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胡清生看那个二爷似乎有些醉了,双眼略略已经有些迷离,不过依旧不断吃酒,于是又抱了几坛与他,道:“这里还有,您尽情吃,尽情吃。”二爷眯着眼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忽然暴喝了一句:“滚!”说着提起剑就劈头甩来,好在剑未出鞘。
胡清生低头躲开,匆匆出去,临走时还特地将大堂的房门从外锁了,柳素琴已经走i了,他也携了草药趁着月色去洞穴里送药。
天气寒冷,胡清生拎了一个食盒,边走边哈气,向回看自家驿馆灯火通明,而再向远处看,似有又有一些灯火,但是已经隐没在黑暗中,隐隐绰绰跳着。他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安,说不出是好是坏,也自知多想无益,还是快快将事了了为好。
走到酸菜洞口,忽听里面一个小女孩道:“那你们山上野花多吗?”
竟是小玥的声音,又听那道姑道:“多。”
胡清生心里一惊,急走几步,喝道:“小玥你怎么在这里,你娘呢?”
胡玥抬头,看是他,重重得哼了一下,一扭头道:“坏爹爹,我才不要理你。”
那道姑道:“这小娃娃一个下午都与我在一起,她娘没有来过。”
胡清生眉心锁了锁,将怀里草药拿出来,那道姑道:“你若是着急就先回去,我自己可以。”
胡清生摆摆手:“我只是怕她娘找不到她着急,可是不能放你不管,不然她娘回头也是要骂我的,我先替你诊脉。”
道姑将自己胳膊递过去,腕若玲珑肌肤白腻,胡清生犹豫了一下,昨日她昏睡着柳素琴在一边倒也无碍,只是今日似乎如此也有些不妥。那道姑撇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正要将胳膊收回,胡清生已经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道:“莫怪我无礼了,我妻子也是想救你,我若是因了成规不治,她也是要骂我的。”
说罢闭眼用心诊脉,道姑看这人生的倒是眉清目秀,虽是一介村夫,却自有些清风在身,而他言语不离自己的妻子,这道姑一介江湖女子,浪荡子见得倒是多了,对这样的倒是从未见过,她也是一个姑娘家,哪里就不会没有那些旖旎心思,是以脸上虽然还是冷冷的,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赞意,甚还有几分羡慕。
胡清生诊脉完毕,将草药分拣,那些草药都已经研磨完毕,外伤药递给道姑,道:“你们果真是江湖中人,我幼年时听说过有一种人习功练气,若是生了病受了伤,只要气息不断,就能运气疗伤,这是外伤药,只要涂抹在身上就好,这几颗丸药是我自己炼制的,有补气的功用,正好合适你用。”
说罢又把食盒拿过来,里面有水,有菜汤,也有馒头,胡清生道:“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村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是粗茶淡饭养身体,还有那个……”
道姑道:“还有什么?”
“来了个二爷,好像就是追你的那个仇家。”胡清生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做好万全的对策为好。
“什么!你将他引来的!”道姑陡然暴怒,拎起手里的宝剑就横在了胡清生的脖子上,胡清生急忙摆手:“不不不,我若是故意将他引来,为何还要给你送药救你。”
道姑冷笑不语,方才的好意转瞬就消散个干净,胡清声无奈,只能将从昨夜出门到今日送酒让二爷喝醉的事说了一遍。
那道姑这才撤下剑来,腰间伤口迸出血来,她靠着墙壁徐徐坐下,道:“竟然是个蠢材……也罢也罢,你去吧。”说罢双目合十,盘腿而坐,不再理会胡清生。胡清生看她样子,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可是比起这道姑,他更加担忧妻子,也不再多话,抱起女儿急忙出了酸菜洞。
等他一脚一脚趟到驿站门口,胡清生发现院门敞开,地上竟有一串血足印,心中大慌,迈开大步奔了过去,就看他临走时锁上的大门敞开着,而就等他走进灯火通亮的屋子时,却登时就呆了。
只见屋子里那个二爷已经去向不明,妻子柳素琴倒在地上,双目瞪圆看着自己,她下边的裙衫被撕碎撇在一旁,身下全是鲜血。
胡玥“啊”得大叫了一声,再喊“娘”时已经带了哭腔,而胡清生这时只觉脑中天旋地转,耳膜发鼓,似有大锤在脑中不住的砸,眼睛黑一阵白一阵,他顾不上女儿,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到妻子身边。柳素琴身体尚温,可是已经全无气息,除了凌虐过的地方,浑身上下也没了好皮,周身血肉模糊。
胡清生浑身僵硬,慢慢扶过妻子每一处疤痕,终一把将妻子揉在身体里,嚎啕大吼:“啊!”胡玥本就被吓得直哭,又看爹爹似乎也疯魔了一般,抽泣顿了一下,继而放声大哭。
胡清生不知嚎了多久,眼前皆是金星,忽然摸到妻子手中竟然还有一个东西,他急忙掰开,只见是一块被血溅红的方块白玉,他自然认识,这正是那二爷腰间悬挂的那一方玉,玉上有几个字“江齐山高”。
胡清生陡然双目赤红,立时站起来:“是他,是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说着踉踉跄跄就往外走,却忽然被人拖出了大腿,回头看时,小女儿胡玥抱着他的大腿,整张小脸上又是泪又是血,他才恍惚回了神,等到这小女儿呜咽唤了声爹爹,他才觉出身体有些痛来。
“你若是想报仇,我可以告诉你仇家是谁。”背后一个清冷冷的声音,胡清生回头,竟是那道姑拄着剑站在门口。道姑道:“只是怕你不敢。”
“不敢?不敢!我不敢……我只想只想将他……”话及此处,已然哽咽。
道姑道:“敢又如何?你不过一介村夫,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胡清生喊道:“我理他是谁!我理他是谁!!我要杀了他,我要……”他自幼良善,一时想不出太过残忍的报仇法子,那道姑却接口道:“将他砍做十段八段送入地狱?”
胡清生立时道:“是,将他砍做十段八段!将他扒皮剔骨,将他挫骨扬灰!”他极尽自己所能想出些复仇的法子,孰料那道姑又道:“纵使你有心有胆,可是你不过一介村夫,而他……你果真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
道姑伸手:“你手中的玉佩给我看看。”
胡清生将手里沾满血浆的玉佩递给她,道姑查看一番,道:“果然是他。”
胡清生问:“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