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传来震动。
黑暗中有人对坐饮茶。
“哦，看来是有哪个小子等不住了，要抢先出手。”有低沉的声音传开，并不在意那震动如何，笑呵呵的说道：“小子，你猜，最先退出的会是哪个？”
饮茶声。
声罢，茶盏落座，清脆一声，那年轻声音才有些抱怨的说道：“老瞎子，你瞎不要紧，可不能不点灯啊，还喝茶呢，连个光都没有，两眼一抹黑，我要是喝到你裤裆里，那老子岂不是亏大了。”
他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题。
静。
“吃亏？”哗哗一阵响，听声音应该是中年人抖了抖袍子，“李小子，我请你喝茶是给你脸面，这茶叶可是魔山大红袍那小娘们亲手栽种的，就那么几株，硬是被我偷……要来一盒，可金贵着。喝到我裤裆里？那你就安心含着！”
静。
这话说的就比较尴尬了，两个大老爷们在这里讨论裤裆里东西如何如何，还含着也不吃亏……这要是被什么丫鬟听见，保不齐第二日就有某位喜好龙阳的小道消息传遍整个王府，一准人见人躲。
把茶水随手往地上一泼，年轻声音怪笑两声，“就怕你那太小，连填牙缝都不够！”
瞧瞧！瞧瞧！
年轻人绝地反击！
“算了，”低沉声音叹息一声，“你小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说，哪个会先退出夺嫡战？还是说，连退出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裤裆里的东西小不小！含不含得住！够不够填牙缝！怎么？伤到自尊心了？”
“你小子少跟老夫插科打诨！”
“得得得，大家都是男人，我清楚，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年轻声音忽然一改贱贱的声音，低沉无比，好像咬着铁石，“你也不用来刺激我，轩辕山河在找到他们第二日就发布过消息，这夺嫡战不会太轻松。”
“话说回来，你来预测一下他们谁会站到最后。”
黑暗忽然陷入死寂，年轻人盯着中年人的只要有光就能反光的脑袋，顿了顿才说道：“长子定远很有底气，身后怕是有不少的帮手，不能小瞧；次子长明倒是低调，怕是心思深沉；四子排空倒是坦荡，孤家寡人一个，不过体质是个大问题；至于小女六指……我看不透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看不透？”中年人自语，而后突然发问，“你是看不透，还是不想看透？那种死小孩，老夫都看的清楚！”
他的话中带上了些许威严，整片黑暗都被震动，好像有什么极为威严的古兽降世，站在他的背后用太古的眼睛窥视一切。显然，他的威严是对着年轻人的，他们相对而坐，在那威严下年轻人首当其冲。
“你也不用逼我，”年轻人放下紧紧捏在手中的杯子，“我不想说，你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也问不出一个字。”
“你就那么看好那个女孩？”
年轻人摇头，“我不看好她，可我希望她能赢。”
他忽然跳转话题，“那魔山大红袍可不是我们古河皇朝吧，你个老小子都是有很多后手啊，怎么，是不是考虑给我也安排两条退路？”
“不给。”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悲伤啊。”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在此事上多做口舌，“北域动荡，轩辕长射战死，古河皇朝意欲和天玉皇朝结盟，明象铁雪和晴烈三座皇朝虎视眈眈，如今朝中王侯不多，只有三尊，而山河王就要死去，你说，他们会从什么地方……”
年轻人摇摇头打断他。
“你是什么狗东西我难道心中没底？”年轻人说，语气陡然森寒，“少他娘的和我废话！你请我来就是为了拉拢我？说的如此浩荡，要是被人听见还指不定认为你在忧国忧民，我们难道不是叛国者？还装的人模狗样！”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年轻人往前插科打诨扮贱的话都成了过眼云烟，好像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小子！放肆！”中年人大喝。他性情太过阴险，为了叛国，他可以隐忍十数年，但是今日被一个小辈如此痛骂成狗，也不是能够容忍的。
“放你娘的肆！”年轻人轻描淡写一杯茶水泼在中年人脸上。
一片死寂。
良久，中年人呵呵笑起来，“好好好！好！还从没有骂了我能活着离开的，小子你今日要试试老夫的身手？”
虽然在黑暗中，但中年人依然能够感觉到年轻人咧嘴狞笑。他说：“那我就做第一个活着离开的。”
中年人不再说话。
低沉这眼角，思考着什么。良久，中年人摸了摸光滑的脑袋，“轩辕山河倒是给别人养了一条好狗。”
“别人的狗也能咬死你。”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中年人冷哼一声，猛的起身浑身汹涌的气势鼓荡，一股绝对的威压四散开来，黑暗中尘土暴起，中年人面前的茶盏凭空化为飞灰，连同石桌都腐朽，长满了裂痕。一气通尘，武道第四境界，王侯！
这中年人竟是当朝少有的王侯！
“王侯就了不起？！”年轻人森然道。一瞬间，有更威严的气息炸开，整片黑暗都在颤抖，那生出裂痕将要崩溃的石桌竟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裂痕一点点的被抹去！
那威严竟然比王侯的威严还要大！
第五境界！
尊者！
这年轻人竟是一位匹敌尊者的武士，简直不可想象。因为一位尊者就可以建立一个小国，成为万民敬仰的君王。可是年轻人竟然缩在山河王府，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铁定认为这是一个玩笑。谁家尊者愿意缩在王侯的手下？
笑话！
在那威严下，中年人自身的气势被击破，一泻千里，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而后在那威严下轰然下跪，膝盖和地面相碰，碎裂的声音传开，随即中年人额头冷汗直冒，青筋暴起，显然那一下震碎了他的膝盖，不过他也硬气，竟是咬着舌尖不发一言。
氛围一瞬间逆转！
“哦？”年轻人真是惊讶了，“想不到是个硬骨头。”
“尊者？”中年人颤抖着声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年轻人悠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嗅着茶香轻轻抿一口，“还真是香。魔山大红袍那小娘们还修什么武道，种茶得了。”
他忽然一杯茶都泼到中年人脸上，“都是叛国者，就别掩耳盗铃了，你想要趁机通知其他三国我也不拦你，想要攻城？可以，什么都随便你，但是告诉你！谁死了都可以，唯独轩辕六指不能死，她要是少了一点东西，我就把你爹娘的骨灰泡茶给你喝，然后把你的人头分成三份挂在那三家皇帝的床上！”
说完这句话，年轻人离开。他走了很远，在确定那中年人感知不到他，这才扶着树干停下，忽然一口血飞出喉咙，靠着树干瘫软下去。他看着自己模糊的手掌，苦笑道：“这高人装的，也真是遭罪。”
他用刀斩断头顶凭空生出的一缕白发，摇摇晃晃的消失在灯火辉煌的远处。
良久。
中年人才敢起身。
他在黑暗中摩挲着自己的光头。
阴沉狞笑，“阿弥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