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本是全黑的,黑成一大片,这八月初几里的天空,怎么可能会有月亮,就算有月亮也是上弦如眉,轻描淡写。天上倒有几颗星光,微弱得可以忽视的光芒,更让峨嵋山脚下旷野里的剑光宝气给抢去。
这里正发生的群殴打架,正以上百人的规模对打。还分成两三拔,第一拔是最初发生冲突的的二男一女,本来是三对三,结果仇家打不过,就想仗着人多势重,要收拾这三人。
眼见这三人让人欺负,结果跳进一个黑脸义士帮忙。这黑鬼嘴里也不消停,叫嚣道:“送人送上峨嵋山,刚好转世去投胎!”还要打断别人的狗腿,惹得其它人见不得这般光景,看热闹的也不断跳进场来杀个不停。
没想到文星这时凑巧路过,看到一个黑汉子手提一把黑剑,跟众人打得正爽,忍不住也跳进场来,跟李正并肩站在一起杀进人群。
一把巨剑,一柄黑剑,一东一西,一前一后,东来西板,南冲北荡,人马俱惊,辟易无挡。杀得人群东倒西歪,狼奔鼠窜。很快唐煜四人也跳进场来,并结成四象五行阵,配合起武清流、顾清泉、王清冰的三才阵是所向披靡,杀得痛快。
这看热闹的人群,一看场上有自己的冤家对头,不管是有过节的,还是有矛盾的,更有其它不知什么原因,也纷纷跳进场来,各找自己的仇家,冤家,对家,不分你我,只讲彼此,轰轰烈烈,大杀四方。眼看这血战局势,已朝不可收拾地步发展了。
这时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神,善哉善哉!”这声佛号洪亮清正,如黄钟大吕同时奏响,言辞庄严、正大、高妙、和谐,宏大响亮,九九归一,九九八十一,以起黄钟数焉。
大钟鸣响,振聋发聩,清亮透明,又如福慧清净、断除烦恼、灭尽诸苦、劝导慈爱、正念正知、无缘大慈,通体大悲、无为清静。一声声佛音禅吟,击打在心灵之上,顿时让人有了放下烦恼,追求内心平静的愿望。
场面上想到厮杀的人群,随着这道佛音而宁静,慢慢地打斗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李正一想,肯定是来了哪里的高僧。
这高僧了不得啊,一百多人乱哄哄的场面,就一声佛号,二十个字,一字一句,一句一断,字字句句,钻进耳朵,打进心坎,让内心的万丈怒火和熊熊杀意,顿时消停下来。
李正想了想,跟着停下手来,招过文星走到华灼身边,叫过四个徒弟,往武清流三人走去。来到三人面前,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叫道:“快跟我走!”说完带队从纷乱的人群中钻了出去。
李正可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大有“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意思。既然峨嵋派都不管这里的打架事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门派的人,在自己家门口让人欺负也不管。最后站出来的居然是一个老和尚,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现在架也打了,朋友也找到了,其它的事关自己屁事。谁管他是马打死牛,还是牛打死马呢?
一行几人走出战场,钻到外围看热闹人群中来,又走到青松旁边。李正看着青松黑着个脸也不管,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什么人。只有萧尘反而笑道:“李正,你厉害啊,你这个朋友我可交定了哦,走!回去喝酒。”
说完带头走向回去,找李正喝酒才是大事,其它都是狗屁。青松脸色难看之极,但这地方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妙。萧尘与青松两人前面一走,李正、华灼、文星,唐煜、唐萱、袁瑜、袁珏在左右迅速跟上,最后面的是武清流、顾清泉、王清冰三人。
他们三人不知这是去哪里,只得跟着前面的黑鬼跑,这个黑鬼应该不是坏人,刚还帮自己三人打架呢。一伙人一直跑到李正租的院子里,关好门来看外面没人追上,李正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武清流、顾清泉、王清冰三人,哈哈大笑:“哎呀!我说是哪里钻出来的三个野人,居然跑到野地里打野架,原来是三个云南来的野人啊!那里的野人穿不穿衣服,是不是满树的乱爬,满地的乱跑啊?”
李正见三人一愣,不明白这黑鬼什么意思。李正又是一阵狂笑,其它人也大笑起来。他们可都听李正讲起南方的野人故事。李正笑够了正色道:“武清流、顾清泉、王清冰!怎么,你们认不得我了?难道是我长得黑,你们就认不得?我可是,我可是当年峨嵋山上落后队伍厚德队,排名倒数第一,又是艰难困苦四大喜的第一艰啊!怎么?还不认得我?”
顾清泉三人张大嘴巴,想说什么都忘了,惊喜与诧异同在,莫名与迷惘相依。顾清泉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并一同走了过来,围着李正看了又看,又伸出手来摸了摸李正的脸。确实不是化装的,确实是黑,是个黑鬼。
李正不耐烦,怎么了这是?随便来个人都喜欢摸自己的脸,自己的脸有这么好摸吗?武清流还是有点不相信,问道:“你是李清乐小师弟?”
李正不乐意,没好气说道:“这世上已没有李清乐。你要么叫我李正,要么叫我李雪梅。总之这世上已没有李清乐这个人,明白吗?”
顾清泉看明白了,特别是看到后面站着的青松道长,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黑鬼就是李清乐,不不不,现在不叫李清乐,刚才他才说了这世上没有李清乐这个人,现在叫李正。
眼前这个黑鬼就是当年一起,共经风雨、共同患难的李正。顾清泉走了过来,其它二人也走了过来,于是四人就抱在一起,狠狠的熊抱在一起,都忍着谁也没有哭。
难怪这黑鬼要跳出来帮助自己打架,难怪要喊送人送上峨嵋山,刚好转世去投胎。这世上如有人恨峨嵋山,那么眼前这个黑鬼就特别恨峨嵋山。
王清冰实在是受不了这激动的时刻,实在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忍不住大哭起来,搞得其它三人跟着眼泪直飚,放声痛哭。华灼、唐煜、袁瑜几人也是眼巴眨眨的红了起来。
这些天来光听李正讲过去的故事,就知道四人的感情非常深厚,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当然除了青松例外,青松的脸黑得更狠了。李正刚才的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说什么这世上再也没有李清乐,这是表示他与峨嵋决裂啊,打死也不认自己是峨嵋派弟子。
倒是萧尘很理解这四人的感受,因为峨嵋派当年的做作所为,确实不厚道有失公允。峨嵋派连自己的门徒都这样对待,还下毒手重手,一个关在反省谷五年任其生死由天;其它三人赶下山来任其自生自灭。如果说这四人犯了大过大罪,或许还说得过去,但他们四人真的犯有过错吗?这样对待自己的门徒有待商榷。
四人抱在一起哭够了。李正才把三人叫过来,一一介绍这是我的师父青松,这是师叔萧尘,这是恒山紫岳剑派文星,这是我道侣华灼,这是我四个徒弟唐煜等。
武清流三人,除了认识青松道长外,其它人都是第一次见面。相互就是一通敬礼行礼,好不容易等这一切繁缛礼节终于行完了,李正大叫道:走走走,进屋进屋。今天我们得喝酒,喝团聚酒,喝重逢酒,得喝好酒,喝你们重没喝过的酒。
这其中只有萧尘最高兴的了,因为有酒喝。从第一次喝了李正的酒后,就贼似的惦记上了,这两天一直扭着青松要酒喝。听李正这样说,早就急不可奈的冲了进去,后面的一群人也是霹雳啪里冲进屋内。
先请青松和萧尘坐在上位,接下来就是李正、武清流、顾清泉、王清冰,华灼。
唐煜四人就只好站着,他们四人都是晚辈,现在只能站着侍候长辈,并准备吃食酒菜。李正准备又掏出两瓶酒来,好让三位好友品尝时,青松已把李正送的两瓶酒拿出来了,交给徒孙唐煜、袁珏两人负责倒酒,唐萱和袁瑜负责碗筷上菜。
没一会酒菜上桌一切停当,李正看了师父青松一眼,首先站起来端起酒碗说道:“师父、师叔,还有我的三位好友武清流、顾清泉、王清冰,包括我的道友华灼仙子,我的四个徒弟。
今天,是我李正这二十来年最高兴的一天,也是我与师父与三位好友分别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重逢团聚。今天团圆喜庆的一天,也是欢欣鼓舞的一天。我李正,不光找到失散二十五年的师父,更找到了失散二十三年的好友。此次峨嵋之行,真是不枉此行不枉此举。来来来,让我们高举酒杯,让我们共同饮胜这杯酒,为我们的重逢与相聚干了!”
“干!干!”
“干了,干了!”
李正率先开喝,一口气喝完后还亮了手中的碗。等众人都喝完后才坐了下来,等唐煜、袁珏又过来倒酒,一直三碗酒下肚后,李正拉过武清流三人的手,不停的说道:“哎呀,这样算算,在我十七岁那年九月吧,差不多此时分手的,怎么算也有二十三年了。你们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给我们讲讲!给我们讲讲你们的经历!”
武清流看着李正,说道:“哎!说起来我们三人,那也是满眼辛酸泪,满腹荒唐言。我们三人是你小师弟,用你的自由才换我们三人下山的机会。我们三人下山后也是痛苦后悔,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策,只能按小师弟你说的那些地方寻药修炼。
我们三人结伴出川南下,先去云贵滇藏等地,采药炼丹修行积德。我们在泸湖地区行道一年有余,除三个妖魔救贫民女子后,离开泸湖前往藏边大雪山里的绝壁峭岩找雪兰花。这一路可算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历经千辛万险,终于采集到了雪兰花后,又转道其它大雪山,收集到其它一些珍贵药物后,才离开藏边,前往大理炼药服丹。游了滇池、苍山等地,并在石林行道与云南白巫教众发生冲突后,并大战一场离开,到漓江逛了一圈后又去黄果树瀑布。
到第三年,我们行道过程中回经云南,路过玉龙山时,遇到仇家白巫教主,打斗中我们三人都身受重伤,让白巫教主打下万丈悬崖。我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最后悔的是让小师弟牺牲了自己,成全我们三人下山机会,却最终难逃死亡的命运。
哪知这万丈悬崖之下却另有生机。我们三人掉到雪窟里,下冲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滚掉在万年不化的积雪里,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来。没想到掉进抗里发现一个洞府,洞府大门上面写着三个朱文古篆大字:“斜月洞”。我们三人死里逃生,又所白巫教主追击杀来,故尔钻了进去躲藏起来。白巫教主以为我们必死无疑了,也没前来追杀。
于是我们三人安心的在斜月洞府里养伤治病。无巧不成书,我们在里面发现一个秘室,我们三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开来,在里面找到一部道籍《灵台心诀》,还有金银铜三把法剑。
当然还有一些丹药和小法宝之类的东西。于是我们三人在里面刻苦钻研,并各取一把法剑,清冰是女生由她先选,她选了一把金剑,名叫:真如金剑。我选了这把银剑叫真谛银剑。顾兄取铜剑叫真灭铜剑。
我们在斜月洞整整修炼了三年多时间,最终融会贯通《灵台心诀》,出来后找到俗世一打听居然过了三年,把我们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们又想起小师弟还在峨嵋山受难,急忙赶到峨嵋山反省谷后,哪还有你小师弟的身影啊?除了遗留地上的字和寒鸦之墓。
我们再一打听,才知事情原委经过,当时也是大怒出山,并发誓再不与峨嵋派发生任何关系。又听都讲说你可能去了淮河一带,我们三人急急找去,这人海茫茫潮来汐去的,而小师弟又身无没道法,又没学成峨嵋派互相联系的道术,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
我们在淮河找了二年多一无所获时,当时也是心灰意冷毫无办法,刚好在徐州城遇到青松师叔,也在寻找小师弟。可是小师弟你如平空消失一样无踪无影。实在没办法就往南方走走找找,一边行道一边寻找小师弟,但几年过去仍是一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