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女子并没有想到这小和尚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竟然也能使得这般神通,见她困于金钟之中,却也并不露出一丝退意,便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状态道:“小师傅年岁尚情,可这韦陀伏魔的招式,倒是有模有样的。”说罢,那女子竟在金钟内缓缓踱步起来,不时打量着那些镌刻在钟壁上的古经文,倒像是一副观光浏览的态度。
小和尚眉头紧锁,尽管眼下看似自己用“金刚伏魔钟”暂时降住了这妖女,但是对方不慌不忙,毫无惧意,心中一时也搞不清楚这女子究竟有甚么阴狠的计谋。
倒是后面的那些黑衣刺客,见到此等情形,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上来围攻那小和尚,却听得女子冷冷道:“一帮废物,都给我退下!若是损坏了‘肉佛’,不待师兄处罚你们,我便一个个把你们活剐了!”
那帮黑衣刺客闻言都是一凛,他们和这妖女相处多时,均知晓她的毒辣脾性,若是真的因为打斗中不小心损坏了那尊“肉佛”,恐怕顷刻间他们就会人头落地,此话甫出,方才个个以往无前的架势瞬间颓败,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互相张望,都不知道现下的情况究竟该如何处理。
小和尚脚下化灵鹤印,一时间那金钟四周又漂浮起一圈圈淡白色的光晕,恰如烟气升腾,丝丝缕缕,不一会就层层叠叠的把小和尚和那些黑衣刺客划分成两个区域。
“施主,我无意伤你,这金钟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消散,愿你出来后莫做恶事。”
女子听罢,掩嘴笑道:“小师傅真是可爱呢!凭一招金刚伏魔就像让我乖乖的弃恶向善,恐怕没那么容易呢!”说着,女子手中的指甲渐渐变长,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墨色,她悠闲的走在金钟内,不停的用指甲划那些金钟上的纹路,每划一次,金钟都发出一阵悠长的震颤,其光华也减少了一分。
小和尚见此情形,心中有些慌乱,急急取下脖颈上挂着的那串古旧紫檀佛珠,旋即右手紧握,口中大喝一声,将那些佛珠甩向金钟的所在。
只见那佛珠迎风见长,每一颗都蕴含着金色光华,就在那佛珠要摔向地面之时,小和尚双拳探出,又顺势合十,那些佛珠竟然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意识一般,滚滚跳跳,有的甚至幻化成为了方形,这百八十颗佛珠齐齐拼在一起,竟然在身前变成了一座金刚状!
此番异变,纵是那妖女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和尚的天资无匹。这佛珠变化,乃是降龙罗汉一脉至高绝学,不仅仅需要加持者和佛珠心心相印,同甘共露,更需要无上的定力才能使出,否则这变化出的“降魔金刚”不仅无法发挥神通,更有甚者可能因为定力不足,一念之差被无上佛力反噬,遁入癫狂痴迷之境。
想到此节,女子脸上微露讶色,不过旋即又阴沉的笑道:“小师傅方才还说无意伤我,这余韵还在我的耳畔,现在怎么突然使出这般杀伐的降魔招式?”
小和尚毕竟年纪尚轻,内力多有不足,加持这降魔金刚也只能撑个一时半刻,若想把这金刚的全部神能发挥出来,恐怕当世没有任何高手能够做到。
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滑落,但他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明净整洁的竹筐,心中知晓,这是他生命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也是生命得以延续的唯一目的,若此刻败下阵来,定然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女施主,我屡次三番劝你,却置若罔闻,现下又要用你对付过垣顾师兄的妖法来对付我,为了师父的周全,纵然今天破戒,我也在所不惜!”
那女子闻言,先前脸上溢满了的如花笑意瞬间烟消云散,那一双冰凉如秋末夜色的眼睛,仿佛在拷问着他,淡淡说道:“垣麒,我给你多次机会,你却偏偏要做个不知好歹的秃驴......”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光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哀伤神色,却又冷冷的看着垣麒道:“罢了,本想着海陀寺百年古刹,总也要留些香火传人,没想到今日还是要违背当日的诺言。”
只在弹指一挥间,那女子须发皆白,脸庞上顿时显现出了狂热的神色,身上瞬间生出了许多密集的鳞片,再看那女子周身,不知何时竟然覆盖上了许多精巧的木石铠甲,尤其以背后那一双铜铸的羽翼最为扎眼。
垣麒只感觉本来聚合在丹田中的真气被陡然冲散,再一看眼前情况,那女子竟已经冲破了金钟的桎梏,一双翅膀张牙舞爪,金钟偏偏碎裂在地,又化作一缕缕金色光华,注入了那座伏魔金刚的躯体之中。
“诸天罗汉,万方比丘,呔!”
那金刚猛然动了起来,向天发出一阵洪钟般的怒吼,身上丝带飞舞,表情狰狞,手中两把金瓜挥舞所及,尽是无尽佛力,此乃怒目金刚之相!
饶是那女子,也再一瞬间感受到了无上的佛力威压,这义庄中金光四溢,一时风头无两。
只不过女子自诩神通绝不在这小小和尚之下,当下也是娇喝一声,凭着背后铜铸翅膀飞跃而起,抬起一只手臂,对准了垣麒。
垣麒面目一黑,突然一发轰天雷竟从那女子的手臂盔甲中飞射而出,不禁心中大惊,急忙一个侧翻滚到了一旁,只听得“轰”的一声,仿佛地动山摇,山河倒流。他顿时失去了听觉,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目所能及皆是模糊的状态,只有隐隐清明的灵台还在操控着那伏魔金刚。
他左边的地上被炸出了一个丈余的大洞,硝烟滚滚,尘土飞扬。之前大荒盛传在西漠深处,有一座孤城存在千年,曾有好事者前往探寻,从此都杳无音讯,终有一天,一个自恃神通高强的探险者只身前往,十年之后终于历尽千劫而归,但是人们发现,他已经丧失了心智,只是逢人就呢喃道:“木人道,无双城......”而后,有细心的人们发现,这探险者的身上似乎有被铜铁浇铸过的伤痕......
大荒留下了无双城的传说,但是人们总是一笑而了之,直到数月前,海陀寺中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垣麒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脑中那些巨响的翁鸣全部赶走,然而这轰天雷威力何其巨大,任凭他如何强运真气,却也只能恢复意识和视力,脑中那些燥人的声响,却是绵绵不绝。
那女子并不想给他休息缓和的机会,双翅一震,急冲而下。垣麒强行提起真气,暴喝一声,只见伏魔金刚顿时又恢复了神采,手中两只金瓜迅捷的击向了那半空中飞驰的妖女。
女子并不慌乱,两只羽翼向前陡然弯曲,一个弓身,便躲过了这怒目金刚的双锤。垣麒见此番情势,口中默念法咒,只见身前的金刚变化再起,脚踩一只夜叉,手中一把碧玉宝剑劈空而去,周身仙云缭绕,表情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此乃无我无明之相!
女子一时没有想到这小和尚竟在顷刻间变化那伏魔金刚的法相,且那无我无明金刚比起先前那尊,更加灵活,手中长剑挥舞,左刺右砍,一时把自己逼在了半空之中。
身后那些黑衣人看的呆了,他们心中明白不过这乃是大荒中绝属上乘的战斗,若是贸然出手,不仅不会对胜负有丝毫影响,却只会白白送了他们自己的性命,故而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看两人斗法。
女子只感觉躲闪愈加费力,若是再这样被对方掣肘,恐怕败下阵来的就是自己,心念所至,右臂上十片鳞甲竖立而起,缝隙中飞出无数机关鸟儿,叽叽喳喳的飞袭向那尊金刚。
此时垣麒的真气已经所剩不多,凭他的功力,最多只能够加持这伏魔金刚的两法相,若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再无法战胜这妖女,恐怕师父连同自己的性命都要拱手让人,便大喊道:“万右使该不会想凭这些铁鸟击败我罢!”边说着,心中想着擒贼先擒王,自己内力所剩无几,要在短时间内击败那万右使的本尊,便不顾那些飞驰而来的铁鸟,加持着金刚攻伐过去。
殊不知,那万右使也是心中一样所想,那些鸟儿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只见那些铁鸟以极快的速度轰向了无我无明金刚,每一只都是自杀性的攻击,而每一次攻击得逞,都扬起一大片莫名的白尘,那些尘粉星星点点,看似毫无用处,却飘入了那紫檀佛珠内部,一时间,紫檀变成的金刚竟然像是锈住了一般,动作竟变得十分迟缓。
垣麒心道:“不好!”他看出了这万右使也是要直接攻伐自身,并非那尊金刚,而此刻那些佛珠被白尘锈住,一时间也无法收回,眼见着她飞驰而来,羽翼中不时的发出几记铜铁飞镖,情势危急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