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身边，递过水壶，“喝口水吧。”
她不客气地接过，仰头喝水，余光正好扫到地上某样东西，她反射性地站起来，双手一撒，指着那鬼东西惊叫道，“蛇！有蛇！”
他皱眉，拉过她，“不要太大反应，那些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奇怪地，站到他身边，她激动的情绪就安定了下来，这才想到手中的水壶经过刚才自己这么一闹，划向了身边的那条河流。她哀怨地看着已经漂了很远的水壶，对他说道，“怎么办，你辛苦用竹片削成的水壶被我弄丢了。”
他回答，“没关系，我们是顺着这河流走的，一路上随时可以喝到水，没了水壶也不要紧。”
她点头，顿时又打起精神，“好，我们继续走吧。”
活了二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走这么多的路，踏过了草地不说，还穿过了树林，从日升走到了日落，却还是忘不见一个尽头。她原本信心满满的勇气，在这样没有盼头的行走中一点一滴地消耗。
光线，越来越暗，她抖地发现，不远处居然是个瀑布。那个瀑布，不断有新的水流抛下，形成了她一直沿着行走的河流。她兴奋地抓住身边他的袖子，“尹墨宣，我找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只要我们攀过那个瀑布的山石，背后一定就是出口！”
听着她的笃定，他的脸上，渐渐也起了笑意。可以……出去了吗？可以告别这十年的崖底生活了吗？当他回去的时候，那些曾经害过他的人，会是什么反应？那些以为他死了的亲人，又会是什么反应？酝酿了十年的悲愤，他要一次性偿还给他们！
他们终于走到瀑布那块山石的脚下，她拉着他走到没有水流流下的一边，向他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攀上去。可是……我只有左手可以用力，根本登不上去，尹墨宣，我要你先爬上去，然后把绳索放下来吊我上去。你爬上去的时候我会帮你看着提醒你该抓住哪里，可以吗？”
他答应，毫不犹豫地。
“往左边一点……对……右边，右边有块突出来的石头可以抓住……好，可以往上了……”她在下面一路给他解说着，让他能够顺利地攀上去。
待到他终于攀上那块山石时，她在底下高兴地喊道，“快放绳子下来！”
他从腰间取出早已备好的绳索扔了下去，“抓到了吗？”
“好了，你慢慢拉我上去好了。”她小心地踩着那山石边缘突出的地方，顺着他的牵力向上去。
当她离地面越来越远的时候，当她离山石的顶上越来越近的时候，她面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成功，近在咫尺。
“啊！终于上来了！”刚说完，登上顶的她便愕住，眼前的一切，震惊得让她说不出话来，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口，河流的源头，也不是因为这个瀑布，而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蜿蜒地隐约出现在嶙峋的山石中，形成了她以为的源头。
那样急促的河面上，突然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出现，好象……还与点眼熟。她走近一看，还真的被吓住了。这……不是她在午时时分掉了的水壶么？现在最多也只有酉时十分，只是短短几个时辰，这个水壶就顺着河流绕了一整圈吗？
她的心渐渐凉透，看见了水壶，还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推翻了她寻找出口的推断。这根本就是一个循环的水源，没有所谓的源头就是出口之说。也许，真的像尹墨宣所说的，这个崖底根本没有所谓的出口。她……只是在逞能而已。
往地上一坐，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和希望，上天，不仅真的绝了她的后路，还让她多连累了一个人。罪大恶极啊！下辈子，她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还得起呢！
“你不问我吗？”她极轻的声音，透尽了绝望的气息。
“走出这个崖底，绝非你想的那么容易。”他沉稳的声音响起。
她偏头看他，“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就算爬上来也不可能出得去？”
看到他没有变化的脸，她实在气不过大声起来，“那你还跟我上来？”
“不试一下你会死心吗？”他说中了她的心意。
“现在天都黑了，怎么办？”她说。
“这周围应该是很多山石吧？看看有没有天然的洞口，我们进去避一晚。”他说。
她照着他说的向四处望去，果真有个洞口，“这里地面很陡，我扶你吧。”
他在她的手扶上自己时微微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平息，他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