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功夫,大殿之上的王掌教说完规矩。
黎书凰借机回头看了眼殿外,在执法宗弟子维持下,殿外众多弟子仍秩序井然地立在殿门外。
功力深厚的王掌教的一通话说完,接过话语权的是长老院白大长老。两鬓微微泛白的白长老个头不高,但威名在外,在他站出来说话之时,殿下站立的数百人竟是没人敢开口出声。目光如炬的白长老扫过殿内大气不敢喘的宗门弟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同样借以浑厚功力开口:“宗门练气境界弟子到大殿右廊登记后,方可领取本月月钱十枚铜钱,以及入山试炼的两天粗粮;宗门入玄境界弟子到大殿左廊登记后,同样可领取本月月钱一吊铜钱,以及入山试炼的两天粗粮。领取完物品后的弟子才能进入山林,两个时辰后,长老院弟子不得再放试炼弟子参加夺宝大会。”
白长老才说完,刚离开的施琅又折返回来,手里提着一袋干粮和一窜十枚铜钱,隔着数步远扔给傻愣着的黎书凰,“拿好东西,赶紧走!”
黎书凰接过干粮和铜钱,在殿内殿外众多宗门弟子的异样眼神里快速跑了出去。
长老院很少直接干预山门事务,宗门内的日常事务多是由籍属长老院内的弟子忙活,施琅是主管宗门财政支出的主要人员。同宗门内其他山门弟子相比,黎书凰这三年靠着施琅这处后门算是占尽了便宜。
白长老所说的试炼山林是宗门特地举办夺宝大会的地方,一处号称石斜岭,一处是为落日崖,皆占地数十里之地,且少有险峻高山。其中石斜岭胜在山丘众多,落日崖则有不少的低矮断崖。
出了大殿,黎书凰不急着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在一片哄笑声里迈开两腿跑了起来,直到山道再无人时,才运转功法直奔石斜岭。离影诛峰足足半柱香脚程的石斜岭,耗费盏茶功夫,黎书凰才大汗淋漓的到达石斜岭入口。
平时不见人影的石斜岭,今天有十多位褐色道袍的宗门弟子在此坐镇。发现黎书凰早早赶到,除了在入口看守的四人,剩下几人莫不是运转功法眨眼消失在茂密的山林里。
黎书凰对此视若无睹,早在之前,师哥陈善道就曾告知过,夺宝大会时,宗门会安排不少弟子隐匿在试炼山林维持秩序和看护宗门弟子的安全,凡是能够被长老院选择进入试炼山林的弟子,实力皆是在宗师境界。
黎书凰交代清楚自己的籍属和名字,确认无误,被放行进了石斜岭。
四月里,山丘连绵且多高大林木的石斜岭还有些阴冷,河流流经之地在早晚时候甚至会出现些许薄冰。
按施琅的设想,更换好夜行衣的黎书凰会在进石斜岭不过三里地的山径小道上设伏。这里是进入石斜岭后难得的一处阳光充裕的小道,而且是石斜岭内少有的地势平坦地带,自然会有宗门弟子选择在此过夜。
黎书凰在此地设伏唯一需要的是耐心,等别人放松警惕后就是收割猎物的时机。
不到半盏茶功夫,有位同样身穿夜行衣的青年弟子出现。观察了眼四周地形,男子同样选择在此地设伏,藏匿地点选在了背对阳光的枝叶茂密的树上。
男子刚上树隐藏好,远处便传来娇柔的女子说话声。黎书凰继续敛息屏神直至看清来人,才知是四人结伴的天女峰弟子,她们明显少有历练,神色虽有戒备,举手投足间却破绽百出意识。
黎书凰撂倒四人不过是顷刻间的问题,只是会便宜了另外一位潜伏的宗门弟子。让黎书凰意外的是四人查看四周地势后,出奇一致的选择了离开。
再次有人出现已过去一个时辰,来者是身穿着执法宗衣服的弟子。单手持刀的他像是位老辣猎手,不仅时刻注意自己的落脚点,更是不停观察四周。驻足打量好一会后,男子同样选择了离开。
一直计算时间的黎书凰清楚,眼下已经到了进入石斜岭的最后时间,眼下该是名副其实的弱肉强食的山林。半盏茶时间见没人再来,藏身在显得只有一摊杂乱草丛里的黎书凰萌生出解决树上威胁的想法。再有人出现于此,只有他一人潜伏就可以见机行事,但有树上的宗门弟子,一切行动就将变得很被动。
忽然听到微弱的树枝折断声,准备动手的黎书凰当即停下动作。十息时间后,早已离开的执法宗弟子再次出现在黎书凰视线里,这次执法宗弟子换上了深色衣物。小心谨慎的男子仍旧是一手持刀,但脚步略显蹒跚,不消说定是在他处动了手,看从容模样应该没有输,至于身上有多少铜钱就不得而知。
执法宗男子观察一圈后,同样选择在此地伏击,将藏匿地点选在更接近黎书凰的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
匍匐在草丛里的黎书凰哭笑不得,眼前方圆不过七八丈宽阔,竟是会有三人藏匿于此。眼下,黎书凰已没把握做到出手解决两人,只能安静的趴在草丛里寄希望树上两人早些动手,好坐收渔翁之利。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此地成为了真正的暗流汹涌之地。
宗门弟子来了又走,陆陆续续数十趟后,天色终于暗沉下来。日落后的石斜岭渐渐刮起凉风,温度再次降低下来。趴在草丛里的黎书凰只感觉夜行衣裹身太过单薄,也不知树上的两位能不能坚持鱼饵上钩的那刻。
安静可闻叶落声的三人伏击点,都在耐心的等待猎物出现,奈何事与愿违,除了虫鸣走兽,竟是没人出现。
当声音打破久违的安静时,趴在草丛里已有几分麻木的黎书凰终于嗅到希望。五位天女峰弟子决定在此地歇脚,其中四人晌午在此地经过,另一女子黎竖凰在天女峰山腰入口见过,还让她帮忙传过话,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观其行,闻其言,这女子在四人面前隐隐有几分领袖作态。
四位女子中有三人主动动手忙活过夜准备,其中一人甚至从黎书凰旁边取了些枯草离开,只想着生火取暖的她完全没发现近在咫尺的危险。
“田师姐,你说咱们能撑过这五天吗?”一女子恭维道。
“如果能抢夺到一两人的干粮,自然没问题。”田姓女子坐在衣物叠成的坐枕上,很是享受另一女子的按摩服侍。
“听说武堂和执法宗会在山林里动手,咱能不能去捞点战利品?”女子继续询问道。
“只要你不怕得罪两山门,大可过去一试究竟。”田姓女子面无表情的回复,见旁边女子正取火折子想生火的想法,忙制止道:“别生火,小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位女子忙停手,转而去取自己背囊里的干粮,满脸恭敬的递给田姓女子,“田师姐,吃点干粮充饥。”
田姓女子很是满意的接过,尔后看了眼四人,好心说道:“今天你们先歇息,我来替你们放哨。”
四人哪敢辛苦田姓女子,都放下手中活自荐这项重任。
田姓女子好心回绝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好几天,你们还怕没有辛苦机会?”
田姓女子说完,其他四人相互看了眼后,更是感激的恭维起来。
五人陆陆续续低声聊了半柱香时间,四人才陆续披上衣物躺下休息,独独剩下田姓女子在一旁打坐放哨。一炷香时间过去,只闻虫鸣的安静山林里,田姓女子忽地站起身来,借着稀疏月光,她脚步轻盈的走到四位已经睡下的女子身边,一一打昏过去后,才安心取走她们怀里的铜钱。
走出三步远,田姓女子又折返回来,拾起一带干粮再次转身离开。
此时,藏匿在树上的执法宗弟子有了动静,借着微风吹拂树枝的微微簌簌声,速度极快的飘落在田姓女子身侧,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是右手持刀贴在她脖子上。
“想不到树上还藏了位执法宗师兄。”田姓女子面色阴沉,浑然没有想到自己是这等结局。
“没想到你颇有姿色,心思却如此歹毒,我只当替静慧师傅教训弟子罢了。”说着,执法宗弟子一把将田姓女子藏在腰间的五串铜钱取出,见四下无人,更是不怀好意的又在田姓女子胸脯上捏了一把。
“无耻!”别刀贴着脖子的田姓女子顿时气愤骂道。
“聒噪!”
执法宗弟子抬手一巴掌抽在田姓女子脸上,力气之大竟是将她打倒在地。执法宗弟子并没就此罢手,右手持刀直指田姓女子脖颈,后又滑向胸口,更是邪恶笑道:“若不是在山门内,老子今天就要了你身子。”
话没说完,执法宗弟子满脸痛苦的跪倒在地,反应迅速的他借着右手握刀支撑着身体。若是细看去,他后腿膝弯处不知何时插有一枚匕首。
执法宗弟子扫了眼四周寂静无声的山林,恼怒道:“哪位山门弟子,只敢在背后鬼鬼祟祟。”
月色稀疏的山林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息时间后,眼见得执法宗弟子昏昏倒地,躺在地上的田姓女子突然扑了过去,一手直奔执法宗弟子双眼,另一只手则抢夺他手中长刀。
执法宗弟子倒也有些能耐,虽是昏昏欲睡,仍旧出手迅速。左手快如闪电般反扣住直奔自己双眼的手腕,同时右手弃刀,将田姓女子抱在怀里,借势躺倒在地。
“啊!”
破空声想起的刹那,田姓女子发出一声痛苦惨叫,在她后背赫然多出一枚寸长匕首。
藏匿在另一棵树上的男子终于现身,看着抱在一起的田姓女子和执法宗弟子,语气古怪的骂道:“这才像是对狗男女,死也死在一起。不过我这匕首上只涂抹了迷药,你们俩人抱着过一晚就能醒来。”
说完,男子也不在乎田姓女子的怒骂,一脸得意的走了过去,只是三步过后,他只觉得头昏眼花。等发现肩上多出一枚银针时,已是无力趴在地上。
“自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你难道忘了还有位盯着黄雀的猎人?”
男子昏迷之地数步远的草丛里缓缓走出一人,自是一直藏匿其中的黎书凰。男子肩膀上的银针是他花了一吊铜钱买来的,银针上涂抹了药性剧烈的昏迷药水。见再没人打扰战场,活动完身子后的黎书凰才轻松取走胜利品。
临走时,看着抱在一起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女二人,黎书凰没忘记骂句:“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