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湿漉漉的泪水如滚烫的烈焰般,在眼角印出了悲伤的气息,渐渐弥漫。
这是在哪?
炎仇望着雾蒙蒙的世界,仿佛时空也被染成了花,在四周绽放。眼前是一扇窗,窗外有樟树和鸟,还有天空。在这一刻,时间也是仿佛打起了盹,在分不清时间的墨蓝色似水洗过的天幕下延展着,炎仇只是呆呆的望着,最后连每条树枝都一一印在脑海里,就像一个狂热的地铁迷知道每一条线路,每一个分叉路口那样一清二楚。灰蒙蒙的天,不时鸟儿飞过,然而又飞走了。
忽然间,炎仇觉得那些孤独的树是多么的可怜,就连孤单的自己也叫不出个名字,只是静静地伫立于天地间,默默沉寂,为自己叹息,我是否将一年年老区,像贴在海底岩石的海参一般,湿漉漉的浸在海底,直到终老死去。
“小刀子,你醒了啊。”
炎仇回过头,想要探访声音的来源,是一张苍白的有些病弱的小脸,白的可怕,就像是白瓷娃娃一般,唯有有些黑黑的小眼圈残酷的装饰着她的面孔,是灵雪韵,可她为什么在这里。炎仇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被打傻了啊。”灵雪韵还是习惯性的摆着小腿,又仿佛十分疲倦般,勉强着从靠椅上直起了身,平常汹涌澎湃的声音也像是白纸一般,脆弱的好笑,甚至有些不真实。
“这是哪,其他人呢。”炎仇有些机械式的吐出了几个字,就像是自己被海水泡了很多年很多年,终于被人捡了起来,甚至忘了怎么说话,只是像一个程序设定般,而自己就得那么去执行。
“艾薇姐啊,她把你抱到我给你租的房子就去看格利那混蛋了,听说他也伤得不轻,魔法婆婆说你们今天是好不了了,看来我们也只有明天才能启程了。”灵雪韵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膏,像一个大女孩一样用棉签沾着药膏,小心翼翼的向炎仇脸上的伤口点去,一边又寒暄着说着话。
“我自己来吧。”炎仇挣扎了一下,却仿佛自己的身体部件已经被海水泡的散架的机器般,除了发出“咔咔”的声音外,全然无用,特别是小腹,像冰锥刺入一般疼。“别动!”灵雪韵出奇的呵斥了一声,连自己也是被愣住了,有些慌张的望着炎仇,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我。。我太累了。”灵雪韵低着头将药膏又一次粘在棉签上,有些笨手笨脚的将药膏抹在炎仇脸上的伤口上,表情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几点了啊。”炎仇想着被这个小孩子照顾,又好笑又想哭。
“凌晨五点吧,我还想昨天下午和你开黑呢,真是。”
“。。。。”
炎仇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任由小手在自己脸上涂抹,此时,他竟觉得灵雪韵在自己脸上涂着鸦,好笑,却别扭。
“你傻啊,不用管我的。”炎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一刻,他竟然觉得眼前的不是灵雪韵,而是另一个人,而自己也不是19岁的自己,而是13年前那个6岁的自己,在雪中奔跑的自己,在被推入冰窖中的自己,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逝去的自己,那么没用,那么可怜。
“你说什么傻话啊,你被我捡回来,我当然要管你啊,就像爷爷把我捡回来一样,不然我还是孤儿院的孤儿呢。”灵雪韵认真的望着炎仇,仿佛是下命令一般,想要停住了炎仇的惭愧。然而,炎仇心里却难过得可怕。
孤儿院吗?
难怪她说没有父母,原来,在这个世间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面前,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本来有一个爱她的母亲,无奈的父亲,却像一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小猫一般,以为自己是孤儿,只有一个爱自己的爷爷。
像一场虚假的童话,全世界都知道结局和真相,却竭尽全力的演给这个全然无知的小孩,包括艾薇,和她那亲爱的爷爷。炎仇想着,想要打破这个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如万风过境般。独自苍凉,如果童话可以持续到世界的尽头,是悲哀还是万幸,炎仇黯然神伤。
“别伤心啊,我会罩你的,格利那混蛋我绝对打一顿,以后谁敢欺负你我都绕不了他。”灵雪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炎仇,最后只有把小手静静的放在炎仇的头上,就像艾薇姐对自己一样,也许这真的是她唯一知道的安慰人的方式了,简单,好笑,却催人泪下,当然,正常人只会觉得好笑。
这一刻,炎仇真的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败狗,小时候被影叔捡到,当时除了感激,全然无知,后来遇到了韩冰雁,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像影叔一样,带给别人幸福,然而,却被那些人狠狠地踹在一边,将自己的亲人全部带走,一点也不剩,而自己却依然苟且的流浪,无依无靠。
可最后,却被一个可怜又好笑的小女孩捡到。。。纵然她无知,却因为全然无知而很快乐。她很快乐,可炎仇不知为什么,就是看到她就想哭,就像看着一个笼子里的小猫,被外面的人送这各式各样的没事,漂亮的衣服,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就连自己的母亲疯掉了也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也许有一天,就算主人拿着刀子狠狠地刺向她,也许她还会仰着头笑。
她很快乐,可炎仇却难过极了。他不知道她是否再华丽的笼子里很孤独,纵然爱着她,比如艾薇,帕斯特还有公会的大家,然而,就像至始至终她都只是笼子里的一只猫一般,一眼万年,就像窗外的风一般,似乎不是实实在在的,隔着笼子,谁都不会紧紧地搂抱着她。
可。。。。。
“那我真的很开心。”炎仇咧开嘴笑着,眼泪却打着转,湿润了干干的眼,却无人知晓。
“好啦好啦,我累了,别打扰我,本来都睡着了,又被你整醒了。”灵雪韵将药膏瓶扭紧,放在桌子上,像一个跋山涉水后回到家的旅人一般,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对她来说大如床的躺椅上,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窗外透进来的光散落在安谧的小脸上,白的透明。
清晨的阳光柔和的似爱丽丝的仙境。在冬天干燥的空气中,太阳就像一个水煮蛋,滚动着自己的身子,散发着自己那微乎其微的热量,唯有柔和的光沁人心脾。
“你伤好了?”灵雪韵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朦胧的世界里炎仇提着面包和牛奶放在了木桌上,虽然感觉炎仇整个身体还有些虚弱,却能够挺直身子,正常的活动了。“还好吧,魔法婆婆的药还这是神奇,从没见过。”炎仇将温温的牛奶递给了灵雪韵,自顾自的拆着糕点的盒子。
“我们今天可以开始了吧,这种任务拖不得。”炎仇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内部的伤口基本都已经愈合了,就像只是得了一场大病,除了身体有些消瘦外,什么也没有流下,就像落花流水似的。“艾薇姐昨天看完格利就已经先去了,她也知道这个任务不能拖,当然,你和格利暂时也不用挨揍了。”灵雪韵理了理耷拉在自己脸上的红色羊毛帽,水灵灵的眸子也是恢复了精神,狡黠的眼光又一次在眼中闪烁着。“完了,那。”毕竟这是一个团队任务,艾薇一个人去确实让人放不下心。
“完什么完,其实我觉得就算艾薇一个人也够了,艾薇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一个人去接A级的顶尖任务了,只是放心不下我们罢了,所以到时候我们去和她会和就是了。”灵雪韵小嘴咬着吸管喝着暖洋洋的牛奶,脸色也是恢复了些许红润,透出了一丝血色。
“好强啊。”炎仇也是知道A级任务的难度,上次在任务大厅,有个A级人物居然是屠龙,虽然说现在的黑龙已经在诸神之战后消失了,然而这个物种也是依然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如果不是忌讳灵殿的存在,联合起来世界在谁手中也是说不定的,况且,龙不仅有强大的可怕的力量,智慧也是不弱于人类的,甚至超过人类。
“好啦好啦,我们也该出发了,虽然你和格利虚弱了点,但安危你们应该还是能自保的,靠我们剩下三个人也是够了,走吧”灵雪韵理了理帽子,踏着小洋鞋向门外走去。
而随着半个小时的路程,炎仇和灵雪韵也是来到了公会里的任务大厅,当然来的还有格利和帕斯特。
“炎仇兄弟,恢复能力很强啊。”格利笑着向炎仇招着手,活像遇到了生死与共的好战友,而不是干完一架的对手。而帕斯特也是背着一个机械炮和格利并肩到来。
“看来你是被格利看上了呢,真不知道是好是坏。”灵雪韵瞥了瞥格利又瞥了瞥炎仇,露出了一丝坏笑。
“好了,我们要去,”灵雪韵从戒指里取出一张白纸,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白字,看来艾薇走后,灵雪韵俨然成了领导人“月村,嗯,奇怪的名字,好啦,莉莉丝,那附近有没有通道啊。”
“月村,西部的一个偏远孤岛上的村子,因为被称为最接近月亮的地方而被称为月村,但总体来说是个普通的村子,民风淳朴,除了这次外没有任何投案记录。”莉莉丝眼中闪着奇怪的字符,仿佛从水晶中读取着什么。“最近的地点是拉克拉斯港湾,也是最接近月村港湾的地方。”
“哦,那好,就传送到哪里吧。”灵雪韵摸了摸莉莉丝的头,看样子很是喜欢这个小妹妹,但自己也是小女孩似的样子也是引得帕斯特和格利一阵发笑,而炎仇也不禁鼓了鼓嘴。
“再笑,再笑打你。”灵雪韵回过头,抱着肩膀望着格利和帕斯特。而格利等人也是马上憋住了笑声,却依然有些微微颤抖。
“雪韵姐姐的戒指真漂亮。”莉莉丝露出暖暖的笑容。
“还好啦,低调,低调,咳,好啦,那就拜托妹妹你啦。”灵雪韵得意的瞟了炎仇一眼,仿佛想要看着炎仇露出有眼不识泰山的表情,然而炎仇却只是依然淡定的对灵雪韵耸了耸肩。
“真是。”灵雪韵看自己的幻想没有按常理发生,也是嘟了嘟小嘴。
“好了,开始了。”莉莉丝又是恢复了超过年龄的平静,最终喃喃自语。
“时空之神,给予您的恩惠,万古匆匆,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