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环绕的一座小城,这里远离喧嚣,更谈不上富裕繁华,不过是祖祖辈辈在这里落脚为生,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数年前,大山里闹起了匪灾,从那以后,人们的生活慢慢发生了变化。最初,小城里靠山吃山的人们,因匪祸少了些许经济来源,日子渐渐拮据起来。紧接着,要经过小城的行商们改了道,小城里的生意买卖因此愈发不景气起来。
自打山林里闹匪,人们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这般不景气的日子里,不知何时开始,人们告别家乡,陆续到数十里外的郡城里去讨生活。这股烈风刮了起来,小城里愈发有更多的人们搬了家,还在小城里生活的,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继续将日子过下去。
时间流转,这里生活的人们,终究将日头苦捱到了现在。
这两日,小城里有风声传开,说是天仙下凡,要来小城里造化百姓,让人们去过上好日子,还有另一种说法是山里匪寇丛生,引得天怒,这才显现出异象来。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小城里的人们都看见山里的天空中出现的黑云。那层层黑云翻滚之下,遮天蔽日,任谁都知道,那奇观异景绝非自然现象,更不可能是常人所为。于是,人们相信是有事情发生,或是将要发生,奈何他们常年为生活所迫,以至于很多人大字不识一个,对这种现象知道了解的并不多,结果这种有利于人们的流言越传越开,也愈发让人相信和接受。
还有更多的风声细语传开,但都已不重要了......
这些种种流言,并没让这里早习惯苦日子的人们眉间添上几抹喜庆。他们对生活的信心,早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下,消磨殆尽。可预见的是这些一时兴起的谈资,随着日头升起落下,必定又将被埋葬在生活里。毕竟,这些口头兴事填不饱肚子。
令人意外的是,这日小城里来了外人。这座好些年头没有外人落脚的小城里,一时间,又有人将那些流言拾了起来。人们望着那光鲜亮丽的外人,眉间罕见的添了几缕疑惑,难道真的有仙人下凡,暗地里派人来改善人们的生活?
有人怀疑,有人却深信不疑。外人落脚,城内不少干买卖行当的却是多了一抹开心,这日子苦捱到今日,难得的有了分盼头,他们哪敢怀疑,更不愿意去怀疑。
这幕没过去多久,城外又出现三人,驾驭马匹向城门口驰骋而来。
三人经伍卒放行,穿过城门,看到的是幅破败景象。年久失修的道路两旁,行人少之又少,远远看去,人人蓬头垢面。在他们身侧是破旧的低矮小屋,好些连屋顶都出现了窟窿洞。
乍看去,宛如三年前的达观院。
三人牵马进城的那刻,道路上有不少人也发现了他们,眉宇间带着意外和惊奇,还有些欣喜。
见一妇人在数步外驻足观望,黎书凰牵马走了过去,原想打听城内哪里有住处,始料未及的是那妇人不等他开口,径直坐在了地上,接着又躺倒在地。
黎书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一幕,不忘拉着缰绳让马匹离妇人远些距离,又探头看了看,只听得那妇人在地上哼哼的叫唤着:“你那马儿踢着我了!”
“讹我?”
黎书凰哭笑不得,这招还只听刀疤哥说起过,今日算是真正涨了见识。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回头苦笑:“这妇人奸诈的很,我还没开口问路,她倒先躺在地上了。”
陈善道和刘严瑾两人明白事态后,脸上同样是副苦笑表情,谁都没想到刚进城就被人讹上了。
陈善道唤了一声,见妇人躺在那里不搭理他,也没了去劝阻的想法,转头向身边两人说道:“咱得亏是在城门口,刚才应该有伍卒看见,倒不妨让其出面做个证,也好过被她纠缠着不放。”
“怕就怕这里的人合起伙来欺负外地人,那些个伍卒们可没出面的意思。”
刘严瑾接话时,回头看了眼,见城门口的几位伍卒站定在那,一副看热的想法,不免有些担忧。
见伍卒果真没动静,黎书凰立刻跨上了马背,“她爱躺着让她躺着,我们先走一步。”
一喝声,立即驱使马匹往城里跑了,另两人早有准备,直接骑马跟了上去。躺在地上的妇人转瞬间爬起来,追着三人背影咒骂不断。
那道咒骂声离得远了,三人才慢慢减缓速度,没走多远,看见一家开了门的客栈。那客栈小小两层,外墙上残留有粉饰装横的痕迹,门口挂着来福客栈的牌匾。这般看过去,也不见店内有人的模样。三人也不嫌弃,商量妥当后依旧由黎书凰打头阵,吆喝一嗓子的同时在大门口下了马,等没多久,跑出来位有些年纪的半老头,黝黑皮肤,胡子邋遢的模样,衣衫褴褛的穿着打扮更是令人望而止步。
“三位是要住店?”半糟老头咧嘴笑着,在身上擦拭了手后,抬手接过黎书凰递上来的缰绳。
“你是店家?”
黎书凰没急着进去,在店门口打量了眼客栈内,七八张木桌摆放在大堂里,许是落了不少灰尘,有位老妇人正端着水盆不停的擦拭着。
半糟老头指着自己苦笑道:“我就是,我就是。山里闹匪,城里好几年没外人来了,客栈也早没了生意,我和老婆子只好在城南外头种些地维持着生计。今日听说城里头来了外人,我便弃了农活,寻思着将小店重新开起来,想着多少赚点,也好过在地里靠天吃饭。这正忙和着,想不到真有贵客上门。”
恰巧客栈内的妇人擦拭完桌子赶了过来,半糟老头子便是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又瞟了眼面前的年轻人,见他正回头询问两位同伴是否住下,忙吩咐道:“赶紧去后院准备点马料,来的可是贵客。”老头子穿着打扮虽然不佳,显然眼力劲还有几分,吩咐妇人之际,又向坐在马上的二人走去:“想必各位一路过来也都看见了,这城里头做生意的可没几家,还在做的也都是我等这般上了年纪的老人。三位要是不嫌弃,我便只当小店刚开张,给三位少算些费用,客官您看如何?”
陈善道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刚准备将缰绳交予店家,只听得有人在街口喊道:“三位客官,这福来客栈住不得。”
突然来的声音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陈善道自然听得清楚,握着缰绳的手忙又收了回来,站在那里静候下文。被称呼位陈老头的店家望着跑来的男子,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三位客官,听小的一句劝,这客栈住不得!”
男子气踹嘘嘘的跑到三人面前又重复句,不等询问,自己忙解释起来:“这陈老头的福来客栈可是城里头出了名的黑店,三位客官千万莫让他们老夫妻俩牵马去后院,不然这马十有八九是要闹肚子,到时候再想走可就难咯。”
陈老头脸色堆积着愤懑,赶紧接话解释:“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三位客官,别听他在这里乱说,缘是他家也开了间客栈,城里头好几年没有生意,这不几位客官刚来,他便跑来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好让客官住他那去。”
那男子指着陈老头囔道:“陈老头,有本事咱去你家后院看那马料?我敢打赌,其中肯定掺合了巴豆,说不准等会还会给客官的菜里也准备些,好让客官们在你这里多住些时日。”
“你......休的胡说八道,你家客栈才是做的黑心买卖,别把脏水泼我身上。”
“嘿!好你个老东西,我还不相信狗得了吃屎了。”男子瞪着眼,边说着,就要进客栈内去翻腾言语里的马料,店家急了,撇下黎书凰三人,忙去阻拦男子。
两人闹哄哄的争执着,黎书凰三人也不出面制止,难得有默契的站在一旁观战。
这时候,道路尽头又出现一伙人,多是穿着伍卒衣物,正杀气腾腾的赶过来,人群里依稀传来咒骂声:“欺负我一妇道人家的王八蛋就在前面,还望大人赶紧将其绳之以法,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