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府。
这三个鎏金大字虽然很古朴苍劲,但实在没有想到,会对冷越产生如此剧烈的冲击力。
脑海中恍如惊雷骤现,轰隆隆的山呼海啸声不绝于耳,冷越的目光瞬间呆滞。
黑沉沉的记忆漩涡突兀的在识海中浮现,黑色回忆蚕丝一般盘踞在脑海中。
“我曾经在这儿生活过。”这是冷越的脑海中不受意识控制蹦出来的念头。
在冷越被纷乱的思绪搞得头昏脑涨时,大地苍鹰平稳的降落在冷王府前边宽敞的广场上。
冷王府依山而建,高大的府门两旁的门楼上,悬挂着两朵巨型白花,白花各自垂下一道洁白如雪的绸缎,白色绸缎被山风卷起,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走吧,到了!”无忌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凉,他没有正眼看冷越,飞身掠下了大地苍鹰的后背。
无情的眼孔中出现了一层水雾,他呆了一瞬,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府门飘了过去。
无涯抓起冷越的手臂,紧随二人的身影,向府门飞射而去。
冷越懵懵懂懂跟着三人到了正门外的石阶上,清冽的冷风吹来,意识略感清醒。
冷王府正门外,矗立着两尊凶恶的神兽雕塑,雕塑的脖子上,缠绕着洁白的纸花,令得那闪烁着幽光的雕塑显得更加狞恶可怖,仿佛会一跃而起,择人而噬。
铁红色大门外,站立着十多名身穿白色麻袍的魁梧大汉,这些大汉面部线条冷硬,眼瞳中隐隐有悲戚之色。
无忌身体僵硬的迈上石阶,如同一柄冰冷的兵器。
冷越被无涯握着手臂,麻木的和无涯、无情并肩前行。
十多名魁梧大汉躬身行礼,“几位爷回来了?”
无忌不言,猛然一挥手,铁红色的大门轰隆轰隆响起来,眨眼间打开了一道可容几人并行的大缝。
冷越机械的跟着三人进了大门。
眼前出现了一片洁白的世界,层层叠叠的白色帐幔迎风飘舞,就像下起了漫天大雪。
冷王府一定有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冷越心头开始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悸动和不安的心绪,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和他一定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
偌大的冷王府只能听见呼呼风声和白色帐幔的飘舞声。
几乎每隔几步,就会有身穿白色甲胄的武士肃立道路两旁,这些白甲武士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当冷越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只是用目光表达自己对无忌等三名青甲武士的敬意。
而冷越,在白甲武士眼中,仿佛是空气,他们甚至没有看冷越一眼。
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他们的脚步及其轻微,似乎担心空气的流动都会惊动什么。
这些身穿白色麻袍的人面容悲戚,似乎对无忌等人并不熟悉,沉默着迎面而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所有带着喜庆意味的色彩都被白色遮盖,就连开得正艳的那几树红花也被白色帐幔遮盖的严严实实,依然有几朵顽强的花骨朵从一片白色中探头探脑。
冷王府的确很大。在一片白色海洋中,四人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一路沉默,一直向前走了接近一个时辰,一座庄严的建筑出现在冷越眼前。
冷越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复杂起来,有兴奋,有耻辱,有期待,更多的是来自心底的忧伤,他已经猜测到,他曾经在冷王府生活了很久,冷王府死去的那名重要人物一定和他关系极大。
一名至亲的亲人。
当知道一名至亲的亲人去世,依然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平静,已经说明心智是非常坚定的了,但是这种五味杂成的感觉让冷越心中憋着一股子浊气,死死堵在胸口,无法排解出来。
眼前的这座建筑太过庄严肃穆,就连行走如风的无忌等三人,在这座建筑前都放慢了脚步,脚步极可能轻微,再轻微,生怕衣袂激起的风声会打破这座建筑的宁静。
几人笔直的飘进了这座建筑的大厅。
大厅非常广阔,一片白色的海洋呈现在冷越眼前,大厅中央,那一方黑漆漆的巨大棺材在一片洁白中显得异常突兀和醒目,黒木棺材的两旁,各自站立着一名身穿黑袍的老人。
“上去磕头吧!这就是你的父亲大人,沧澜帝国的英雄冷王爷。”无忌尽管极力想装得很平静,但无法控制声音中哽咽。
冷越脑袋轰然一声,冷王爷?父亲大人?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溅起浪涛声,冷越蹙蹙眉头,面无表情,挺立在距离黒木棺材三十多米开外。
三名青甲武士飞身上前,顾不得甲胄在身,重重的跪拜在黒木棺材前,咚咚咚的以头抢地声令地皮隐隐有些颤抖。
“属下办事不利,未完成王爷所托。”三人带着哭腔,无法掩饰心中的悲伤和自责。
冷越突然很奇怪的想:这三名看似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居然也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冷越依然像一柄标枪扎在地面,目光深邃冷厉,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为什么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死人磕头?
棺材旁边一名黑袍老人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冷越。
这名老人手臂上缠着一朵很小的白纸花,瘦小的身体包裹在浓黑的袍子中,给人一种虚幻和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目光同样虚幻而不真实,会让人感觉那目光似乎在目不转睛的看自己,又仿佛根本没有注意你的存在。
冷越从深邃如星空的目光中看到了别样意味,难以掩饰的慈爱和悲痛在那目光中一览无遗,这样的情感也许只有冷越一人能够看到。
大厅中人很多,都默默站立着,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冷越,每一道目光蕴含的感情各不相同。
灵觉异常强大的冷越在这些目光中看到惊讶、鄙夷、愤怒、不甘等复杂情绪,当然,也有极少数目光充满了担忧和关爱。
站在棺材边的另一名黑袍老人也猛然看向了冷越,这名老人身材高大,目光凌厉,毫不掩饰自己对冷越的反感。
“去给你父亲磕头吧!”瘦小的黑袍老人淡淡对冷越说。
平淡的声音中似乎有某种魔力,冷越不由自主向棺材走了过去。
冷越的心很平静,或者说很沉稳,他的脚步也很沉稳,但是他感觉有人的心不平静了,无数种不同的心跳声擂鼓一般在他的灵觉中出现,显然,这些人的心跳比他猛烈很多。
“慢着!一个血统低贱的杂种,怎么会有资格进入冷氏宗祠?”突然,一个冷傲的声音打破大厅中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