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名叫楚子翛的这个人还一信想着父亲是让自己独自出来闯荡。
在某一天混迹江湖的时候,父子远隔山海又相逢,可能又是一场说书人的饮茶时间。
但看到配戒的玖岚则是自己摸索出了楚父的用意,更何况作为守碑人的她已得知了楚父的消息,怎么能继续当傻子呢?
玖岚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楚子翛。
因为对一个还没有经历过生离的年轻人来说,死别似乎有点太残酷了。
虽然做一名猎,本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吴杨一点不奇怪司徒彦此时的反应,毕竟看上去这个事情未免有点荒诞不经。要是猎有那么好做的话,就不会连上三境的黑戒都会有死亡的事情发生,至于橙戒的主人更不知道是短短多少时间就会换上一个。
还记得当年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刚刚从一个打铁铺的小伙计莫名被人带到了南陵道猎的几百人的选拔地方。
当时站在自己这支队伍面前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对吴杨,也是对那群当年大多都是年轻人的群体说。
“你们有两个选择,很简单,要么活下来,要么去死!”
如今已经五十有三的吴杨一点不觉得那句话很简单,因为那支队伍里除了他和另外一对兄妹都永远的停在了年轻人的行列,甚至是那个带队的女人也死在了那个人面前,因为他们二十人选到的任务是杀死一个扶风境的人。
看上去二十对一,似乎真的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就像如今面前的司徒彦便是扶风境之人。
但那个女人也说不要小瞧上三境的每一个人,纵然他们这只队伍里有好几个四阶武人。
他们做了很多准备,那个人的家世、实力、性情、喜好。
最后以阵亡十七人的代价,那个人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紫色戒指,就此气绝。
那个男人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你们真的很不错,不过希望你们不会走到我这一步。”
这件事情,当时已经晕过去的池彦自然不会知道,而当时正提剑颤抖站着的池墨则是哈哈大笑。
至于递出最后一刀的吴杨,连刀都再提不起来,只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着天空,眼中透着不可置信和迷茫,其胸前的一道长长的刀痕触目惊心。
吴杨现在很庆幸,他们没有落到那个下场,而李东宇也不用见识到这种残酷的情景。
吴杨深深的看了司徒彦一眼,似乎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出来他身上有猎的气息。
“东宇练过武,不过身体孱弱,虽然小时候有所改善,但是甚至连六阶都难以达到。”
司徒彦微微皱眉,虽然组织本质上没有对武道境界有何要求,但是连六阶都未达到的武夫,注定是难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猎的。毕竟除了最基本的完成任务,对猎来说,更重要的是活下去。
吴杨微微一笑道:“司徒先生应该听过武夫以拳走江湖,书生以意平天下这句话?”
司徒彦点了点头,“这是学宫创立之初,初代圣人陆树明替学宫给天下所写《劝世百文》中的一句话。”
吴杨正色道:“吴杨不知道圣人们所说是否是真的,当年进了组织之后,便意气消沉并未对这座江湖的上层人物有过太多了解,只知道这座江湖底层的柴米油盐,但传言每位圣人、祭司都可以为天下众生说几句善言,为天下谋福,挥袖也可令山河色变,那么东宇,也可做到。”
吴杨此时似乎有一种气势,令原本再想问话的司徒彦止住了口,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司徒不能让他入学宫修习,但我有一个朋友说不定可以为李东宇做些什么。”
吴杨从怀中掏出一枚橙色戒指,递给司徒彦,“只要他不像他舅舅这般只能做个五阶江湖武人就好了。”
见过山高处风景,便不想活在山脚下,这大概是每个世人所想的事情了。
至于此时的主人公李东宇已经通知过了许多师兄弟,镖局里唯一读书人的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小酒馆和掌柜女儿道个别,吴杨已经告诉了他不会跟着镖局的队伍一同出行,而是跟着叫一个司徒彦的人去往北方。
这一走,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
李东宇还想过等到再过几年,再多看些书,能去参加科举,争取考一个功名回来,这样掌柜的就不会笑他一天除了读书没个什么看家本事了,像镖局里的师兄弟哪个没个大杀四方刀之类的玄乎又玄的刀法名字。
但李东宇觉得,读书没什么不好的,书上虽然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就做一个能说清理的秀才好了。
不然以后跟着司徒大哥出门有什么意义呢?
掌柜的见着了镖局里熟识的少年,看着自己尴尬一笑,便明白了少年的意思,翻了个白眼,抬手往后院扬了扬,少年便飞快的跑了进去。
掌柜的咧嘴一笑,心想,这小子要是以后对不起自家闺女,就不把这家经营了不少年的酒馆给他,让他在镖局里继续跟着那些师兄弟大眼瞪小眼好了。
一旁刚刚送完烧酒的老板娘转过头看见跑进去的少年以及掌柜的脸上的表情,自然懂了自家男人心里所想,狠狠掐了一下掌柜腰上的肉。
掌柜的吃痛哎哟医生,堆笑说道:“知道知道,咱闺女还小,先不嫁,东宇那小子要是敢抢人,老徐我第一个跟他天成镖局拍板!”
老板娘瞪了掌柜的一眼,“谁说咱闺女一定要嫁给他了,那得是要有本事才可以!”
掌柜的嘿嘿笑道,“是的是的,咱媳妇说了算,得像老徐我一样有本事才可以!”
老板娘突然脸色微红,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瞪了掌柜一眼。
飞奔到后院的李东宇,四下望了望,便看到了在一间屋子里提着笔发呆的小姑娘的,笔上的墨汁已经在她鼻子上画了一个小圈了都还浑然不知。
李东宇提起脚步,悄悄从侧面绕到了梳着双丫簪的少女窗旁,笑问道:“小兰子啊,先生留的书你还没有抄完吗?动作真是太慢了!”
本名徐晓兰的掌柜女儿正在想,明天要不要带一点娘亲亲自做的桂花糕去给同在学塾的李东宇,毕竟今天早上为了绕路等她一同去学塾,他也不会挨先生那几般戒尺,要不是他真的背出来了儒家圣人所写的《劝世百文》还说出了许些见解,说不定今天连提笔写字都没有办法。突然听到了李东宇的声音。
少女惊讶的大叫道:“东宇哥哥,你怎么来了?今天先生没有给你舅舅告状罚你念书吗?”
李东宇从窗口探了个脑袋出来,嘿嘿笑道:“那点小意思,老早就做完了。“
徐晓兰轻轻放下笔,嘟嘴道:”那你来找我干嘛啊?难道是来看我笑话?要是这样的话明天就不给你吃我娘做的桂花糕了!“
李东宇把鼻子紧贴着窗对着少女做了个鬼脸,说到:”小兰子你忘了,先生早就让我们半月去找他一次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每天去挨先生的板子?倒是你,每次到了日子的时候都会忘记,要不然早上我也不会被先生打板子。“
徐晓兰这才记起如今已十四五岁的的他们原本早就不用去先生那里上学的,只是小镇上能卖的书价格都不便宜,而两人不过是市井的普通孩子,自然没办法请人在自家中单独授课。
徐晓兰还好,家中有个不大不小的铺子,老爹也心疼她,若非是女儿身,当真就要当个科举秀才了,至于李东宇虽说在那么大的镖局中,但奈何人头众多,近年来又没多少客人登门,便没法自己找书来看。
不过以前学塾的先生那里倒是有很多藏书,少年少女便和先生约好了每半月用前一本书的来换后一本书,不然说不定李东宇可能会丢失的读书的机会。
少女的哦了一声,又提起笔来似乎又要开始写字。
李东宇拍了拍窗子,气笑道:”你别生气呀,我可是专门来和你道别的!“
李东宇转过身去,背靠在墙壁上,给了少女一个背影。
”舅舅给我说,我要出远门,去到很远很远的北方,和一个叫司徒彦的人,听说那里的人长的都比我们要高出一些呢!而且每年还会下雪,我记得上次下雪的时候小兰子好像是十岁吧,我还给你堆了一个雪人呢!不过雪太少了,还没到小兰子个头的一半高,可是没事啊,等我过去了就会有很多很多雪了,我可以堆一个有现在小兰子两个那么高的雪人呢!“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说道:”可是我也舍不得啊,可是舅舅说我这次出去了才能读好多好多真正的书,多到现在的先生教不完我们的!舅舅还说那个时候我就有什么书生意气了,到了那时候我再回来接小兰子好不好?“
”对了,你以后得给先生说我不去了,让他不要记着我没去要挨得板子,我……“少年转过身来,却看到原本提笔的少女早已泪流满面。
”小兰子不要哭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人告别去很远的地方,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李东宇挠挠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晓兰含糊不清的说了两个字,紧张的少年自然没有听清,而少女已经将手伸出了一直开着的窗子,大声喊道:”拉钩!“
李东宇这才将手抵了过去,两人小指相扣,似乎就此约定下来。
徐晓兰猛地抽回手,却仍止不住啜泣,”好了,你快走,你再不走,我就更舍不得你了!“
李东宇这就被人下了逐客令,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识相的酒馆前堂跑去,大喊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掀起帘布的时候正好撞到了掌柜身上,掌柜的笑骂道:”你这小子!“
李东宇嘿嘿一笑,飞快的跑了出去。
掌柜的正想让少年慢一点,却听到身旁房间的哭腔,”爹,北方那么远……他真的会回来吗?“
掌柜的一下子有些迷茫,这又是哪跟哪啊?
接着,已经跑离酒馆不远处的少年看到了跟着跑出酒馆并且拿着扫把的掌柜。
”臭小子,你要是敢不回来,你们镖局一个都别想喝老子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