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任由荀青在父亲眼前呼喊,荀水就如同听不到,看向荀青的双眼中满是恐惧,荀青留下的饭菜也没有吃一口,而是蜷缩在墙角,嘴中不断重复着那句话语。
荀青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自己五个月未见父亲,本以为父亲在大雪封山之时葬身山林,正悲痛不已时再次出现,然而却是这般模样,心灵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徘徊,更是一种痛苦。
“苍茫峰..究竟是什么地方..爹竟成了这样。”
荀青听着父亲口中不断念叨这个山峰的名字,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这样,荀青在父亲身旁守候了整整六日,白天时会从酒馆内带一些饭食,生怕自己在父亲不去吃,每次荀青将饭食端来后就避在远处,看着父亲直接用手狼吞虎咽吃着,有时头发都沾在饭上,心中一阵苦涩与酸痛。有时荀青会费劲大力气强行压住父亲,为其擦去身上的污垢,但很快荀水又将身体弄脏,每当夜晚,荀青从家中拿出棉被盖在父亲身上,自己就在一旁看着父亲睡着。
而当荀水的大哥和三弟以及荀青发小知晓此事后,都前来帮助荀青,尤其是荀水的两个兄弟,更是心急如焚,时常会有一群村民围着这苦命的父子二人叹气。
此时的荀青如同父亲,而荀水如同儿子,每当夜晚时,荀水会将被子踢开,荀青都会耐心为其盖上,这对荀青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荀青也时常看着父亲笑而笑,看到父亲癫而泣。就这样,六日过去了。
六日后,这一日为孙百寿死去的第七日,其子在两日前便快马加鞭赶来,此时仍在盛放其遗体的棺木旁痛哭,而荀青则是将父亲交给了自己的大伯三叔照顾,自己在第七日来到了村口的百年大柳下。
荀青在这六日中做了一个极为果断的决定,那便是前往苍茫峰!寻找父亲变成这样的原因以及救治好父亲的方法!这一切的根源,必是苍茫峰!
周平如约而至,在清马村村口的大柳树下等候着荀青的到来。
“带我去苍茫峰!”
荀青话语冷道,自己对周平心中一直有着疑虑,甚至怀疑那晚在孙百寿屋内的人就是他!但听其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现在自己父亲的事情自孙百寿死后仿佛也就只有周平知道,而此人必然是父亲谜团的重要线索,因此不论其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都定是与自己父亲有关,就算危险重重,自己都必然要去!
尤其是周平整个人身上给自己那种怪异的感觉,自己愈发觉得疑点十足,这样对自己隐瞒事实的人,岂能赢得自己信任!但为了父亲,荀青决定趟这一趟浑水。
周平点了点头。
“我正要带你去。”
仿佛做了什么极为重大的决定一样,周平沉默许久后面色凝重,其实他想带荀青去的地方,正是苍茫峰!
荀青沉了口气,脸色极为冰冷,从自家中取了往日入山林采药的麻袋,里面装上了干粮,与周平上了同一辆马车,向大雪山中驶去。
二人马车上一路无言,周平在前驾驶着,荀青则一直在车内看着周平的后脑,仿佛其只要稍有动作自己就会用衣袋内藏着的斧头动手。
一连行驶了数个时辰,天色已是黄昏,周平停下了马车,由于积雪已经融化,马车一路疾驰便道了大雪山的入口处。
“今日不能再走了。”周平皱起双眼向大雪山的方向看去,仿佛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存在在其内,将马拴在了一棵树上,找了山口外一处平地生活。
荀青好奇,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自己生了一堆篝火,离周平较远,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周平的手则是不断在篝火旁搓弄着取暖,此时的天气并不太冷,荀青瞥了周平一眼,走了过去递给其一块儿晒干的肉。
周平摇了摇头看着荀青眼中的肉苦笑。
“为什么不能进去?”
荀青坐在其旁问道,起初是怀疑夜晚山间有野兽,但看到周平看向山间的眼神时候有感觉事情并非那样简单,对于细节的捕捉,荀青的谨慎往往就连成人也不及。
“暗夜冰冷...”似乎一句俗语般,周平说道,但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恐惧之色,双手在火旁挫地极为频繁,甚至想把手放入火中一般。
“我非你敌..孩子,这世上有太多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其存在便必有道理。”
周平双眼中多出一抹暖意,但又有些复杂。
抬头看了看夜空,周平叹了口气。
“我想对得起自己,不想再祸害更多的人..相信我一次。”
荀青心中一怔,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眼前这个周平似乎每一次都不把话说完或者说清,这便让自己怀疑,荀青虽然善良,但其心计却是不浅。
看着荀青的反应,周平似乎略有伤感,但好几次却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吧,我跟了你,只是想治好我父亲的病,为了这个,我不怕死。”荀青镇定道,双眼内的平淡却足够摄人心魄!
周平一惊,眼前的少年并非平常人一样简单,不得不承认,他之前把荀青当为一个懵懂的少年是错的。
叹了口气再次抬头仰望夜空,仿似心中有极多无奈却又不能开口说出。
“你父子与那孙头来往,有没有注意到..孙头可曾”周平再一次欲言又止。
荀青皱起眉头。
“孙头可曾吃过什么饭食?”
话音刚落,荀青如同被雷劈中一样,愣在了那里。
篝火在暗夜之中啪啪作响,偶尔迸射而出的火星会溅在其旁,夜幕垂在空中,大年初二的弯月挂在空中,偶尔从山间内传出数声狼嚎,伴随着这句话,二人所在的地方如同地狱一般恐怖。
荀青大惊,不禁仔细回想起来,孙百寿几乎从未迈出过门,家中也并无什么炊火之地!
一时间恐惧从心底涌现而出。
“那..”荀青正要问,却被周平打断。
“不早了,孩子,早些睡。”
周平似乎不想说太多一样,面色凝重了起来,随手捡起一棵木枝填入火中,再次烤起手来,整个身子似乎开始哆嗦。
荀青躺了回去,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双手离火越来越近,身子抖动越来越剧烈的周平,心中泛起波涛,尤其是周平的那个问题,再想到那一晚孙百寿的绿眼,荀青心中多出一股恐惧。
清马村内。
荀水在其兄弟二人的强行拖拉之下,被带到了其大哥家中,但却一直想往出跑,迫于无奈,只得将荀水锁在屋内,但每日荀水就如同着了魔一样看着外面。
而另一个消息,自从孙百寿下葬后,其子在为其守墓一夜之后离奇死去,一时间整个清马村中人心惶惶,接连几日,孙百寿家中便无人丁。更为可怕的是,孙百寿的墓前,竟常有黑猫在夜里发出渗人的嚎叫声,村中之人皆在背后议论孙百寿的魂魄附体在黑猫上,一定是在死去的七天内接了阳间邪物的气,一时之间无人敢去管孙百寿家中的事,其子也被官府中的人草草下葬。
此外,每当清马村夜深人静之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野猫都会聚集在一处仿佛在哀嚎着,自孙百寿死后,清马村便有了一股小的风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周平叫醒了熟睡的荀青,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哆嗦,周平好像心很急切,一路上驾着马车极速奔向山林之中,让山中的野兽为之一惊。
行驶至正午,由于剧烈的颠簸,荀青在车上吐了好几次,但周平都未让其下车,好在终于赶到了苍茫峰下!
雾!仍旧是雾!
方言方圆三百里内,唯独这一座峰在正午时分还有如此浓厚的雾!其高耸如云的峰顶如同一把利剑插入天中。
苍茫峰之所以苍茫,完全是因为其外这层厚厚的雾,只能依稀看见一部分峰体。
荀青正在为其美景而唏嘘时,周平却在其背后用一个布袋将荀青的头套了起来!!
“你干什么!?”荀青用力挣扎着,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却被周平死死抱住。
“别动!信我就别动!”
周平一手用布袋套着荀青的头,另一只手臂死死抱住荀青,径直冲入雾中!
然而当在其冲入雾中时,大雾内某处却有一只黑猫!径直看向二人!
不知走了多久,周平在雾气之中横冲直撞,终于走入了仓茫峰内!
此时他才把荀青的头罩摘下。
仓茫峰如同平常的山峰一样,山清水秀,如果没有其外的雾气,还真看不出来仓茫峰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当荀青看向脚下时,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草药!无尽的珍惜草药!
似乎就像是有人特意栽培一样,各种草药整整齐齐分类生长着,龙须,七叶莲,红阳,甚至还有荀青在医书上看过,但从未见过的,正是在其上方峰中的裂缝中生长的冰雪灵芝!
周平喘着粗气,但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看向荀青的眼神中尽是柔和。
荀青转过头去,这时他完全相信眼前的人,但令其震惊的一幕...
周平的脸上,竟然有着极多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小虫子蠕动着,渐渐渗入其脸中,格外渗人。
“你?!”荀青赶忙上前却被周平厉声喝住。
“快爬上去采灵芝!!”
周平双眼血红之色愈浓。
“快爬上去!没时间了!雾中全部是蛊虫!快去上拿下那灵芝!那是救你爹唯一之法!快去!现在就去!快!!”
周平几乎是在嘶吼着,荀青一怔过后赶忙向上攀爬而去,如同灵活的猴子一样,只顾着把一个个如同脸大的灵芝放入包中。
“够了!快下来!没时间了!”
此时一只黑猫走了过来!双眼中的绿色幽光如同鬼魅。
荀青一听后果断跳了下来,刚摔在地上便被周平一把拉起,再次被套上头套冲入雾中。
“回去之后将冰芝捣碎,暴晒三日后喂你爹服下,记住!杀掉村内所有黑猫,一个也不要留!”
周平冷厉的话语在其耳旁回荡着,荀青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来不及多想,雾中,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多只黑猫!
周平没命的横冲直撞着,他并不知道出口在何方,只是脸上红色的小虫子不断渗入肌肤,自己的意识就快要昏迷。
“该死...!怎么还不出去!”周平看向身后,十多只黑猫追着自己,如同饿狼一般。
“听我一言!出了这大雾以后,无论何人叫你!千万不要回头!我给你一把刀!回去后用它杀掉所有黑猫!切记!切记!只能用此刀,杀掉后全部用火烧尽!记住!一只都不要留!”
周平冷厉之声仍回荡在荀青耳旁。
终于!又是不知多久,荀青被周平一把扔出大雾外!
荀青摘下头套,看向大雾内。
“一生害人无数...终于得以解脱。”
周平站在大雾之中,嘴角浮现出一抹解脱的微笑,荀青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双目震撼之色更浓!
“快出来!”荀青大力嘶吼着,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有着大恩!
周平在雾中,身后的黑猫逐渐追了过来。
“首入雾峰,九死一生,已不得为人。再入雾峰,十死无生,无回头之路。”
周平的苦笑道,其话语却是一字不落进入荀青耳中。
“暗夜即至,冰冷无边,长夜终过,无憾此生!”
在荀青满脸震撼的神色之中,数十只野猫扑在了即将癫狂的周平身上,将其身子慢慢撕咬..吞噬..
而荀青最后看了一眼,将马车的绳索砍断,一步跨上马背,猛地一鞭抽在其臀部,马如利剑一般向山口疾驰而去!
(昨日前日有事,第三更补上,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