望村中跑来,身后是一群人手执刀剑向这人追来。待这人跑至近前,林震才看清此人竟是他的师弟。
“掌教失踪,二师叔掌权,太行山大乱,师傅要我来找。。。”话未说完,就此晕了过去。
此时一群追兵已经赶至近前,也不多说话,齐刷刷抽出兵器,向林震杀来。林震右手握拳,一拳隔空打出,众人只觉得面前似乎有一座大山砸来,皆吐血倒地。
林震自语道:“若是放你们离去,这村庄必遭荼毒。”抬手凌空一摄,倒在地上的十几人皆是喉管爆开,气息断绝。林震回头握住来人左手,渡一口真气,这人悠悠转醒,涩声道:“二师叔如今掌握大权,不知何时竟是秘密培养了一批势力,不知所谋为何,师傅与其他师叔反对,都被囚禁,诸位师兄弟冒死下山寻找大师兄,求师兄救我宗门!”
林震听得这消息一阵惊讶,恰在此时,躺在地上看似身受重伤的师弟眼中精光一闪,右手袖中多出一柄匕首,寒光闪烁,犹如吐信毒蛇,直刺林震心窝。林震神色不变,握住这人手腕,这人只觉手腕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知道行刺失败,这人惨笑道:“不愧是当年我等敬仰万分的大师兄,我们这般苦心安排的苦肉计,竟然被你看穿。”
“遗言。”林震沉声道。
“我所言没有半点虚假,如今太行山已经大乱,不知大师兄敢不敢回去,哈哈哈”这人神经质一般大笑,口中不断溢出黑血,断绝气息。
林震将众多尸体埋在山林中,又以拳破土,掩盖血迹。回到家中,与楚钰说明此事。
“既是阴谋,也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既然已知师门危机,我不得不去。”林震面带歉意,对妻子道:“本来说好了我们退隐江湖,不问世事。。。”
不待林震说完,楚钰笑着摇头打断:“震哥陪我隐居二十年,钰儿已觉得心中满足,这小小村庄,若是呆的久了,便成了樊笼,钰儿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前路如何,让我陪在你身边。”
林震把妻子搂在怀中低声道:“正好我们的儿子也长大了,该让他看一看如今这个江湖了。”
“我回来啦!”狗蛋推门而入,却见父亲和母亲在客厅正襟而坐,像是等他多时了。
“儿子,为父有一事要你去办。”
“父亲大人请讲。”狗蛋见父亲表情严肃,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为父这里有件东西和一封信,要你交给一位老朋友,他住武当山,名为张景云。”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封信和一个白色圆圆的物件。
“老爹,你是不是拿错了什么东西?这是馒头吧,没错是馒头呀!”狗蛋一脑门的黑线:“赶我出门也不用这么敷衍吧!”
“这个。。。”林震尴尬的一笑:“你也知道咱家的经济情况,没啥值钱的东西,这样吧,馒头半路馊了你就吃掉吧,信还是要送到的。”
“好。”狗蛋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干脆爽利。
“慢慢走,不必急。”
林青云知道父亲的意思,轻轻点头。
楚历两千三百一十五年春,一位少年离开家乡,后世有人称这是大江湖时代终结的开始。而一手覆雨翻云臭名昭著的恶棍陈青云,此时正背着小包裹,追着兔子满山跑。
此时已是黄昏,少年的影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