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商氏将院外挨着牛圈的其中一孔窑洞收拾干净,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水缸油缸面缸等做饭用具全部搬了进去。
这孔窑里,原先盘有一方土炕,平时堆放喂牛的草料。去年董耀祖家闹野狐精的那段时间,天佑家的母牛顺利产下一个毛色金黄的公牛犊子。汤没话见了,欢喜地不得了。因为这头母牛犊子从进门到生产,汤没话都亲身参与,他心里就有了一份很大的成就感。
牛本身性情温顺,也是通灵性的动物。每当汤没话替它俩添草喂料、灌汤饮水,母牛便伸出舌头,舔.起汤没话的手来,表达它的亲热。公牛犊子更是绕着汤没话蹦蹦跳跳地转个不停,就像是一个顽皮而不听话的孩童。这令汤没话十分感动,对这俩母子照顾地无微不至。
现在,这些草料被汤没话全部清理到另一孔窑洞里去了。汤没话和金锁还从祠堂边那块平地里,拉来一车已经干透的土坯,在这孔窑洞里盘了一个简易的灶台,预备作厨房窑拆挖后全家人临时做饭之处。窑洞炕上铺了一张竹席,席上摊了一床棉毡,作为金锁夜里睡觉的地方。
天佑、莲花和举鹏、举程四人则全部搬到西房里住下。莲花生了举鹏举程后,天佑担心莲花用奶.水同时喂养三个孩子身体吃不消,水珠便被强行断了奶,她被王商氏抱到客房里一起睡觉。水珠已满一岁半,她开始牙牙学语,能够独立走路奔跑了。
这女子一刻也不消停,整天在炕上、地下和院子里,跑着趴着磕着绊着哭着或者笑着。谁闲了都要抱起她故意逗她一下,她给这个院子里的人增添了无尽的快乐。两个双胞胎男孩举鹏和举程快满半岁,都长地胖乎乎憨敦敦的,除了吃奶睡觉的时间,被大家轮流抢着抱在院子里晒太阳。
董耀祖堡子供人进出的豁口早被封闭,四墙已经筑成。堡墙里面沿着四角紧靠堡墙,从底到顶夯起四溜台阶,土工们正夯筑堡墙最顶端一人多高的左右甬道。
他家庄廓被高高的堡墙彻底围住后,在南堡墙的正中,便开挖了一个门洞供人进出。这门洞待青砖砌筑安装门框门扇后,将来就是堡子唯一的正门。
按照原先堡子的规划,甬道修好后,要在堡墙顶部的四角和南墙正中各修建一间炮台,以备万一遇到意外情况时,作为瞭望观察、鸣锣警示、囤积滚石、储备弓箭的用所。董耀祖安顿汤大山专程去杨家庄,请杨木匠替他来做堡门和修建五间堡墙炮台。
杨木匠早先已经答应替天佑盖厨房和高房,担心时间上倒不开来,便把他信得过的两个徒弟娃叫来,安顿他俩跟汤大山去董耀祖家做木活。现在,杨木匠的两个徒弟娃正在场院里铺开木工摊子,忙着做堡子的门框、门扇和炮台的门框顶盖。在场院的另一端,高高地码放着几垛土工们打好的土坯,备做修筑堡墙炮台的墙基之用。
端午节这天,天佑和金锁起了个大早,他俩折了许多柳条,在大院门、客房门、西房门、厨房门、牛圈门、猪圈门和鸡圈门上一一插了几根。这是平襄人的老传统,据说这样做可以驱灾辟邪纳吉纳福。
按平襄风俗,庄里人谁家但凡有红白喜事及修房挖窑之类出工出力的事务,各家都要出人义务帮忙。王商氏和莲花早起后,就在院外临时厨房里和面切菜,烧油煎饼,做了好多的韭菜合子和油饼麻花之类的食物,熬了满满一锅掺着党参节节当归节节的小米稀饭,提前预备拆窑挖土来人的干粮。
过不多时,庄里的男人们陆续来到天佑家帮忙,他们有的提着铁锨,有的拉着板车,有的扛着头。端午节是农人们的一个大节。就在前一天,筑堡的土工们纷纷要求去回家过节。董耀祖见堡墙已经筑成,干脆发下话来,让大家集体休工一天过节。那些替天佑打过土坯的人,听说天佑家在端午节这天拆挖厨房窑洞,他们没有回家,也提着铁锨到天佑家来帮忙。
天佑见了,心里十分感动,赶紧端茶敬烟,莲花端出做好的食物让大家吃了一些。吃喝吸烟毕,见时间差不多了,天佑让金锁放了一挂爆竹,站在院中对众人说:“今来大家帮我拆挖窑洞,我心里只有感谢两个字。今后无论庄里庄外的人,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家只管招呼一声,我王天佑绝不推辞。”
众人见天佑说地庄重,纷纷表示这事天佑不必挂在心里,天佑当年能够免费给大家熬汤防病,自己出些力气又算什么事情呢!
天佑听了,便不再客气,嘱咐大家一定注意安全,防止碰手碰脚的事情发生。众人做了简单地分工,一部分人架好木梯上了窑顶开始开挖,一部分人拉着板车往外运土。
由于人手众多,没用两天时间,三间厨房窑洞和他原先睡觉的那孔窑洞就被众人挖倒了,挖出的土也被全部拉到打麦场的埂塄边倒了。拉土的几个人还乘着空隙,用石头杵子把埂塄边倒下的虚土密实地夯了一遍,将天佑家的打麦场也扩展开来。
杨木匠如约来到天佑家开始做木活。他白天在院子里干木活,夜里被安顿到客房与正德一起睡觉。王商氏则搬到西房里陪了莲花,天佑夜里只好到院场外的窑洞与金锁睡了。
杨木匠的两个徒弟已将董耀祖的堡门和炮台的门框顶盖做好,就等着甬道筑起后上梁瓦房了。歇工的间隙,俩人也来到天佑家,替杨木匠剁木头,推刨子或剧椽檩。有三个人一起做木活,木活进度自然加快。
天佑也叫来几个堂兄弟,一起搭手从祠堂边的平地上,往家里拉已被日晒风干的土坯,将它们整齐地码放在庄廓院子中间,提前在院子里安顿好盖房的砖瓦材料。
务劳地里的庄稼和家里拆建的活计,都是出大力气、流大汗的事情。几个月下来,天佑和金锁都被太阳晒得面色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