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杜林果然用受伤的借口躲过了早晨的布道,这也给他的计划空出了时间。
杜林的房子是单独于所有的教会建筑外的,而且位于山顶上最偏僻的地方,这么一间小小的完全用破木板和茅草搭建而成的小屋子,就是他的家。比起圣山上的其他建筑,这间茅草屋可以说是寒酸到了极致,不过对于杜林来说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这个地方是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腿上的伤口还没好,骨头的受伤,没有个把月来恢复,估计是很难可以治愈的,这时候的杜林就特别向往那些传说中的武者,这点小伤对他们来说算什么?总好过自己这一副不伦不类的身躯。
随便弄了根木棍杵着,杜林小心翼翼的穿上了从莎莉那里讨来的神袍,然后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个跟那些贵族神官俨然没有什么差别的高贵神官就出现了。再故意在嘴边挂上了一抹高傲的笑容,杜林走出了屋子。
圣山对上山的人排查是很严格的,严禁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进入这神圣的地方,但是对于下山的人却几乎不会盘查,驻守圣山的神圣骑士对于穿着干净整洁的但是却一瘸一拐的杜林不闻不问,甚至还有个神圣骑士好心的问杜林需不需要请牧师来医治一下他的脚。
杜林摇摇头,不顾神圣骑士的劝告,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往山下走。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杜林露出了轻蔑或者不屑的神情,对于这些低阶的神圣骑士,他们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到圣山山顶,更不可能知道杜林这个人,看杜林的气质还有来的方向,肯定是山顶的大人物,这些神圣骑士那里敢得罪。
杜林刚离开圣山不久,一份报告就送到了光明教会的教皇手里,如杜林所说,教皇就是个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像随时会死去的老头子。瘦小的身躯全身被金灿灿的完全由金色制成的神袍包裹住,并且神袍上面不时的闪现出一些古怪的符文,说明了这个袍子是经过了神术加持的。
而且,明显不止一种神术,越多的神术加持在一件物品上,就越难成功,因为神术之间也是会有不合的,估计过去,这件神袍的价值就已经是天价了。
宽大的金色袍子随意的拂过了报告,这份报告就这么凭空的消失在了空气中,教皇圣·彼得三世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没了回应,好像睡着了一般。
杜林自然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那个老不死,那个掌握了无数子民精神信仰的家伙,可是他并不在乎,就好像教皇不在乎他的行动一样,他也不在乎教皇什么态度,只要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这就足够。
一走出圣山,迎面就是一股几乎沸腾的热浪,差点让杜林站立不稳,跟圣山内部比较起来,帝都无疑是低级的,炎热的,让人烦躁的。可是杜林却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双手张开,做了一个怀抱的姿势,并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精神焕发,连带着脚上的伤好像也不是那么疼了。
帝都是炎热的,但是却比圣山那种千年都不曾变过的温度显得更有人情味,帝都像是个普通的有七情六欲的人类,会愤怒,会冰冷,而圣山……杜林回头看了一眼巍峨壮观的圣山,鼻子轻哼:“不过是个腐朽的棺材罢了,区别只在于这副棺材的昂贵不可计量。”
按照杜林打探到的消息,今天自己这么多年计划的关键人物会出现在帝都,平常要想遇到这种人物自然比登天还难,但是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这最后一环扣上去,一个死结就再也解不开,自然,后果就不可避免。
今天是光明帝国民间的一个节日——拜神日,拜占庭帝国会在这一天举办隆重的盛宴,以此来祭拜伟大的光明女神,各家各户有各自的庆祝方式,但是帝都有专门的部门为此准备,每年拜神日都是一笔昂贵的开销,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止拜占庭帝国的国王,那个好大喜功的老头子。
所以帝都的拜神日一直都是最热闹和奢侈的,用那个好大喜功老头的话说:我们帝国有的是钱!可是事实却是,拜占庭帝国这些年的不停征战,虽然国土是扩大了,但是战争带来的损耗也是不可计数的,粮食、武器、盔甲、士兵战死的抚恤,这些都需要那一枚枚金灿灿的可爱的迷人的金币。
而那个好大喜功的老头子,还在不知死活的办着各种奢侈的庆功宴,不过这不关杜林的事,这是财政大臣应该头疼的事情。
在帝都的皇城附近,还有一座同样建造的金碧辉煌,高档大气的神殿,比之附近的皇城,并不逞多让,这也是光明教会为了方便平民而建造的,毕竟圣山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那么祷告祈祷的地方总要有吧,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多捞点钱。
杜林才走近神殿,眼尖的神圣骑士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一瘸一拐但是气质和神袍却无比高贵的人,在一瞬间,看门的两个神圣骑士就猜出了杜林是来自圣山。
两个高大的神圣骑士立马朝杜林飞奔了过来,一人一边的搀扶着杜林,关心而又讨好的问道:“神官大人,这是怎么了啊?是谁把您弄成这样的?在光明神的领土下,竟然有人敢对神的子民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这种事我们怎么能忍?简直是在侮辱我们整个教会!”
杜林心里有些好笑,这个神圣骑士身体里的斗气波动不大,估计最多只是地位的战士,但是他的一张嘴皮子可真溜,杜林的伤势,硬是被他说成了跟整个光明教会荣辱相当的事情,这不仅拍了杜林的马屁,还做到了不会让人厌恶,看来帝都的腐蚀力就连精挑细选的神圣骑士都不能避免的被同化。
那个拍马屁的神圣骑士的另一个同伴奥雷冷哼了一声,眼看自己想说的话都被说了,只能默默的搀扶着杜林一步步往神殿里走去,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更能讨好这位圣山的大人物,听说这些天圣山上面会派人来考察,会不会就是这位大人?
如果能够得到他的赏识,那飞黄腾达,居住圣山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轻轻咳嗽了两声,杜林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带着一点矜持,还有一点高傲,其中又混杂着一点仁慈,这就是神官外出典型的笑容,杜林学的也是炉火纯青。
“这种小伤而已,是我在修炼教皇大人传授的神术时候意外导致的,并无大碍,也不需要什么治疗,但是因为任务在身,所以匆匆忙忙就赶了出来,伤势也没来得及医治……”
杜林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却更让两个神圣骑士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教皇传授的神术?天呐,整个教会有几个人有这种荣誉,不,应该是整个帝国都没有几个人可以让教皇亲自传授神术,不说神术的高低,单单这个背景就足以吓死人了!
说不定这家伙是教皇年老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或者干脆就是教皇的私生子。不管什么身份,都足以让两个神圣骑士再也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这是一位只是随意动动指头就可以让自己灰飞烟灭的大人物啊!
可千万不能得罪!
奥雷反应及时,马上义正言辞的说:“神官大人,您这句话请恕在下不能认同!您是神官,神官的安慰还有身体是我们教会兴盛壮大的最大保障!所以您觉得无所谓的伤势,我们必须让您尽快得到医治,不然我们恐有渎职之罪!就算您放过我们,我们身为骑士的荣誉感也绝对不允许我们苟活下去!”
奥雷说出这番话一点都没有脸红,尤其是他说出骑士的荣誉感这一句的时候,连杜林都替他脸红,这样子拍马屁,哪一点符合骑士的荣誉感了?不过杜林也不在意这个,而是做出一副勉强的表情说:“可是,我觉得为了这一点伤势去找牧师治疗,有些太大题小做了,这会让我不安的啊!”
奥雷挺直胸膛,站的稍微比杜林远了几步的距离,然后突然地单膝跪地,表情严肃,铿锵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放在了自己脖子上,说:“神官大人,您如果不愿意去治疗,那属下就死在您的面前!反正你要是有意外,我也很快会被处死,与其被送上火刑架,倒不如直接了断在您的面前,还能算我是为了教会而牺牲!”
佩剑是顶级的货色,擦得锃亮的剑身一晃一晃的反射着阳光,杜林可以清楚的看到,奥雷的脖子已经被宝剑割出了丝丝伤口,幸好神殿的位置比较僻静,而且天气的炎热,周围并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怎么忍心看到一条生命在我眼前无辜的死去呢?”杜林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甩开了另一个神圣骑士的手,一瘸一拐的,忍着痛,咬牙走到了奥雷的身前,朝他伸出了手,“起来吧我的骑士,你的忠诚与勇敢我都看在眼里,神殿有你这样的骑士,何愁不能扫灭其他的异端?”
奥雷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清楚的看见杜林走路过来的时候一瘸一拐脸上那痛苦的神情,还有另一个神圣骑士想要搀扶杜林却被他甩开的手,奥雷觉得自己的心被震撼到了,他哆嗦着嘴唇说:“为……为什么?我只不过是个低级的神圣骑士,您不需要这样……”
杜林的额头密布着细汗,他艰难却还是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拉开了还架在奥雷脖子上的剑,仔细看了下,确认没什么大碍,只是出了几滴血之后,杜林才说:“因为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低级的神圣骑士啊。”
奥雷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他发誓,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光明神的降临,而也是在这一刻,奥雷觉得自己的性命或许是为了这个还带着一丝稚嫩的男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