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进院子,就有一个干干瘦瘦的婆子迎了上来,对着小厮挥了挥手,那小厮便弯腰退下。
看来这就是朱妈妈说的张牙婆了,她见了陈如清笑的很是灿烂,一张老脸上的褶子都快邹成了一朵菊花儿。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我带你去选选?”那婆子呲着一口黄牙对着陈如清这么说话,实在让她很不习惯,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买个能干活的小厮”陈如清冷着脸说话,倒是好像不会妨碍那婆子的好心情。
她听后笑的更加开心,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面带路。
将陈如清和朱妈妈带进了后院的大棚子里面,棚子里有很多衣衫褛烂的人,年纪不一。
这些人见了陈如清进来,有些直接趴在栏杆上看着她,有些则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让陈如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姑娘您看,我这里的货色可都在这儿了”张牙婆笑着指了指人群前面的一个壮年男子对陈如清道:“你若是要做活的人啊,这个就不错,能干着呢。”
见陈如请只是看了一眼自己所指的那人并没有说话,又指了指另外一头的一名少年,笑着对陈如清介绍:“这个小子啊力气也大,就是人倔的很。”
陈如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布衣少年坐在人群最后面,好像听见了婆子说的话,缓缓转过头来看了这边一眼。
这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年,虽然相貌平平但是眼睛里那股劲陈如清倒是很喜欢,有些像初见时的秦慕枫,倔强,而且不轻易低头。
“他叫什么名字?”陈如清转头问张牙婆。
“他叫邓萧,并非是南阳本地人,从外地来投奔亲戚让人给坑了,也是命运多舛啊!”说这话时,张婆子一直笑的灿烂的老脸上透出几分怜悯,但是很快便掩去了。
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将世事看的比谁都明白,自己当初入了这行不也是因为亲人的坑害吗?若不是自己长得丑没人买,又机灵着被买自己的牙婆看上接了班,想必自己也不知道在何处吧。
那表情虽然转瞬即逝,陈如清却看见了,原来世人皆是有怜悯之心的吧?刚刚对张牙婆那些厌恶此刻都已经少了一半。
“可确定他身世清白?”陈如清语气不像刚才那般清冷,终于放柔了语气。
“姑娘放心,不清白的我这里也不敢要不是?”张婆子听陈如清的话,连忙回答。
陈如清点了点头,那你去问问他可愿意跟我走?若是不愿的话就算了。
“好嘞,您稍等”张婆子笑着答道,说完一只脚就踏进了栏杆后面,走到少年跟前问道:“这位姑娘想要个做活的小厮,问你可愿意跟她去?”
“我可愿意?”少年转头看着陈如清,来这里的人都是让自己收拾收拾跟着走的,还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愿不愿意。
现在自己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哪里还轮得到自己在不在意的?
虽然在他的反抗下至今还留在这里,但是不可能一辈子就在这里呆着吧?
少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盯着陈如清看了差不多半分钟,才缓缓点头道:“我愿意。”
这儿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眼神你看起来清澈中透着坚定,应该是不错的,他低下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若是不愿,恐怕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吧,终究还是逃不脱这个命运的。
张牙婆听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也不做他想,笑吟吟的走到陈如清跟前笑道:“姑娘,他说可以呢”
“恩,多少钱?”陈如清问道。
“不多,像这样的壮年小伙子,十五两就够了!”张牙婆回答道,说着看向陈如清的目光都有些期待。
陈如清微微扯出个笑容,转头看了眼朱妈妈,朱妈妈便从怀里掏出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张牙婆。
“姑娘可是个爽快人,那行,现在婆子就去给你取卖身契去!”张婆子接过银票,正准备带着陈如清去去往正园办手续什么的,陈如清却突然被角落里的一个小小身影吸引去了目光。
张婆子多伶俐的人,见陈如清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丫头,便喝了一声:“李画儿,姑娘看你呢,将你的头抬起来!”
那个叫李画的小姑娘依然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隔了老半天,张牙婆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虽然她的脸上花的厉害,但是陈如清还是认出了她是谁,就是那个当初自己去买地那户李姓人家的丫头,话不多但是一直在洗衣服的那个丫头,陈如清记得她。
她有些惊异,按理说自己买地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李家哪里会落得卖女儿的地步?可现在这个丫头却在这里。
“牙婆,她什么时候来的?”陈如清多了句嘴,其实自己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为了自己的奶奶,这个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应该是她娘亲的人,眼里充满厌恶,恨意,却偏偏对自己的奶奶很是保护。
“哟,这丫头啊刚来不久,也是个有血性的,他爹本来想把她卖进青楼,被她给听见了,她连夜出逃跑了出来,结果还是被她爹给捉住了,当时我正下乡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色,结果让我给碰见了”张牙婆说着叹了透气。
“当时青楼的人也在,我就说了句这丫头卖进青楼造孽啊,她便自己挣脱了她爹跑过来问我买不买,我看她可怜,冒着得罪地头蛇的风险将她买了下来,唉、、、、、都是可怜人啊!”张牙婆摇了摇头,脸上的怜悯这次显露无疑。
“姑娘可是看上了?”张牙婆又转头看向陈如清,笑眯眯的问道。
陈如清想了想,看了眼朱妈妈,后者听闻此事也有些可怜她,她点了点头,你将她叫过来我问问她。
“好嘞”张牙婆笑着应了声,便对着李画儿道:“李丫头你过来,姑娘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