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际,黄昏时分,天空一片深红色的云霭,夕阳照射出万道霞光。斜阳余晖返照山间树影,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瑰丽无比,浮现出醉人的景色。
距离少年郎离开贾老板的商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但黑白双煞的毙命仿佛就发生在前一刻,叫人记忆犹新。茅重八一路上都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少年郎想着自己路途遥远,有个人一路相伴也未尝不可,所以就不置可否的默认了。
说道茅重八,在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先前他递给少年郎的那张破旧的羊皮卷,其上所记载的是茅重八师门不传之秘的绝学:遁地术。经过一天的研究,少年郎发现这遁地术的的确确并不是修仙者的术法,而是世俗内的武功秘籍。然而这遁地术却也并非普通的武功秘籍,因为这遁地术是仿照修仙者的术法而改编的!
没错,这遁地术的原型其实真的是修仙者的术法,不,或者更确切的说乃是一门神通:土遁术。不过也许是茅重八师门的师祖见过甚至拥有土遁术这门神通,然后改变成适合世俗人能够运用的遁地术了。这不得不让少年郎惊讶万分,心里直呼天才,是何等的天资才能将一门修仙者的神通改写成世俗的武功秘籍的?少年郎有些不敢想象。
于是少年郎也曾不着痕迹的打听关于茅重八师门的事,却得到的是他师门只剩下他一人的这一答案,叫少年郎暗道可惜。因为既然茅重八的师门能够知晓土遁术,那么很可能他的师门也存在修仙者,要知道,直到现在,少年郎也未曾遇见过同一类的修仙者的,这不得不让少年郎有些疑惑,是不是整个大武朝只有他一个修仙者了。
少年郎在熟记这遁地术的内容后就将羊皮卷还给了茅重八,觉着这遁地术虽不如土遁术那般有用,却也算是一招不错的奇门遁甲之术,也许会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只不过少年郎一只没有机会使用罢了。
“柳爷,天色已晚。正好此处有个酒家,不如在此地借宿一宿,明日再赶路罢?”茅重八经过一天的相处,神色上虽不再那样刻意谄媚,却语气中透着尊敬,二人赶到了一座山冈上,距离梅西县还有半日的功夫,见着日头已经西落,他不由得提议道。
少年郎伸头环顾张望了一下四周,只见这坡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户人家,在前边不远处的土坡下,约莫有数间草屋,傍着坡道边的大梧桐树。树枝上挂着一竖着的酒帘儿。见状,少年郎便朝茅重八点了点头:
“但凭茅大哥做主吧。”
茅重八见着少年郎没有因为自身的武艺高强而看轻自己,反而一路上对自己很是客气,心里不由欣喜,觉着那事也许有戏。便活动了下手脚,率先朝着酒家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那家酒家前,只见在这酒家的大门前,为头有一株大树,张牙舞爪的,却与别的数目凋零枯萎的景象不同,生长的甚是繁茂妖异。那树身茎干粗大,如果没有四五个成人还合抱不拢,少年郎顺着那大树往下看时,只见那大树的树根处湿湿腻腻的一片暗红,就似那人血一般,正滴滴往土壤里边沁。
少年郎将这看在眼里,心中暗自一惊。忽然就见那酒家出来了一个妇人,双手端着一个大木盆,里边装着满满当当的不知是什么的肉骨,见到少年郎二人眼里下意识的一慌,随即又喜道:“二位客官里面请,我这就来!”说完便端着木盆,急急忙忙的转身进去了。
“有古怪,当点心!”少年郎轻声的提醒道。
见此,茅重八警惕的点点头,后又面不改色的走在少年郎的身前,只是紧了紧胯间的细剑,又很快的松开,二人也不说话,就径直往这酒家里走去。
刚走到那店家的门口,少年郎就看见在那房屋窗槛旁立了一个小牌,上面写道:
“寻路莫多语,无事需早归。尝忆离家日,双亲抚背时。过桥须下马,有路莫行船。未晚先寻宿,鸡鸣再看天。古来冤枉者,尽在路途边......”
少年郎刚一看完,就见方才刚进去的妇人复而又转,此时她两手空空,一脸笑容。二人这才有功夫打量起来,只见她长发盘旋脑后,其上插着一根银色头钗,鬓角插着不知何处摘来的夜话,面上涂满了劣等的胭脂水粉。上身披着一墨绿色纱衫儿来,下面系着一挑鲜红的生绢裙,半敞半开的胸脯裸露,露出细管子般的瘦腰,只顾着一味的卖骚露肉。
这时那妇人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嘴里忙道:“客官,来歇脚的吧?本家可是有上等的好酒、好肉哩,若是还要些点心,可是有着又大又香的肉包子哩。”说完,目光越过茅重八那矮小的身材,一双桃花眼在少年郎那匀称飒爽的身姿上来回的窥探。
因为少年郎事先提醒在前,茅重八此时也就不吱声。只见少年郎笑道:
“老板娘,好酒好肉只管上,吃完了我们还要再借宿一宿。”
那妇人见说,应了一声“好嘞!”,便殷勤的请二人落座,待二人坐定,那妇人首先端过来一酒坛,给二人面前都倒了一碗酒,倒完酒后,还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少年郎,这才转身进去。
趁着空荡,少年郎将碗中的浑酒都倒在了桌子地下,茅重八见状,也像少年郎一般把酒倒了。毕竟少年郎还只不过是一个灵恸期的修仙者,到底是不是百毒不侵,自己也不清楚。
二人刻意大声的说着些闲话,不时的放眼打量着店内的境况。酒家里只有四张桌子,除了对应的几把长条凳子外就没有其他的装饰,看起来甚是空旷、冷清。此刻的酒家里只有少年郎二人,这时,内堂的门帘里露出了个夜叉头,偷偷的朝这边窥伺,见此,少年郎的脸上露出玩味的冷笑。
望着净秀的少年郎自顾自的倒酒,从内堂里又出来的妇人面露喜色,回身朝内堂里使了个眼色,就间店里陆陆续续走出三五个汉子来,手上都端着大块大块的肉,直往桌上摆放。待到菜都上齐了,这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二也不见回去,只是分散的或站活坐的到酒家门口,都不说话,只是眼睛不住的朝少年郎二人这边瞟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妇人又从内堂里转出来,走到桌前笑道:
“客官们,我家的酒菜有些滋味罢?”
又见二人的酒碗都空了,心中又是大喜,便上前给二人倒酒,少年郎腆笑着举酒相谢:
“果是好酒!老板娘......”
话还没说完,忽然见他手中的酒碗一落,掉在地上摔个粉碎,随即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茅重八见状,暗吐了口气,心道:柳爷功夫了得,就是真喝了酒怕是也不见得能够醉倒,罢了,就陪他一回吧!便也迷迷糊糊的傻笑,大喊了一声“好酒!”,也伏桌不醒。
“倒也,倒也!”妇人笑呵呵的拍手叫道,“有这两个夯货,还不够多卖几天?只可惜了这个俊秀书生,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将他做一般狗肉当酒菜卖了,老娘一时还真有些舍不得哩!”说完,见几个伙夫奸笑着没有动作,便挑眉催促,叱道:
“几个懒皮!还愣着作甚呢?做事呐!”
堵住门口的那三五个汉子这才笑嘻嘻的上前,便要抬二人入内堂去。这时只见门口转如一个男子,众人见他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男子头戴蓝色轻纱面巾,身穿白布衫,下边腿系着护膝,吧嗒着麻鞋,腰间系着缠袋,生得一张三叉脸儿,下巴微微有几根髭髯,约莫三十五六的模样。此人一见店内的情景,放下肩上挑着的布袋,笑道:
“娘子,生意不错哩!咦,怎的有个秀才?”
“这两个呆鹅,傍晚时分没头没脑的就闯进来了......”夫人见状,朝那男子笑道:
“我初时瞧那秀才精明沐风,还忌他三分,不想竟是个草包!那个矮冬瓜倒是个夯货,省了老娘好些功夫!”
那汉子走到近前,看着被晕倒在地的少年郎,感慨道:“小相公,不是老爷今日坏了规矩,实是你今日命中该绝,偏要在这时停歇在我家,我若是放了你离去,岂不是天理难容?如此,你便认命了罢!”
那妇人见他这副悲天悯人的一番废话,冷讽道:“你那些言语拿去哄哄别人得了,在老娘的面前也敢装样?我且问你,你挑去别村卖的就不是人肉?倒要你在这里装好?”
汉子见娘子升起,脸上忙挤出佞笑,对妇人道:“娘子,不是你这么说。做人须看长远,若是遇到那江湖豪杰时,便放走一两个,算甚?一来可以传传我等侠义之明,而来日后我等弃了这营生,奔走江湖时也能有些照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