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凰受伤后,渐渐将心思放回到达观院前院书屋,数日来忙着在角落积满灰尘的层层厚重卷宗典籍里翻找书籍,不是功法剑谱,更多的是寻找关于八百年前虞朝的卷宗典籍。早在乡下时,黎书凰从大叔口中略有耳闻虞朝的事情,可大叔的藏书屋里甚少有涉及虞朝的卷宗典籍。
来达观院最初的三个月时间忙着恢复修炼,眼下趁着这两日伤病,他可不想再错过这等良机。
谪仙宫甚少涉及俗世间纷乱争斗,数百年时间下来,谪仙宫已算的上广纳世间卷宗典籍,甚至藏有好些王宫贵族都不曾用有的各类断代古史亦或是功法秘籍。在前院呆了将近三个月时间,黎书凰对前院书屋的藏书分布早有了清楚认知,书屋西北角落里堆放有一摞摞人多高的厚重典籍就是他的寻找方向。
看着布满覆盖层薄薄灰尘,想来那时在前院书屋里的张斌也不曾染指此地。的确,这些一本足有拳头厚重的卷宗典籍,若非王宫任职的史官重臣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谁有兴趣翻阅?不知多久没人染指的卷宗典籍,黎书凰也是乡下培养的点滴兴趣才会对此叹之可惜。
在前院书屋的屋檐下,坐在藤椅上的黎书凰很没品的一手抠着脚丫子,另一只手不时翻动着面前的《虞朝覆灭史》,认真研读的他只字不敢漏掉的仔细翻阅。
八百年前,雄霸四方千多年之久的中原王国虞朝不知为何顷刻间倒下,不说虞朝期间的君王重臣过往事迹,便是亡国后的虞朝二字,寻常卷宗典籍里都难得留有痕迹,此事不得不让人怀疑一二。又过去半盏茶功夫,手中厚重的典籍便到了最后张空白尾页。正是兴趣浓烈的黎书凰费解不已,厚重的一本典籍不知何种原因被人撕去最后数十页,徒留下细碎的撕过痕迹。
“何人所为?”
隐隐生气几分气愤的黎书凰立刻冒出这个想法来,再扭头看了眼后院方向,藤椅上便只剩下张无可奈何的可笑模样。
不知是否是温度升高的原因,没在翻书的黎书凰正抠着脚丫子忽然就泛起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数天前亲口答应刘严谨的事情竟然给忘了。那时在沙洲说要给刘严谨烤知了,谁想一闭眼打坐就瞬间给忘了,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事情都过去好些天时间了,他到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情。
黎书凰没敢再在藤椅上坐下去,顾不得哪只抠脚的手隐隐传来的酸腐味,赶紧起身回书屋的间隙在道袍上随便擦了遍,放下那本残缺的书籍后,忙往天女峰赶去。眼下刘严谨肯定跟着静慧师傅在天女峰闭关,但他仍旧得去看看,哪怕只是问问,等她出关后再追问起来,也不至于落得惨不忍睹的下场。
半个时辰后,黎书凰气喘吁吁的赶到天女峰半山腰的入口处,意料中的被守山的天女峰师姐拦了下来。
“籍属达观院的黎书凰。”
他很是自觉的自报家门,迎来的却是三位师姐的轻蔑笑容。将三位师姐的表情一一落在眼里,他不在如往日般一副失落表情,转而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今非昨日,再次踏入练气境界后,这等事情已不再放入眼里。
三位天女峰女弟子里面,领头的女子率先开口,问道:“你就是刘师妹喜欢的那位?”
黎书凰愣了愣,忽然听到喜欢二字,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姿色姣好的她再次开口:“是找刘师妹的吧?她前几天已经跟着师傅闭关了。”
无心答话的黎书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面前直至云层的山峰时思绪难言,好一会后才诚恳的说道:“麻烦三位师姐有机会在她出关的时候,代我说句达观院的黎书凰来找过她。大恩不言谢,这是一点心意。”说着,掏出一瓶紫灵,将其交给面前的天女峰弟子。
面前的天女峰弟子接过瓷瓶后,浅笑着点头,“好的!”
黎书凰得到答复后,情绪复杂的转身离开,也不在乎身后三人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
晚上,繁星满天,渐起凉风的达观院前的草地上燃起小小的一堆篝火,吱吱炸响的篝火边坐有三人,脚边有几壶山下道钦城内买来的黄酒。
黎书凰痴痴看着面前的篝火,这般天气下也不觉得燥热,在他两侧坐着施琅和陈善道,望眼欲穿的看着火堆上翻烤的野味。
“你小子今天晚上好心好意的喊我们来干嘛的?”施琅喝了一口黄酒,咂舌之余,笑看眼前这位心情沉重的少年。
黎书凰提手将木架上的野味翻了翻,又撒上准备好的佐料,这才抬头看了眼施琅,心虚笑答:“吃烧烤呗!”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信你这鬼话。”
施琅瞥了眼皮笑肉不笑的黎书凰,瘪嘴摇头,表示自己的不相信。将近半年的时间,他对黎书凰算是有些了解,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一肚子坏水。
见黎书凰不搭话,施琅转而看向身边的另一人,一手抓着酒水碰了碰同是发愣的陈善道,开口道:“老伙计,你觉得了?”
陈善道抬头瞥了眼,又转头看向施琅,“明知故问。”
施琅一时大笑,看来老伙计这十多年自我画地为牢还没有变傻,喝了一口酒后,抬脚踹向黎书凰,笑道:“我可没心思和你在这里猜谜,再不说,等我们吃完东西后,可就拍拍屁股走了啊!”
好一会后,黎书凰才一副哭丧模样的开口:“施师兄啊!我穷了。”
“噗!”
刚喝了口酒水的陈善道顿时全喷进了面前不远的火堆里面,突然窜起的火苗让三人忙退后数尺距离。
“你至于嘛?”
面露嗔怒的施琅埋怨的看了眼陈善道,转头又看向黎书凰,很是严肃的说道:“那你还下山买酒来喝?”
黎书凰厚颜笑道:“这不是要款待你们嘛!”
施琅提手指向黎书凰笑着摇头不语,真是自己猜想的那般,满肚子坏水。摸着两撇胡须思虑会后才道:“打欠条,从月钱里扣,我暂时只能做到这点。”
一旁木讷的陈善道接话说道:“我这里还有点,你拿去用就是。以前拿着银钱去天女峰换食物,现在院内的西间厨房起来了,月钱给你也没什么不同。”
“谢谢两位师哥。”
黎书凰提着酒壶不忘向两人躬身行礼。
见黎书凰脸色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施琅又道:“我想你小子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喊我们过来吧?”
“什么都瞒不过施师兄。”
黎书凰眉头轻蹙,瞥了眼施琅,字字斟酌的又说道:“我想我可能得罪了刘严谨,现在没事是因为她闭关修炼,等她出来估计就是我落难之时,所以希望两位师兄到时候帮我说说情。”
陈善道听后一时眉头微皱,讪讪笑道:“你小子真是...”
“没事,这事你大可放心。我保证她出关后,你仍旧会完好无缺。”
施琅拍着胸脯大笑道。对黎书凰他只能说勉强算是了解,但对刘严谨可谓是知根知底。此时敢拍着胸脯保证,自然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听闻答复后的黎书凰仍是提不起兴奋来,扫了眼熟透的野味,出手转移到早准备好的木架上,任由两位师兄分享,他则提着女儿红在一旁愁上眉间,再后来,干脆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里的繁星,可惜心绪难言,眼前美食与美景毫无留恋的心情。
今天听到的喜欢二字,他到现在还没缓冲过来,乃至下午时光都是木讷的坐在书屋里。
眼神毒辣的施琅轻轻踹了一脚陈善道,用下巴指向躺在草地上沉默喝酒的黎书凰,满脸戏谑的笑道:“像不像?”
“像什么?”
“你说了?”
陈善道木讷的眼神徒然放光,半眯的双眼盯着黎书凰看了好一会,赫然提起脚边才喝了一口的黄酒猛地大灌一口。
十六年前,有位少年如今朝这般在这里借酒消愁,可惜后来北去再未回来。