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不大的小镇,是连云王朝整个辽阔的版图上毫不起眼的一个小点,如果一定要找到这座小镇和其他地方的不同,就是它紧邻着一座游凌山庄。
天下虽大,却只有四座山庄能被人在茶余饭后谈起,而这游凌山庄,不过是占山为王的一方地主罢了。
此时,在这小镇的一条闹市街上,有两名女子一前一后缓步走着,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唯独这二女路过的地方,会引得行人频频侧目,虽说她们美貌确实如这些小镇的人只能在富贵人家中见到的千金小姐,但是令妇人也注视,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沫溦,可不可以不吃了,到时候在客栈安定下来,让你慢慢享用。“
前面的女子停下脚步,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身后正捧着一整只鸡大朵快朵燕沫溦,语气中尽是无奈。
燕沫溦看着女子,眼睛笑的快要眯成一条线,满是油腻的嘴中说出模糊的几个字,“不嘛,姐姐,我饿!”说罢,还不忘再咬上一口。
燕莫可眯起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们走快一点,他还在等我们。”说罢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燕沫溦嘴上速度不减,脚下也快步跟上,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们。
可没等前行多少距离,燕莫可停下脚步,转头向后一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哪还有燕沫溦的影子,甚至连吃尽的鸡骨头也被人不知踢到了哪里。
“这妮子……”
……
茶坊之中,茶可以劣,酒水可以清淡,可这说书人所说可不能是被人听来是老掉牙的故事,正如连云王朝先皇还在时的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天子已逝的皇兄在游天下时所言。
”我访遍天下,走过连云王朝的十九州,见过最北阿柳州雪地中壮汉们的赤膊摔跤,也见过最南种黎州春日中的士子的对酒当歌,可最令我钦佩的却是这些土地中四处皆侠客的江湖,和说出这座江湖的说书人。”
而正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当今天下茶坊若是没有一个讲得出自己心中江湖的说书人,这生意自然也做不久远。
此时燕莫可就坐在一间茶坊最角落的一个位置上,说书人的的声音传到这里并不洪亮,可也能令人恰好听到他颇有意味的故事,而燕莫可对面的男子,此时正同茶坊的其他人一起为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喝彩。
“司徒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燕莫可眯着眼睛,一脸微笑的看着司徒彦,别看这样子看起来比平时亲和许多,但司徒彦知道这是她即将暴走的前兆,停下了与说书人的互动,转过头看着燕莫可。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现在去找她?莫可,虽说你们都是年轻貌美……”司徒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着对燕莫可点下头,却只换来燕莫可的医生冷哼,“嗯,年轻貌美,但是别忘了你们可都是组织精挑细选出来的猎,只要不是江湖上声名赫赫之人,谁还能对你家沫溦大小姐造成威胁?更何况就沫溦那个性格,不去祸害别人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你不是要颁布任务给我们么?现在少一个人,又怎么处理?”燕莫可收起了笑容,白了司徒彦一眼。
“只要任务颁布出去了,就没我这个接头人的事情了,我的事就可以早结束早轻松咯,至于你们么,这个任务看上去对你来说,一个人也不见得是什么难事吧?”司徒彦左手在桌上拍了两下,一脸认真的看着燕莫可。
燕莫可沉默了一会,问道,“什么任务?”
“听说过这附近的游凌山庄么?目标是他们的少主,是做掉还是带回来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的上家没有告诉我在哪里接人的消息。“司徒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此时已是深秋,杯中装的已是陈茶,入口清香中透着一些苦涩,虽说是劣质茶叶,但司徒彦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味道。
“以前有好茶没见你这么享受,怎么这小店的劣质茶水倒是符合你的胃口?”燕莫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司徒彦这一行为的嫌弃。
司徒彦干脆就摆出一副此时与你无关的样子转过头去继续听说书人的故事,大致讲的便是这胶州中的一名枪法大师年少时的故事,不由得让司徒彦想起池墨在自己面前说起他少时行走江湖的那风轻云淡的样子,若是将他的事迹也经由说书人这么一讲,相比这茶坊此时只能算是每桌上都有人的境况,那时至少会翻上几倍的人头吧。
都说是名气越大的人越能让听者产生兴趣,记得当年郭扬城便是有人首次在江湖上爆出当年那天下第十的黄埔达曾经的风流韵事,此事一经传出,那盛况可以说是天下豪杰皆数来见,让一座小城的客栈价格整整翻了十倍,但更令人感兴趣的是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么大的风声传到黄埔达耳朵里,这说书人的脑袋还会在他头上长几天?
司徒彦突然觉得若是自己以后不想再出入组织,当个说书人也能养活自己。
只是,老墨,谁又知道上一榜的天下前十被你取走两个头颅?
“莫可,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等我。”司徒彦起身向门口走去,燕莫可没有答应,好像也在听着说书人的声音,或是在想着其他什么。
直到一袭粉衣款款走到她面前。
“莫可姐姐你好,司徒大哥说让我来和你一起,请多指教。”粉衣女子微笑着略微前侧,以示敬意,“我叫穆晚秋。”
燕莫可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抬头,笑魇如花。
……
民间有传言,江湖里有一个庞大但是没有名字的组织,他们有最严谨的分级,有最迅捷的情报网,有最强大的成员,但是没有人能够真正深入了解这个组织,直到江南四世家之一的罗家挫败了某个人的一次任务并成功抓获,用尽了所有的逼刑招数,只问出来了一件事情,他们的名字。
猎!
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这些任务是什么人发布,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整日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这些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可以是名扬一方的存在,而代表他们身份的,是一枚戒指。
而此时一个少年躺在小镇郊外的草丛之中,一柄竟约有四尺余长的大刀放在他的身侧,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戒指在太阳下反射出紫色的光,少年闭着眼睛,口中念叨:“无乐无忧,无喜无恼,世间无仙人,唯我这般自在人啊!”
“那你倒给我说说,你是怎么一个自在法呢?”一个声音在他头的上方响起。
“那自然是没了……”少年话说到一半猛地睁开眼睛,滚地抱起长刀向后一跃,手已经稳稳地握住刀柄。
“你是谁?”少年显得很是警觉,双眼直直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附近的紫衣女子,甚至他丝毫都没有差距到对方的到来,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你又是谁?你手上的戒指是哪里来的?”燕沫溦微皱眉头,显然她感兴趣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少年,而是少年手上所戴的戒指。
她是猎,自然很清楚,一个正常的猎是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配戒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用说在罗家事件之后,江湖中人皆知猎的身份代表是一枚能够呈现出色彩的戒指,甚至罗家在得到那枚戒指之后竟然不能根据成品做出一枚相同的戒指,这也就更令猎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戒指?原来你是看上它了,不过姑娘我看你不像是做打劫行当的人啊,你这样出来就不怕反被人劫色么?”少年咧咧嘴打了个趣。
燕沫溦显然没有和这少年打趣的意思,再次打量了一下,看向少年手中的长刀,“长刀四尺七,出鞘即杀人,你和楚龙升是什么关系?”
一般世人所熟识的刀虽然长度不尽相同,但是多年来江湖上只有一脉人所用的不是普通的刀,他们的刀每一柄都会严格制定长度,皆以四尺七为标准。
更被天下人所不解的是这楚氏长刀一脉向来不轻易出刀,而出刀后往往要见血才肯归鞘,这当然不是刀鞘有什么神奇之处,而是这楚氏一脉历来的规矩,甚至曾有人在与人打斗之时对手成功逃脱,那名楚氏子弟便是拖刀上了附近的一个山寨,等他心满意足的时候已遍地都是尸体。
而楚龙升便是燕沫溦所知组织中明面上唯一一名楚氏长刀的子弟,那么此时少年手上的紫戒从何而来自然不言而喻。
少年一怔,握住刀柄的手也松了不少,似乎已经对燕沫溦松了警惕之心,可还是没有收起敌对的样子,“家父,他叫我带着这枚戒指到这里来找一个叫庄与的人,在游凌山庄”
燕沫溦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口中喃喃道:“游凌山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