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心里纠结着,既然这个金懋叔能跑到监狱来找她,那就说明她手里的这块羊皮卷绝对值钱!可是,她要是跟着出去了,虽然可以离开这里,但下一秒她宋宝儿立马就变成了大宋王朝的通缉犯,无立锥之地;要不出去,她不但小命难保,更别说回家了……
在死与死之间抉择,当然要选择活长一点,可是就这么跟着出去这不是乖乖的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吗?最好还是自己越狱!可是……想到这里,宝儿愤愤的翻了个身。
“喂!你到底走不走!”白玉堂的耐心已经到达极致,声音也大了起来。要不是他二哥韩彰逼他过来,他才懒得来救这个脑子有病的疯女人呢!
正推搡着,就听见牢房顶端的窗户外有猫在叫,那猫叫了好几声,声音怪怪的,唬的地上两人都一动不动,静若寒蝉……
宝儿打了个冷战,她向来怕猫,小时候在孤儿院被猫抓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现在,她那只受过伤的右臂还在隐隐发着痛;而白玉堂,他自己都不想解释,半个月前他跑到开封府斗御猫,以刀断而告终。
沉静了片刻后,白玉堂实在是懒得再同这女人讲了,他袖子一挽一把抓起宋宝儿,往自己肩上甩去。
而这时,蹲在大牢房顶的方媛竖着耳朵,听了片刻终于发现脚下鸦雀无声,于是她立刻一个纵身,跃了下去。原本想再学几声猫叫,可却鬼使神差般的忘了……
宝儿还没被金懋叔提起来就听见“扑通”一声,一个不明物体从上而下,她立马感到不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三个人滚作了一团,随后就是方媛凄厉的鬼叫声,宝儿连忙爬坐起来,哼哼了几句。
方媛感觉不对劲,迅速站起身打亮了火折子,她惊鸿一瞥间,只见一个俊逸的容颜一闪而过,迅速从头顶的窗户飞跃出去。她望着窗口,呆呆发着楞,久久不能回神。
就在方媛发楞之际,不远处看管女囚犯的狱卒婆子开始用粗犷的声音咆哮。
转眼间,那昏黄的灯笼已经靠近,宝儿抬眸,只见三个中年婆子站在牢房门口,其中一个一边开门一边骂:“猪狗不如的东西,作死都不忘害人,半夜鬼叫安的什么心?看我进来不打断你的腿……”
另一个则在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她惊恐的指着方媛大喊:“你!你!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活腻了是吧?!”
方媛从刚刚的情景回过神,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忘了熄灭手里的光亮,她不禁吓了一跳,嘴里呜呜哇哇的胡乱解释。
三个狱卒婆子岂是好糊弄的主,右边马脸的那个轻哼一声,甩甩手里的皮鞭,冷笑着走进了牢房门。
随着狱卒的走近,方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她声泪俱下,颤颤巍巍的求饶道:“妈妈饶命啊,这是我……我在牢房的地上捡的,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啪啪”的皮鞭恐吓声落在方媛身边的地板上,抽的柴草乱飞。方媛吓的往旁边缩了一缩。
“不招是吧?叫你明个也和她一样,半身残废了!”马脸婆子甩着鞭子,咬牙切齿道,“地上捡的?唬弄谁呢!”
宝儿从惊吓中回过神,她看着全身战栗的方媛,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于是毫不犹豫的朝狱卒婆子爬了过去。动用私刑?狱卒怎会有这等权利?虽然她不懂宋代的法律,可进了监狱的犯人就不是人了?
马脸婆子正要抽到眼前女囚的背,却没想到突然间右手被阻,她惊讶之余,低头看去,只见是地上爬的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对方竟然单手握住了她施力的手腕,还蛮有力道。
“呵,你倒是饿了一天,手劲挺大啊!”婆子冷笑,她向来最讨厌这种管闲事的,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充作圣母帮别人?她收起皮鞭,转身甩手,今天她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新来的囚犯,让她懂点规矩。
手起鞭落,“啪”的一声,宝儿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刺痛,她趴在地上不禁眼泪泉涌。真是气人,要是能站起来,她一定打的这个动用私刑的狱卒脑袋开花。
“停!”随着一个尖细的女声,为首的那个胖婆子一把抓住甩鞭的马脸婆子,她缓缓道,“别急,让俺瞧瞧,鲁娘,你把灯笼打近一点!”
手打灯笼被称作鲁娘的婆子立马听命,挑着灯笼凑到宝儿面前,惊艳之后,连带着粗鲁的呼吸声不绝于耳。
宝儿还未从疼痛中缓过神,就觉得一只有力的手钳制住了她的下颌,那手用力掰起她低垂的头,她抬眸,只见一个满脸脓包丑陋不堪的胖女人正近距离的审视着她。
胖女人看了片刻,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皮囊,你说你杀人做什么?”
马脸婆子也凑了过来,用手指戳戳宝儿的脸蛋,喜笑颜开,“进了这地方可就由不得你,今个饶你一顿打,从明起,好好给俺们赚银子!”
说罢,三人相互使了眼色,脸上挂着笑意,喜气洋洋地退了出去。
临走之时,为首的胖婆子还特意留了一盏灯,她把那灯摇摇晃晃的别在牢房的大门上,又回头看了几眼宝儿,方才带着两个手下慢慢腾腾的离去。
看着转身离开的三个狱卒,方媛无辜的眨眨眼睛,她还真没想到这伙人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她。
等到绝对安全后,方媛兴奋的一跃而起,她一把扯开肮脏的囚衣,口齿不清道:“我就知道这两天该挨打了,还好提前做了准备!”
宝儿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囚——那张布满泥淖的黑脸上有几道眼泪冲刷过的淡色痕迹,扇子般的睫毛上泪花莹莹,这分明是一个乔装打扮的大美女……
只见方媛左手入怀,“哗啦”一声,从囚衣的身前身后各抽出一个一尺宽的薄钢板,那钢板映照着门口的淡红色灯笼,亮光闪闪。
宝儿惊呆,她真的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人。
方媛抬眸笑了笑:“喂,看在你替我挨了一鞭的份上,我带你出去。”
轻抿嘴唇,方媛笑的意味深长,片刻后她又缓缓道:“那婆子看上你了,估计明天你就得在这鬼地方帮她们接客赚钱。”
“嗯?”宝儿喉咙里咕隆了几声,挑眉,努力的做着惊讶的表情。
“你别不信啊,这女牢房跟妓院差不多,那,你看,漂亮的都死了,因为我长得丑,才活着喽……”方媛爽朗一笑,又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女中豪杰,挺仗义的嘛。”
宝儿回之一笑,其实她一直都是这种热心肠的人,很多时候帮助别人都会把自己陷入危险里,可她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笑什么笑,我本来还想告诉她们这火折子是你的呢,没想到你比我行动还快,哈哈。”方媛笑着,黝黑的脸颊上隐隐一对酒窝,“四更天我带你出去,作为我对你的报答吧,四更天外面有人接应我。”
宝儿眨眨眼睛以做回应,她躺了下去,不在理会对方。事实上她也没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毕竟自己现在下半身毫无知觉,要想爬墙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
约么到了四更天,宝儿在方媛的轻唤声中醒来,这时候,别在门口的灯笼已经熄灭,只见黑暗里有微弱的火折子发着光亮。
还没来得及反应,宝儿只觉的自己腰间一紧,接着身子一轻,她感到自己迅速冲向高空,等到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趴在窗框上了。
借着月光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腰间系了一根两指粗的麻绳,接着,屋顶上伸过来一只手,迅速将她拉到了房顶。
待宝儿上了房顶上,就见方媛也轻轻松松落在了她的身后,她熟练的身手让宝儿再次大吃一惊。
“走吧,小高。”月光下方媛破烂的衣服猎猎作响,她负手而立,笑着对刚刚拉宝儿出来的少年道。
“是,小姐。”被称作小高的少年半蹲下去,背起宝儿,起跑,接着就是快如闪电的狂奔。
在宝儿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见青色的月光下,方媛也发起轻身术,疾步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