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将至，按照惯例，每年元旦前夕，研究所会举行一次温馨的元旦联欢会，到时所有师生齐聚一堂，还有还多曾经在此学习工作过的校友从全国乃至海外回来，参加这次一年一度的聚会。因为是难得的团圆日和放松日，从有这个习俗开始，各位老师都会带着自己的家眷一起出席。
晚会是有歌舞等各种文艺表演的，无奈楚荆天生缺乏这类文艺细胞，看到这些只有羡慕的份。高扬曾拿着剧本来找她，让她同自己和于云翔一起演一台小品，楚荆一看好几页的台词，连连摆手，推辞说自己怯场，演不好。所以现在她只能当一位晚会的后勤人员，帮忙吹吹气球，扎扎彩花，协助演员们化化妆，化着化着，最后就顺手给自己也化了一个。
正当楚荆对镜欣赏自己时，何崇也出现在后台。今天他有一个钢琴演奏。估计是为了配合氛围，所以他特意穿了西装，系了领结。人靠衣装，他本来就有几分出色的相貌，加上优质的身材，再经过这番讲究的打扮，平时身上的痞气和不羁也被包裹在服装之下，取而代之的是庄重和优雅。当然这些都是楚荆后来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评价。此时楚荆瞥见何崇朝自己走来，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惊艳，依旧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怎么，你今天还化妆了？”何崇对着她看了看问道。
“怎么样，好看吧？”楚荆坐正了身子问。
何崇又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其实感觉还是不化妆好看一点。”
“那是你没眼光，他们都说好看的。”楚荆撇撇嘴。
“也许吧，不过无所谓，你喜欢就好。”何崇靠在桌子旁，低下头淡淡地说。
联欢会是在学校沁苑宾馆的礼堂举行的。大约晚餐过后，老师和宾客们都陆续到场了。石勂谦和杨主任一起来的，带着她的妻子。楚荆见石勂谦来了本来想笑脸迎过去，结果看到站在她旁边的女人，便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等他们走近了，她只是笑着礼节性地打招呼：“石老师好！”又对着那位笑靥如花的女人笑道，“师母好！”
师母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石勂谦。都说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是盛开的玫瑰，那么被石勂谦的爱情滋润的女人最起码也是珍娜奥斯汀（玫瑰中的优秀品种）吧，所以师母连笑着看向石老师的时候眼里都似乎尽是日月星辰。楚荆这样想着，师母已经挽了石勂谦的胳膊同他走到座位处。她看着这双渐远的背影，在心里把刚刚眼前这个约摸比自己大一轮的女人从头到脚跟自己比了个遍。发现她身材高挑，穿着中跟的鞋子几乎与石勂谦持平。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保养得当，依旧皮肤紧致，体态风流。不过肤色不及自己白皙。她的五官在楚荆看来也不算是精致的美，但在这张脸上搭配起来的确显得端庄大方，而且发型和衣着入时而得体，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气质。
“石老师的妻子也这么漂亮，真是天作之合。”楚荆听到身后有人这么议论。
这句话是塞进楚荆心里的铅块，又沉又堵。她心里似乎起了一个疙瘩，看不见，挠不得，却能感受它在自己身体里隐隐作祟。她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丝绒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精致的领带夹。这本来是她准备送给石勂谦的新年礼物。现在看着坐在前排的那对“天作之合”她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楚荆就盯着这个小巧的玩意儿发呆，台上唱的什么，演的什么就浑然不知了。
“我刚刚弹得怎么样？”何崇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来了，他已经演奏完了，看到楚荆手中的那枚小玩意，说道：“这枚领带夹还不错啊，是要送我的吗？”说着便伸手拿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啦。”
楚荆见状也不知怎么解释，只好说：“是啊，你觉得好看吗？”
何崇点点头：“可我今天没打领带，也试不了。”便将它夹在了自己西装衣襟上。突然问道：“咦？为什么要送我礼物，难道你……呵呵……”
“你想什么呢？”楚荆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又小声说道，“你是石老师的小舅子，我巴结一下啊。”
何崇手托着下巴笑了笑。
晚会还没结束，楚荆说里面空调温度太高，人又太多，实在是闷得头疼，便要回去。何崇说，那我送你吧，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楚荆推辞说不用了，大家都高兴呢，别走太多人了。何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荆并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赵悦萌那里。到了门口敲敲门，并没有人应。猜到赵悦萌还没回来呢，楚荆就靠着门席地而坐了。
石勂谦是有家庭的！这一点楚荆早就知道，只是自己天性乐观，常常一句“顺其自然”就将自己安抚了过去。不，不是乐观，这应该算是自欺欺人了，她是有意的回避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就像是她接近石勂谦的道路上的一盏红灯。她或者干脆视而不见，或者每当这个红灯开始发着微弱的光，似乎要从脑海亮起来时，她便用多种理智的借口将它遮掩过去。这不是自己现在要考虑的事；我又没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我对语言学是真的有兴趣的；在这个学校里崇拜石老师的人多着呢，之前上课的情况就是证明。楚荆总是这样说服自己。现在，这盏红灯已经赫然摆在自己的面前，无法回避，只能任它照的自己眼睛生疼，疼得眼泪几乎要往下掉。
“你怎么了！”赵悦萌终于回来了。她本来见楚荆深夜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门口就已经够吃惊了，又看她眼神无光，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赶紧开门拉她进屋，才发现她四肢冰凉。
“悦萌，如果我跟你说我真的喜欢上自己已婚的老师，你会怎么看我？”半天，楚荆这么问。
“什么意思，你不说你只是崇拜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今晚好像很嫉妒。我看到他妻子了。他们走在一起，那么和谐，那么恩爱。他好温柔啊，他们相互挽着胳膊，爱得毫不掩饰。我今天还特地化了妆，不过他的眼光好像并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会儿。悦萌我今晚真的觉得好寂寞，好难过啊。我怕我真的爱上他了。我现在要怎么办呢？”
“没关系，你不用急。”悦萌轻轻抱着她。“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等这份冲动和热情过去就好了。”
“我怕过不去，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放不下他了。悦萌，你知道吗，我不是怕孤独终老，我怕我自己最终还是不甘寂寞，我怕我最后会变成自己都讨厌的人。”楚荆说着，便啜泣起来。
赵悦萌还想说什么，但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继续抱着她，任她在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